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之上,秋風蕭瑟,魏字大旗在秋風中獵獵作響,潼關下不遠處,白色的軍營座座,甚至幾乎能看到蜀漢的大纛,諸葛二字張揚飄舞於秋風中。


    “劉備也是一時梟雄,隻是其子太過勢弱,以至諸葛專權,如今我主陛下雖登極年弱,卻也是一時明君,坐下名將賢臣雲集,卻接連失地於楚漢,其命若何?”


    “郭將軍此言差矣,昔年獻帝也非昏聵,何以劉氏坐失天下?”


    “先生此言錯矣,劉氏積弱已久,獻帝雖非亡國之君、卻生在亡國之時,我文帝在時,也是修文習武,怎是那劉氏能比擬的?”


    “那將軍以為,諸葛孔明比之我武皇帝如何?”


    “不好說,”郭淮沉吟了下,微微眯眼,“劉備一時梟雄,他在時,諸葛亮不過一尋常臣子罷了,劉備去後,諸葛亮能將李嚴排在中樞之外一己專權卻又博得巨大聲名,在這方麵,武皇帝不如也。”


    “那依將軍看,這諸葛孔明,可會行廢立之事?”


    郭淮微微搖頭,十分肯定,“不會。”


    “哦?”鄧艾倒是有了興趣,“將軍何以如此肯定?”


    “這便是諸葛孔明與武皇帝相差最大之處,他雖專權,卻不戀權,想來這諸葛孔明,有著戰國遺風,隻求功業傳世,再者,終他之世,怕是劉禪終是個木偶擺設,他也無須為子孫招禍事罵名,”頓了下,郭淮又感歎道,“劉禪非是高祖劉邦,若是一日功成,諸葛氏權傾天下,他沒有必要多此一舉使自己子孫坐在那火烤之位上。”


    “此言甚是,魏有諸葛誕、楚有諸葛瑾、蜀有諸葛亮,諸葛氏可謂當世望族矣,不管是誰坐這天下,都不敢輕易動他諸葛家。”


    郭淮背負了手,悵然望著那不遠處的軍營,“冒昧問一句,鄧先生師從何人,此人竟教出薑伯約、馬德衡這般奇才,又有先生這般縱橫捭闔,當真是奇人也!”


    馬鈞這兩年之名也是盛傳天下,今年又因為突然出現的火炮以及火銃使其聲名更甚,郭淮自然是知曉的。


    “家師乃當世奇人,然其不願透漏姓名,還望將軍見諒。”


    郭淮自嘲一笑,隨即又歎息,“鄧先生此來,非是為解曹都督困局罷?事已至此,先生不妨直言了。”


    鄧艾也微微一笑,“看來仆能瞞得過曹真,卻瞞不過郭將軍。”


    郭淮不置可否,鄧艾道,“我此次來,是勸將軍棄暗投明的。”


    郭淮聞言,並不驚訝,指了指遠處,“可是降他?”


    鄧艾點頭,“然也,與蜀軍相持三年,郭將軍想必知道諸葛孔明之能了,潼關隻是能守一時罷了!”


    “先生你說便是。”郭淮表現的很淡然,這份淡然稍稍讓鄧艾有些動容,看向郭淮的神色也肅然許多,“如今曹真帶軍五萬迴京師與司馬政權,他不是司馬仲達的對手,縱然二人不分勝負,然李四良已親自來前線督戰對洛陽誌在必得,陛下也隻有遼東一條路可走,郭將軍在此抵禦蜀軍,那邊陛下卻已遠遁,徒增傷亡,郭將軍乃是明曉事理之人,當此之時,不若開潼關以迎蜀軍。”


    鄧艾的這套說辭郭淮早就預料到了,他隻是眯眼看著遠方不說話,鄧艾見此,又道,“若是不放蜀軍入關,以李四良之兇殘,必然下令追擊陛下,若是放蜀軍進關,陛下尚有一線生機。”


    後麵這句話讓郭淮眼前一亮,“先生是言,諸葛孔明與李四良……”


    鄧艾點到為止,“將軍可看四百年前楚漢之爭。”


    良久,郭淮歎息,“曹氏待我恩重……”


    “將軍!”鄧艾打斷了郭淮的話,“昔年孫權待諸葛瑾亦是恩重,將軍之才不在諸葛瑾之下,為何偏偏要當愚忠之人?況開潼關,乃是為保存曹氏血脈也。”


    “諸葛孔明,不該迫人如此之甚!”


    “諸葛孔明乃一時人傑,郭將軍降他麾下,不失身份。”


    “以鄧先生看,李四良可爭得過諸葛孔明?”


    “這卻難說了,隻有二人真正對弈,才可得知二人孰勝孰劣。”


    “哈哈哈!”郭淮大笑,“先生倒是個實在人!”隻是這大笑在鄧艾聽來,卻別有一番淒涼心境,“你師傅,可曾說過此事?”


    “未曾,師傅不關心誰勝誰敗。”


    “當真超脫之人也,不知今生可否有緣得見?”郭淮似乎想到了什麽,“貴師與鍾元常有舊?”


    鄧艾一笑,卻沒有迴答,郭淮見此,也笑了笑,“也罷了!”風拂動著他的衣袂,獵獵作響,郭淮微微眯眼,“我大魏大勢已去,然我卻不可作變節之臣,鄧先生,我送你出關罷!”


    當此時,鄧艾神色一凝,鄭重向郭淮施禮,“郭將軍真國士也,艾此生所服之人甚少,郭先生乃我之榜樣!”


    “鄧先生言重了,若是他諸葛孔明果心念天下蒼生,他該知如何作法,我郭淮,在潼關等著他!”


    鄧艾明白了郭淮的言外之意,此刻郭淮的形象瞬間在鄧艾心中高大起來,魏國將才不少,然像郭淮這等國士之風的人,太少了!“定然不辜負將軍!”鄧艾向郭淮鄭重承諾。


    郭淮笑了笑,那份笑容很是無奈,邊患四起,而司馬氏卻與曹真爭權,這般國家,不亡天理難容,以郭淮之能,焉不清楚?隻是他需要一個台階下,而鄧艾顯然明白這點,郭淮早就看出了鄧艾的打算,見他如此承諾,郭淮又笑了笑,看向鄧艾的眼神十分柔和,那是一種對後輩的殷切期望,“鄧先生潼關一行,可名揚天下矣。”


    鄧艾搖了搖頭,“諸葛孔明非是好相與之輩,去他營中,更當小心。”


    郭淮忽然想起了一個有趣的問題,這問題使他自己失笑出聲,“鄧先生,若是將來楚漢相爭,諸葛亮與其兄諸葛瑾、諸葛喬與其兄諸葛恪、鄧先生與先生師弟薑維,孰勝孰劣?”


    這類比讓鄧艾一愣,隨即也笑了笑,“各有千秋罷了!一切還要看天意若何。”


    “唉,天意!”郭淮又是一聲長歎,“自當年孫權身死,就該料到會有這麽一天的,隻是沒有想到,這麽快罷了。”


    “家師常對我等說的一句話便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天理循環也。”


    郭淮喃喃,“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潼關巍峨,秋風中指點江山的二人,心境卻是極其的不同,一份看透世態炎涼的無奈,一份是躊躇滿誌的滿腔抱負入世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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