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也站在高三(2)班的門口敲了敲門,楊麗老師已經到班上了,此時側頭看見晴也,走下講台將她迎了進來。


    本來亂哄哄的教室因為晴也這個陌生麵孔的到來突然安靜下來,晴也踏著雙色小羊皮平底鞋走入教室,目光平靜地側過頭迎上所有人的目光,掠過一個個探究的眼神忽然就鎖住了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那個黑色身影。


    她一直認為雖然邢武黃毛這些人也在鞍中讀高三,但以她的成績不至於跟他們在一個班,但她卻沒想到這裏的學生渣得如此平均,根本沒啥快慢班可言,就連胖虎竟然也跟她在一個班,此時正齜牙咧嘴地對著她笑。


    如果說剛才晴也沒看清楚,不敢肯定踏著ninebot的人是邢武,而此時看見他一身黑色運動裝抄著兜的模樣,她著實開始懷疑這所學校的學渣是有特殊待遇還是咋地?連教師專用電梯都能堂而皇之地進了?還有沒有校規了?


    晴也平淡地掃了眼邢武便收迴目光,此時楊老師熱情地介紹道:“這位同學是本學期的轉學生,名叫晴也,在接下來的一學年裏,她將和我們一起拚搏,迎戰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仗。”


    楊老師不愧為語文老師,兩句歡迎詞說得是聲情並茂,慷慨激昂,奈何底下的同學半點感動沒有,男同學一片沸騰,集體朝晴也吹著口哨,甩著手中的書,突然就覺得這個操蛋的高三生活豐富多彩起來,而女同學則集體用一種不太友善的眼神打量著晴也,從頭發到指甲恨不得都把她扒了個遍。


    晴也冷眼看著一群不太正常的同學,轉頭問楊老師:“我坐哪?”


    晴也個子在女生中不算矮,按理說應該坐後排,但楊老師這私心一點都不帶隱藏的,直接把前排一個小個子調去了後排,讓晴也坐在第一排,正中。


    小個子男生不情不願地抱了三趟書,才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清空了,晴也抽開椅子往桌前一坐,很自然地從書包裏拿出筆記本,頓時四麵八方湧來各種驚詫的目光。


    所有同學都驚呆了啊,這哪裏來的轉學生,報道第一天屁股還沒坐熱居然玩起電腦來了?要不要這麽囂張?還特麽坐第一排啊,他們這裏的學渣也不敢這麽玩啊。


    晴也感覺到目光抬頭朝周圍望了眼,突然發現整個教室除了她,居然沒有一個人帶電腦的?


    她原來的國際學校教學方式比較靈活,上了高中以後,電腦是每個學生的標配,老師會直接通過遠程演示解析題目,發布每日課題,甚至共享教學資料等,所以上學不帶電腦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然而顯然,這裏並不是這樣。


    旁邊一個眼鏡比酒瓶底還厚的妹子怯怯地跟她說:“晴也,班上不能玩電腦。”


    “???”哪隻眼睛看見她在“玩”電腦?她都尼瑪服了,不用電腦,這裏所有學習資料都是純手抄嗎?看著這個叫葉水琴的眼鏡妹麵前密密麻麻的手抄本,晴也歎了一聲,收掉了電腦。


    與此同時,坐在後麵幾排的方蕾一臉不爽,迴過頭就對身後的李文卉說:“那個晴也哪裏人?上學第一天就拿個蘋果電腦來炫富,真夠惡心人的。”


    李文卉隔著一個走廊湊過去告訴她:“剛才聽楊老師說她是北京人。”


    方蕾不屑地說:“北京人有什麽了不起的,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巴。”


    坐在李文卉後麵的邢武掀了下眼皮,掃了這兩人一眼又垂下眼簾,拿出手機點開王者農藥。


    本來今天報到沒啥正式課程,結果教數學的老朱一進班就跟磕了藥樣開始大罵,讓前排把剛收上來的卷子又給傳了下去,張口就罵道:“一群糞桶,第一大題第5小題填空但凡寫5的一起給我站起來!”


    老朱發的是暑假前布置下去的卷子,晴也沒有,所以隻是冷眼旁觀,然後就看見周圍的同學陸陸續續站了一大半,她也不知道啥情況,顯然這些站起來的人也不知道啥情況,還嬉皮笑臉推推搡搡的。


    老朱突然就使出洪荒之力吼道:“還有臉笑,看看班上一共多少人?58個同學,站了42個,你們這42個人都成神了,屬複印機的?還是有心靈感應啊?一個根號這麽有默契全抄成5,糞桶,一群糞桶。”


    “哈哈哈哈…”話音剛落全班哄堂大笑。


    隻有晴也坐在位置上抹了一把臉,感覺剛剛從天而降的飛沫仿若體驗了一把亞馬遜熱帶雨林。


    再看看四周大笑不止的同學,晴也臉都綠了,她到底來到了一個怎樣神奇的學校,老師在上麵氣得心髒病都快犯了,下麵居然沒一個鳥他的?還狂笑?


    旁邊的眼鏡妹葉水琴見晴也莫名其妙地左右望著,小聲告訴她:“朱老師的名字叫朱憤。”


    “……”豬糞???好性感的名字啊,豬糞罵糞桶?


