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諸葛亮與李四良的會談,拋開了陳斐和孫登之事,他們二人商談的還算愉快順利,這次會議大致的分劃出了兩家地盤界限,如今李四良坐擁揚州、交州、荊州半境、青州、徐州、兗州五州之半之地,而蜀漢則有益州、豫州、涼州、雍州、荊州半境以及算上正在攻打的並州、有李四良幾乎一半地盤的司州等將近六州土地,然一旦說到要李四良接受蜀漢冊封,李四良就會提起來令諸葛亮頭疼的孫登與陳斐,於是隻好暫且擱置下有爭議的,先定下了兩家大致的國界線,而也就是在此時,李四良表示若是諸葛亮將孫登與陳斐交給他,他願意退出司州之地,隻守兗州。


    然諸葛亮覺得將孫登交出去換土地顯得未免有些不大光彩,更何況中間還牽扯了他的兒子諸葛懷還有他的女人陳斐,這就讓他有些舉棋不定了,然他不樂意破壞這難得的和諧氣氛,暫時拋開了孫登與陳斐的話題,隨便的閑聊起兩家的內政以及一些科技改革來了。如今兩家的科技實力都迅猛發展,蜀漢側重點是一些實用的生活類的科技發明,而李四良注重的是軍事方麵的,所以兩家還是有很多可以溝通學習的地方的。再有就是針對李四良的改革政策,諸葛亮之前也曾看過下屬整理的那些條文,如今見了當事人,便也順口問上了幾句而參詳。


    午宴接近尾聲之時,帳外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帳內人人麵帶疑惑,不多時馬蹄聲住了,諸葛亮的侍衛張信滾鞍下馬,也不用通稟,直接進來衝諸葛亮大聲道,“丞相,洛陽急報!”


    諸葛亮微一皺眉,張信卻上前幾步,站在諸葛亮身側耳語了幾句,就是在這麽一個瞬間,蜀漢的官僚以及李四良與諸葛恪發現,一向麵帶微笑雲淡風輕的諸葛亮臉色忽然變得慘白,在張信說完後,更讓人吃驚的是,在眾人眼中諸葛亮那運籌帷幄天下大事皆在我掌中的形象全然不見,他竟然一手扶住了額頭,似乎遭遇了什麽極其痛苦的事情,蜀漢的官僚麵麵相覷、李四良與諸葛恪也麵麵相覷,想不到洛陽發生了什麽事兒會讓這個人當著眾人的麵而失態,而接下來更讓人吃驚的事發生了:這個一向淡然處萬事的諸葛丞相,在聽了張信的匯報後,竟似遭遇了什麽大病一般,擺著手,一言未發,在張信的攙扶下忽然就去了後帳,丟下了在座的蜀漢官僚與李四良。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


    楊儀與劉琰搶先站了起來,向李四良一拱手,“丞相可能身子不適,我暫且去裏麵看一下,少陪!”


    李四良滿心疑惑的看了一眼諸葛恪,諸葛恪眼裏也全是疑惑,在他的認知裏,他的這位叔叔是強大到沒有什麽可以傷害的,那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諸葛恪反應極快,楊儀還沒走開,諸葛恪忽然上前一步說,“我也去看望一下叔父!”


    楊儀一怔,諸葛恪是李四良的臣子不假,可又是諸葛亮的侄子,如今他說諸葛亮生病,諸葛恪這當侄子的進去探望並無不妥,楊儀啞口無言隻好看著諸葛恪大搖大擺的進去,李四良讚賞的看著諸葛恪,這個年輕人的應變能力及其讓他滿意。


    可是沒大會,楊儀劉琰與諸葛恪卻全走了出來,三人麵上有些無奈,他們去探病,卻被張信給擋了迴來,並且說諸葛亮一會兒就會過來,領楊儀等人暫且陪著楚王。


    大帳內的人一時間各自算起了小心思,而後帳內,張信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守著,此時已經半躺在了榻上的諸葛亮臉色已經好了許多,然那一臉的陰沉卻是極其少見的可怕,張信帶來的消息對他的打擊,比當日費禕之死還要重大。


    他那隻溫存了兩日的孩兒,竟然就這般歿了?


    這個消息著實的撞疼了這位一向剛毅之人的內心,人生最痛苦之處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那嬰兒是那麽的討人喜歡,他有何罪?他有何罪呢?


    諸葛亮捫心自問,是不是自己害了他,若是一開始自己答應了將陳斐與孫登送出來,那麽此時這件事便不會發生了吧……若不是當著眾人之麵,他早已遏製不住痛哭出聲,他非神人,無法預料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他非鐵人,有著極其正常的七情六欲,老年得子的喜悅還未迴味過來,卻又喪子,這般大喜大悲,他覺得心口喘不過氣來,頭顱內一陣絞痛,若不是自己強製性的克製,在眾人麵前他會更加失態。


    這個還未曾來得及向世人宣布的消息,就此成為了永恆的秘密,歪躺在榻上的諸葛亮這一刻大腦第一次出現了空白。當年先帝駕崩之時,他能理智的思考每一個可能發生的細節,而如今他的兒子遭受毒手,他的大腦卻出現了空白,他覺得這很不應該,可又無法驅除那心如刀絞的劇痛,為何,上天要這般帶他呢?那孩子是那麽的招人喜歡……


    難道這就是上天對他在陳斐一事肆意的懲罰?


    他揉了揉太陽穴,緩解那從未曾有過的劇痛,他迫使自己冷靜一些,可腦海中竟全是那孩子衝他笑的樣子……


    “懷兒……”他終於忍不住輕聲呢喃出了那孩子的名字,有一股衝動使他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他沒能克製住。


    一旁站立的張信眼角的餘光看到了諸葛亮的失態,知曉真相的他,眼眶也禁不住的濕潤了,世人都道他們的丞相待至親冷硬,怎知他也有如此痛苦之態。此一刻他對孫登的憤恨,幾要將那孫登碎屍萬段,按劍的手不禁握緊,以至於指節都發了白。


    人生大喜大悲之事莫過於如此吧,諸葛亮心想,今天臨來之時,他尚且抱了抱那孩子,那孩子特別喜歡揪他的胡須,每次都揪的很疼,可如今,諸葛亮想說,懷兒啊,你再來揪為父的胡須,為父絕不掰開你的小手了……


    然生死便是如此,一旦逝去,便無有再追迴的可能,縱然你權傾天下,也無法讓自己在意的人起死迴生,他諸葛亮,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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