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4年杭州淨慈寺


    這裏供奉著道濟高僧像,民間習慣稱其濟公,相傳濟公生於南宋紹興十八年(公元1148年),卒於嘉定二年(公元1209年)),是禪宗高僧,由於誕生時正好碰上國清寺羅漢堂裏的第十七尊羅漢像(降龍羅漢)傾倒,人們便把濟公說成是羅漢投胎。


    像前,一位年輕的小姐正在叩拜道濟高僧,碩大的銅像在香堂裏散發著一種暗淡的金光,小姐磕了三個頭,起身那一瞬睜開眼,望著這銅像,那銅像降龍羅漢並不似其他羅漢那樣麵目猙獰,相反,這尊銅像有著一張祥和的臉,濟公手持蒲扇,和顏悅色,彎曲的眉毛以及臉上因為笑容而褶起的皺紋都讓這尊銅像顯得栩栩如生。


    小姐站起身來,修長的柳葉眉,深長而上挑的一雙杏眼嵌在一張白皙的瓜子臉上,綁一條長長的馬尾,高挑瘦削的身材,這個女孩叫做白氤,今年二十二歲,北京某知名大學的大四畢業生,借著放暑假的機會來西湖找親戚玩,從小是聽著父親講濟公故事長大的她,在路過靈隱寺的時候聽聞這裏供奉著濟公銅像特意跑進來一探究竟。


    跟著的堂妹白妤,站在一旁嫌棄的等待她,“你可真夠怪的,那邊有正佛不拜你拜個瘋癲的和尚做什麽?”


    白氤對著這尊銅像莞爾一笑,那深而妖媚的眼睛露出笑意,“你看這道濟高僧像做的多逼真,活靈活現的,我拜拜怎麽了?”


    白妤表現的更加不耐煩,邪了姐姐一眼“拜也拜了,還不走?”


    白氤環顧一下四周,猛然看見門口香桌上一個布衣和尚坐在那裏,桌上是一個簽筒。


    “我要去抽個簽,”白氤眼睛一下被吸引過去,說著向香桌走去。


    那正襟危坐閉目念經的小和尚看起來也就十七八,年輕俊朗,白氤微笑著看他,“小師傅啊,我想抽個簽。”


    聽聞這天籟一般清脆美好的姑娘的聲音,小和尚睜開眼看見美的像妖精一樣的白氤,臉頰立刻緋紅,隨即低下頭,“施,施主請便。”


    白氤抿起嘴,精致的臉上綻放如畫笑靨。


    白氤就是有這樣一種妖氣,也許因為罕見的美貌,也許並不單純因為相貌,就是那一顰一笑,一個眼光流轉或者一個側身迴眸,無不透露著一種常人永遠不能具備的妖媚氣質。


    當然,這也是妹妹討厭她的地方,同樣姓白,同樣家族的血液,為什麽生出了那樣一個陰柔嬌媚的白氤,而自己卻出落得如此普通。


    白氤搖搖簽筒,聽見簽筒中竹簽亂撞的聲音,直到掉出來一根竹簽,白氤拾起來,看著上麵的觀音靈簽簽文,“孟嚐君雞鳴度關。”


    白氤不理解簽文字麵的意思,於是轉而一笑看著依舊低著頭的小和尚,“小師傅啊,這簽文什麽意思啊?”


    小和尚聲音依舊怯懦,“我,我解不好,施主是要問什麽?”


    白氤看著小和尚幹淨的額頭,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那你解不好坐在這裏幹什麽呢?”


    白氤所特有的聲音,聽起來嬌嗔,但是有沒有太多做作的埋怨,小和尚一聽,臉更紅了,白氤心裏暗笑,這小和尚也太單純了,他表現的越是害羞就越勾起她作弄他的欲望。


    等在一旁的白妤看不許下去了,走過來點點白氤,“喂,差不多得了,你沒事求什麽觀音靈簽啊?”