    晴也突然也跟著勾起嘴角,順帶迴頭看了眼,連胖虎都站了起來,碩大的身形擠在前後桌之間,不過坐在最後的那人沒起來,正低著頭手指飛快地盯著手機,想來他也不可能站起來,別說晴也沒見他寫過作業,就他房間連支能寫字的筆都沒有。


    老朱頭頂本來就沒幾根的頭發被這群學生氣得直接炸了起來,立在頭上,當然不是真炸的,是他腦殼疼拿尺子搓了半天突然就炸了,講台就在晴也桌子麵前,她一抬頭看見老朱那科學怪物的造型,嚇得差點從板凳上站起來。


    但很顯然,班上其他同學就比她淡定多了,對於老朱喜歡拿尺子搓頭發這事,大家已經司空見慣,並且深刻地懷疑老朱頭發少絕壁是二十多年來從事教育事業,堅持不懈且刻苦搓頭發造成的。


    然後朱憤老師便開始長達幾十分鍾的試卷講解,可謂掏空心思,絞盡腦汁,費盡心計,就為了讓這群糞桶能明白解題思路,畢竟二班是理科班,雖然卷麵難度不同,但也不至於莫名其妙被文科班甩了兩條街,他老臉哪裏擱?


    所以朱老師講得是慷慨激昂,熱血沸騰,滿頭大汗,每題都展開講解,還舉一反三,各種論證。


    晴也隻看了一眼就頭大,明明三言兩語可以解釋得通,被他這麽一繞更是亂七八糟一鍋粥,連她看得都費勁,更別說身後一群糞桶了。


    頭頂的工業電扇不停旋轉,發出惱人的噪音,台前的老朱吐沫星子堪比淋浴頭不停飄落,周圍亂哄哄的一片,整個教室就她剛進來那會安靜了一下,一直到現在幾十分鍾過去了就沒安靜過,黑板上的粉筆灰肉眼可見的大片大片朝她頭發上飄來,晴也尼瑪都快抓狂了。


    老朱一喊休息,晴也第一個衝出班直奔楊老師辦公室申請換座位,這個班級c位的寶座她實在是無福消受,她確定自己再坐一節課,不被老朱的吐沫淹死也會被那粉筆灰嗆死。


    當然,她不會用這種理由來找楊老師,而是說了一個非常可操作的理由,她有輕度遠視,坐第一排看黑板太吃力,需要往後坐。


    楊老師一聽十分關心啊,問她有沒有去過醫院,這個年紀一定要保護好視力,學海無涯雲雲。


    然後就帶著晴也迴班換座位了,又讓剛才那個小個子搬著書到前排,把晴也安排在倒數第三排,小個子在朱憤老師講題時剛把所有東西擺整齊,桌子擦幹淨了,這才弄好,楊老師又通知他迴來,他的內心頓時如尼加拉瓜大瀑布傾瀉而下般崩潰。


    小個子的同桌“噗嗤”一笑,由於笑得太奔放了,一老串鼻涕就這麽噴了出來,晴也瞬間倒抽一口涼氣,轉頭就對楊老師說:“其實那個位置還是太靠前了,我可以再往後挪挪。”


    小個子呆愣愣地站在原位,不知道是換,還是不換?


    就在這時坐在倒數第二排的李文卉提著嗓子說道:“一個座位挑三揀四的,要不要全班站起來給你挪位置啊?”


    晴也緩緩轉頭尋著視線找了過去,最後目光穩穩落在李文卉挑釁的臉上,忽然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指著李文卉的位置一臉真誠地對楊老師說:“不用麻煩了,我坐那裏就行。”


    老朱去了趟廁所,又匆匆趕迴來了,楊老師抓緊時間安排了一下:“李文卉你先把東西收收跟晴也換個位置,快點,別耽誤大家時間,待會朱老師講完卷子你們就直接放了,後天早晨正式上課,你們一個個都把生物鍾調好了。”


    李文卉捂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晴也微微揚起下巴反扔給她一個挑釁的目光,差點吐血。


    楊老師安排完就離開了,李文卉氣衝衝地站起身,板凳猛地一頂,打在邢武的桌子上發出“咚”得一聲,邢武慢悠悠地抬起頭看著李文卉一臉怒氣地收拾東西,還在狀況外地問了句:“能走了?”


    李文卉看了邢武一眼,咬了咬唇蹦出四個字:“我換座位。”


    本來還指望邢武說兩句什麽,結果他就“哦”了一聲繼續低頭打遊戲了。


    李文卉氣得把書包一拉,狼狽地抱著一堆東西往前走,路過方蕾身邊時丟下兩個字:“搞她。”


    相比李文卉,晴也除了一個包和剛發的幾本書也沒其他東西,從容許多。


    她轉過身朝後麵走去,周圍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每走一步渾身上下都隱隱散發出一種自信強大的氣場,邢武從見她第一眼就把這種氣場稱之為“藐視萬物”,而這隻不過是她從小優越的環境和自身的優異積累而成的自信,在旁人看來仿若一個矜傲的白天鵝。


    方蕾低頭盯著她的步伐,算好距離,不是穿白色短裙嗎?那就讓她在全班麵前跌個跟頭,讓班上男生大飽眼福。


    眼看晴也已經走到她麵前,方蕾腳一伸,一切不過電光火石之間,甚至晴也的目光都沒有低垂半分,就這麽穩穩踩在她的腳麵上。


    方蕾頓時大叫一聲,靠,劇本不對啊!


    就見晴也若無其事地踩著她的腳背走到倒數第二排,還迴過頭對她輕飄飄地說了句:“不好意思啊。”


    豬糞一拍講台吼道:“方蕾,你殺豬啊?叫什麽?”


    班上頓時一片大笑,方蕾埋著頭心裏一陣苦。


    邢武正沉浸在5v5廝殺中,餘光感覺前麵落下一道白影,他不禁抬頭望著前座女生修長的後頸。


    晴也從容不迫地放好書,然後迴過頭,直接拿起邢武桌角的空白卷往自己麵前一放,丟下句:“謝了,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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