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想,女人一旦嫁了人,是不是就被迫的活在了那個男人的世界裏?以至於如今她一點也不看好筱筠的婚姻,雖然她從不了解薑維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然這個時代的男人、她自己婚姻的悲劇已經讓她對婚姻完全的失望了,甚至她都沒有發現的,自己漸漸的已經在這婚姻裏迷失了自己。


    她不能自覺這一點,然初雪與筱筠卻將這些看得清清楚楚,晴兒自從來到長安後,性格變化太多,當年在成都時,她尚且滿懷期望,而到了長安與心上人相聚反倒一直鬱鬱寡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因為諸葛亮的緣故,然初雪卻想不通諸葛亮又沒有什麽外遇,為何不待晴兒更好一些呢?這樣的事情,非但外人想不通,晴兒自己,也想不通。


    與諸葛亮之間的莫名疏離已經成了晴兒的心病,以至於在對諸葛瞻的教育上也一改往常,晴兒覺得,諸葛亮不喜諸葛瞻,莫不是因為自己的教育方式他不喜歡?是以她才揣摩諸葛亮的意思來改變對諸葛瞻的教育方式,讓他按部就班的接受這個時代的教育……或許是自己朝前的思想僭越了他的丞相威嚴吧……


    沒人知道答案,隻要諸葛亮不說,晴兒隻能這般自己忐忑的猜測下去。


    這時候,晴兒也更加的羨慕起初雪來了,雖然諸葛喬已經一年未曾迴家,然諸葛喬待初雪如何,晴兒可都是看在了眼裏,或許自己愛上諸葛亮,注定的便是孤寂受傷吧。


    這次她在筱筠與初雪的勸說之下沒有堅持,破例帶著諸葛瞻去了大街上,本來不好的心情,也因為筱筠的歡快而感染,逐漸的輕鬆起來,並且順帶去了董允與蔣琬的府上尋找韻兒與露露,五人成人加上一個小孩諸葛瞻,在長安街逛了起來,難得的輕鬆,甚而到了最後,露露提議幹脆將在長安的所有人都集合起來今晚去望江樓聚會一場得了,這是難得的機會嘛,然這提議雖好,卻首先遭到了晴兒的反對,她擔心著諸葛亮的身體,說要迴去親自照顧諸葛亮,還有諸葛瞻,出來了一整天諸葛亮怕是心中已經不高興了,不能再迴去那麽晚了,並且晴兒還委婉的勸初雪要注意身份,不適宜夜晚留在外麵太晚,這麽一提,自然掃了大夥的興,更何況該嫁人的都嫁了人,哪有當年在車官城、在州文學時的自由?是以今日的出行算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露露和韻兒先迴了府,晴兒與初雪還有筱筠也帶著意猶未盡的諸葛瞻迴了相府。


    與晴兒分開後,筱筠忍不住的對初雪說,“姐,你說晴兒是不是變了好多啊!”


    初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可能是因為丞相吧……”


    “真想不通,若是丞相不喜歡她,當年為何偏偏選中了她?而且在成都的時候看丞相對她也蠻好的啊,為什麽現在……”


    “誰知道呢!”初雪歎息一聲,“算了,咱們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還是別操心那些我們管不著的事兒了。”


    “我好奇嘛!”筱筠忽然想到什麽,“我偶爾不知從哪聽來一句,說咱丞相可能和那個叫陳斐的有什麽秘密……”


    初雪嚇了一跳,“你說什麽?”


    “說丞相和陳斐,哦,好像是在淩煙閣的包廂聽隔壁說的,也不知那人是誰。”


    “怎麽說的?”初雪心中一動,諸葛亮和陳斐……當年她推測諸葛喬喜歡陳斐,如今這消息她聽了怎能不吃驚!


    “也沒說什麽,我就聽到了好像當初的洛水之會陳斐和咱們丞相單獨說什麽來著,後來開戲,就聽不見了……”


    洛水之會的八卦初雪也偶然聽到過些許,卻沒有放在心上,“哦,是這事兒啊,我也聽說過,不過我覺得這沒有什麽,陳斐又不是第一次跟丞相打交道了……”


    “正因為不是第一次,才耐人琢磨嘛,你忘記了去年年底陳斐失蹤咱丞相不遺餘力的幫著找人來著!”


    初雪心中一動,嘴上卻道,“陳斐是李四良的人,她失蹤了,漢朝與楚國又是結盟關係,幫忙找也是應當的,筱筠,跑了一天也累了,我也該去看看琤兒了,你也早些歇息……”


    筱筠見初雪不願多談,心中感歎一句,在這個時代呆久了,不止晴兒變了,她的初雪姐又何嚐沒有變呢?或者說,在自己眼裏,別人都多少的變得逆來順受了,其實自己,也是這被潛規則改變的一員罷?


    以往那些認為不可變更、不可或缺的人或事,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的淡化,輪迴無情,概如是。


    那麽,自己嫁給薑維,真能得到幸福嗎?或許能的吧,至少二人,也算兩情相悅了,她的初雪姐與諸葛喬,不也是一開始沒有什麽感情,結婚後才慢慢有了情感的嗎?


    再者,楚國的環境,並沒有季漢的這般壓抑,在那裏曾經呆過不少時間的筱筠深有體會。


    於是,在筱筠的期待裏,三月初十吉日,她與被封為郡主嫁與楚王的秦落月一同離開了長安城南下,遠離了季漢的政治中心,遠離了她的偶像諸葛亮所在的城市,遠離的她的親人與朋友,義無反顧的走向了自己的幸福,而前路,一切未知。


    有些事情不但前路未知,就連眼下,也是未知,就像那憑空消失再也沒了消息的耗子與楚翰,就像那年前突然失蹤再也沒了音信的陳斐,這些活著的人,無論怎麽努力的循著各種線索去尋找,就是找不到什麽答案,那麽,更無法期望未來有幾多保障。


    而這種沒有保障的忐忑生活,到底殘酷到了什麽程度?她所沒有料到的是,在她走後一個月,堪堪到達建業尚且還沒來得及與薑維完禮之時,在她的姐姐初雪身上,便發生了一件悲情之事:她的姐夫諸葛喬遠戰遼東,在遼東軍一次突然的空襲轟炸中,不幸遇難,年僅三十。


    她得知這件事之時,已經與薑維結婚二十天之久了,這件事兒,還是薑維上朝迴府之後告訴她的,她聽了這消息當即便愣在了那裏,隨即遏製不住的放聲大哭了起來,往事一幕幕湧來:與費禕的承諾、被迫的與諸葛喬結婚、接受諸葛喬為他生兒育女、接受費禕的死亡……原以為悲劇到此就結束了,費禕的死代替了諸葛喬的離去,可……


    白水暮東流,青山猶哭聲。天地終無情!


    筱筠想問上天,為何這般待她的姐姐,然天地無情,沒人迴答她的質疑,薑維默默的將筱筠攬入懷內,任憑她的失態哭泣顫抖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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