安無心向來討厭麻煩,更不會有多餘閑情去管他人生死。


    不過眼前少女,確實對他有很大作用——她能研製特殊藥丸,能幫他穩定身上頑疾,甚至有很大幾率能幫他解決此頑疾,讓他從此不再受束縛。


    因此,他當然不會輕易讓她死掉。


    隻是,這得基於對他無傷害的基礎上,若要他為此損耗自己,那一切自然另當別論。


    話雖如此,今天這事,還是讓他陷入矛盾——無他,實在是玄樂涵如今這症狀,與他曾經遇見的某位小生靈很像。


    這麽想著,安無心不由再次看了玄樂涵一眼,滿臉若有所思,眸中難得露出幾分猶疑與認真。


    就玄樂涵能研製出特殊靈藥一事,安無心從前一直未曾多想,隻當她在醫藥一途天賦驚人,如今近距離目睹她舊疾之症,方才隱約猜到原因何在。


    她的身上,藏著很多秘密呀。


    不知想到什麽,安無心像是終於下了某個決定,緩緩勾起唇角,浮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想得到什麽,總要先付出什麽,很公平。


    反正他的身體已經這樣了,再差一點又有什麽關係?


    不如期待一下更好玩的東西。


    哈,接下來的遊戲,要越來越好玩啦。


    心情愉悅之下,安無心感覺自己對玄樂涵的容忍度大大提高了許多,連耐心都變得越來越足,他甚至幫玄樂涵把灑落在地的瓶瓶罐罐全收了起來。


    此時安無心還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觸摸到某些驚天大事的真相邊緣。


    眼見玄樂涵燒得迷迷糊糊,疼得東倒西歪,安無心想了想,一手扶住她肩膀,一手放於她脖頸後——輕輕一敲,直接把對方敲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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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務之急,還是先幫玄樂涵恢複健康,否則,探查一事根本難以進行。


    安無心看了一眼出現傳送圈的梧桐樹,又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座庭院,心想:畢竟,不管去哪兒探查,都不好帶著個昏迷的人吧?


    ……太重了,他弱質少年一名,實在扛不動。


    為了保證最好的診療效果,把對方敲暈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這樣想著,安無心伸手張開玄樂涵的眼皮,檢查她的瞳孔狀況,以確認她真的被敲暈過去。


    確認完畢,安無心從懷中暖爐取出一根短芯,又從腰間取出一麵小鏡子,然後以芯為筆,以鏡為紙,花了將近大半刻鍾,畫了一個極其複雜的圓形符紋。


    畫完後,他將指尖放到唇邊,用力地咬了一口。


    滴滴血珠一下子便從指尖冒了出來。


    安無心抿了抿唇,神情間有幾分可惜與不悅。


    身體有傷口了。


    安無心麵無表情地望向玄樂涵,心想:你可得努力活著,別搞砸這場遊戲,浪費我氣力。


    此時玄樂涵早已昏迷,她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看起來似乎被噩夢魘住,臉色唇色皆蒼白得過分。