    “我求一個問問姻緣嘛,”白氤眨著嫵媚的眼睛,愈發美麗,白妤禁不住歎了口氣,“那你自己玩吧,我還要迴去吃飯呢。”


    白氤笑著點點頭,“那你迴吧,我要再轉轉。”說著拿著簽文準備離開,小和尚發現她手裏攥著的竹簽,急忙叫住她,“施主,我的簽文――”


    白氤扭過頭,露出一笑,傾城笑靨讓小和尚稍稍下去的雙頰緋紅立刻又竄了上來。


    “你說這簽文是你的,你又不會解,我要問姻緣,這簽文是什麽意思呢?你要答不出,我就要把這簽文拿走了哦。”


    小和尚紅著臉,“我,我會解。”


    “哦?”白氤笑著走近他,“那請問小師傅,這簽文是何解啊?”依舊是那嬌媚的聲音,配上白氤精致的臉蛋,靈動的氣質,小和尚垂著頭不敢抬眼睛,“這,這簽文是孟嚐君雞鳴度關,東方月上正嬋娟,頃刻雲遮月半邊,莫道圓時還又缺,須教缺處複重圓。施主求的是――”


    “姻緣。”白氤不等小和尚說完就接上。


    小和尚點點頭,“這個簽文是說,是說……”


    “讓我來解吧。”一個低沉的男聲打斷了他,白氤愣了一下,循著聲音望去,不遠處走來了一個青衣和尚,和尚沒穿僧袍,一身短衣打扮,挑著兩個水桶,年紀約莫四十歲出頭,滄桑的臉上顯露的皺紋是歲月留下的印記,深刻而飽滿,老和尚放下木桶,小和尚放下簽文看著老和尚,“濟慈師叔。”


    這位法號濟慈的和尚走過來,在高挑的白氤麵前幾乎兩人並肩。白氤驚奇的看著這位老者,他堅毅的臉上純粹著一種佛門裏多年誦經念佛不問世事才能具備的氣息。


    白氤看著老者深邃的黑眼,老者也堅定的看著她。出眾的白氤已經習慣了旁人的側目,但是從沒有這種目光,那是一種實應未曾相識但又了解的透徹不可複加的目光,複雜到看的白氤心裏一種異樣,立刻逃避了老者的眼神,自認神色上敗下陣來。


    老者從桌上拿起簽文,“觀音靈簽,孟嚐君雞鳴度關,施主問姻緣?”


    白氤點點頭,“師傅,這簽文何解?”


    濟慈和尚平靜的看著她,“本簽為月被雲遮之象。亦即是凡事。暫時且守舊。待時老。君汝之早年也。事事不遇之時。唯多年辛勤。終能入佳境。事事如意者。好景已迫眉睫。願君多行善。亦即是言積德。以迓天庥者。君之目前即是浮雲遮月不得疑惑。得待雲開自見明月時。”


    白氤搖搖頭,“就是不好嘍?”


    老者睨起眼睛,“簽文有的時候理解還需要因時因人。”


    白氤露出那標誌性的嫵媚笑容,老者依舊平靜,“那依師傅看我這簽文應該怎麽解釋呢?”


    老和尚挑起水桶向後院走去,白氤也不知道為什麽立刻追了上去跟在老者後麵一句話也沒問。


    不知怎麽繞到了一個幽靜的別院,白氤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靈隱寺還有這樣的別院,古色古香一點也不像重建的。”


    老者走在前麵依舊沒有說話,白氤跟在他後麵,前麵有一間佛堂,門上掛了一塊空匾,老者走了進去,白氤隨後也跟了上去。


    走進佛堂才發現這裏沒有什麽佛像,更像一間僧人住的房間。


    “大師,你住在這裏?”


    濟慈和尚轉過頭,“多少年了,我一直住在這裏。”他點起三支香供奉在香壇上,隻是這香壇上既無佛像也無觀音,是一座無相奉台。


    “這裏供的是誰?”白氤走過來問。


    “佛在心中無相也供奉。”


    “大師可真虔誠,但是大師你還沒告訴我那觀音靈簽的釋義呢?”


    老和尚放下香,“施主的姻緣不是不好,隻是時機不到。”


    白氤迴過頭,思緒飄了出去,從小有著出眾的外表的白氤怎麽會沒有好的姻緣,從幾年前就追求者不斷的她早就對姻緣這個東西乏味,絡繹不絕的追求者就像饑餓已久的蒼蠅,圍著一塊飄香四溢的蛋糕輪番發起攻勢,任她怎麽驅趕也不能清靜,大概男人都是感官主義者,姣好外表的女性才是他們擇偶的真正準則,哪怕這個女人身家一團肮髒。


    “你現在所執著的一段感情,也不屬於你。”老和尚自顧自的說著,這一提醒猶如一道霹靂,讓白氤頓時清醒了過來,她猛然轉過身,看著老者。“何不放棄呢?”


    白氤抬起眼睛看著老者,那美若秋潭的眼睛裏有一個人,他的名字叫霍青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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