    安無心卻一臉無動於衷,片刻後,他收迴目光,將手指懸空對準鏡子,輕輕一擠,一顆圓潤飽滿的血珠頓時從指尖滴落,恰好落在鏡子正中央,同時也是圓形符紋正中央。


    轉瞬間,符紋圖案仿佛活過來一般,在鏡麵上緩緩蠕動。


    不經意看去,鏡麵上就像出現了無數條小蛇,無數條具有靈性的小蛇,雖在不斷蠕動,卻依舊穩穩維持著符紋圖案的基本模樣。


    更讓人感覺驚悚的是,下一秒,鏡子上不斷蠕動的圓形符紋,從鏡子上慢吞吞地飛了出來,懸空落在安無心的掌心上。


    安無心捏起圓圓的不斷蠕動的符紋圖案,輕輕一揮,圓形符紋頓時落在玄樂涵的頭頂上。


    與此同時,原先鏡麵裏的符紋鏡像倒影,竟然從鏡子裏爬了出來,同樣慢騰騰地飛出來,落在安無心的掌心上。


    安無心緩緩將手合攏,符紋消失了,也不知是被他的手給硬生生握散的,還是被他握得嵌進了掌心裏。


    沒有人發現,在安無心手掌合攏的一瞬間,玄樂涵頭頂上的圓形符紋也倏地一下沒入到她腦袋裏。


    做完這一切後,安無心微微喘了喘氣。顯然,方才做的那些事情,花費了他不少氣力。


    還挺累。


    甚至因為體內靈氣減弱的原因,安無心感覺身體也變冷了。


    他不由裹了裹身上衣服,把懷中暖爐抱得更緊。


    哎,這破身體。


    安無心抿了抿唇,臉上難得露出幾分不耐與無奈。


    他閉上眼,靜靜地歇息了一會,待心神完全緩和過來以後,才終於有心思觀察他診療對象的情況。


    玄樂涵此時的臉色雖依然蒼白,可神色明顯已舒展許多,像是終於從夢魘中解脫出來,睡得很安穩的模樣。


    安無心坐在她身旁,側臉望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她這樣子,應當是有效果的表現吧?


    對於結果,安無心其實不敢百分百肯定。


    雖則說,他在雪山之巔遇見的那位隱士大能,就是通過這種方式為某小生靈解除高熱之症,可那畢竟是其他生靈,而眼前這個是人,必定存在差異,因此是否有效還真不好說。


    何況,這隻是安無心第一次嚐試及操作這個陣法,能否成功也真不敢保證。


    不知不覺,安無心的思緒飄遠了。


    距離現在不知多少年,當安無心還是一名稚嫩小兒時,也忘了因為什麽原因,他誤闖雪山之巔。在那裏,他遇見了一名隱匿身份的術法大能。


    大能前輩自號“四無居士”,彼時安無心對此稱號尚不解其意,隻覺得應當是無憂無懼無欲無求之類的意思。


    畢竟,那位大能給他的印象,就是不悲不喜,無欲無求的模樣,像極了傳說中的神仙,淡漠又慈悲。


    四無前輩能力極強,天賦極高,心性之堅定更是平生罕見。可不知為何,他的身體竟虛弱得過分,有時候多用幾分靈力,都會累得昏死過去。


    據前輩所言,這是他大限將至的預兆。對此,前輩自己倒是很看得開,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甚至不在意自己會死。


    他對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包括自己的生死,隻除了一個例外——居住在他本命靈器妄語鏡中的一名小術靈。


    妄語鏡乃一失傳已久的上古靈器,傳聞具有踏破虛空的駭世之能。


    鏡中居住著一名與生俱來的器靈,名曰妄語。


    妄語隻有巴掌大小,像一個縮小版的大家閨秀,是一名性情溫婉但性子執拗的姑娘。


    妄語十分喜愛自己的主人,在得知主人時日無多時,默默消失了數天,也不知是去做什麽。


    期間不知發生了何事,妄語迴來時,竟帶了一身傷,其中最為棘手的傷,便是那怪異的高熱之症。


    四無前輩為此花費了許多時間,嚐試了許多辦法,可都無濟於事。


    他最後想了一個法子,借用妄語鏡的虛空鏡像之力,施展雙靈禁忌之術,將自身生機渡於術靈身上。


    四無前輩尋思著,反正他原也時日不多,以垂死之命換妄語生機,挺劃算。


    許是想留個傳承,又或是擔心自己故去後無人照顧妄語,四無前輩將畢生所學傳授給了安無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安無心勉強可算是四無前輩的關門弟子。


    四無前輩在彌留之際,把妄語鏡送給了他,還同他說了雙靈鏡像之術的真諦:雙靈鏡像之術,玄妙莫測,同亦不同,多一生一死。


    安無心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的理解是:如鏡像一般的術法,看似一模一樣,實則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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