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扶蒼迴到公主府。


    走到窗前停駐了片刻,寢殿裏沒什麽動靜,他動作極輕地拉開窗戶,無聲無息如一陣風般閃身入內,正要迴到床上睡覺,卻忽然聽到一聲清冷的詢問:“深更半夜的,去哪兒了?”


    扶蒼身體一僵,下一瞬已經跪倒在床前:“屬下該死。”


    空氣安靜了一瞬。


    楚青凰緩緩從床上坐起身,吩咐道:“掌燈。”


    扶蒼起身點燃一盞燈火,轉身又跪了下去。


    楚青凰靠在床沿,眉眼淡漠如雪:“大半夜的不睡覺,幹什麽去了?”


    扶蒼沉默片刻:“屬下該死。”


    “你知道本宮的脾氣。”楚青凰皺眉,“沒有那麽多耐性一遍又一遍的問你。”


    扶蒼抿唇:“屬下去了晉王府。”


    三皇子楚天胤封號晉王。


    wap.


    楚青凰道:“去晉王府幹什麽?”


    “……做了件事。”扶蒼低頭說道,“屬下未得主子允許,擅自離開主子身邊,還以下犯上冒犯主子,屬下該死。”


    楚青凰瞅著他這副恭敬溫順的態度,隻微微沉吟片刻,大概就猜出他去做了什麽。


    作為她的貼身影者,他今晚擅自離開的舉動隻是失職,然而膽敢點她睡穴的行為卻堪稱大逆不道,按規矩足以治個死罪。


    不過這人脫離苦海也才沒幾天,楚青凰自然不會用暗閣那些嚴酷的大刑來懲罰他,隻淡淡說道:“既然不想睡,就在這裏跪著吧。”


    說著,她重新在床上躺了下來。


    扶蒼抬眸看了她一眼,隨即垂下眸子,沉默如影子般安靜地跪著,連唿吸的聲音幾乎都被斂至虛無,看起來馴服又乖巧,完全沒有殺人時的兇狠殘酷。


    殿下真的比以前溫柔了太多,他心裏想著。


    他今晚犯了這麽大的錯,居然隻是罰跪?若是在以往,不打得他皮開肉綻奄奄一息,懲罰都不會停止。


    嗯?


    楚青凰眉眼微動,溫柔?


    都被罰跪了居然還覺得她溫柔?


    好吧,鑒於他以前的日子過得太過悲慘,楚青凰表示能理解他的想法,隻是如此一來,好像連讓他跪著都有些不忍。


    於是楚青凰也沒為難自己,很快遵從本心:“跪半個時辰,自己算著時間。”


    “是。”


    內殿的燈火隻點了一盞,光線有些昏暗,跪半個時辰對於影者來說不難熬,跟平時獨自藏身在角落裏沒什麽區別。


    扶蒼謹記命令,暗自計算著時間。


    半個時辰之後,他抬頭看了一眼楚青凰,長公主殿下閉著眼像是已經睡著了,睡著的殿下看著越發明豔動人,肌膚瓷白無瑕,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來。


    睫毛很長很翹,無端少了一些冷漠。


    扶蒼起身去後麵把自己從頭到腳洗幹淨,重新換了一身幹淨的黑衣,才迴到殿內,站在榻前遲疑片刻,思忖著該在錦榻上睡,還是去殿下的床上睡。


    很快他做了決定。


    扶蒼悄無聲息地走進內室,身子輕如柳絮,輕手輕腳地在楚青凰身邊躺了下來。


    依然是雙手擱在腹部,標準乖巧的睡姿,隻是睡著睡著就忍不住朝溫暖之處挪了過來。


    環抱著細腰,嗅著熟悉的讓他安心的氣息,扶蒼很快陷入沉睡。


    楚青凰睜開眼,看了一眼他的手,很快又沒事人似的閉眼。


    她不知道他今晚具體做了什麽,也沒費神去逼問他,不過她知道扶蒼去了晉王府,對楚天胤來說一定不是什麽好事,而歸根究底,原因應該在於今天她在溫家被刺殺一事。


    這家夥是去報仇的。


    這一夜過得很快。


    前半夜忙忙碌碌過去了,後半夜時間更短,因為寅時宮門已開,大臣們已陸陸續續開始上朝。


    楚青凰隻睡了不到兩個時辰。


    洪家還被看押著,罪證需要提交,許多事情急待處理,她沒那麽多時間休息。


    起身洗漱,扶蒼低眉垂眼服侍著她更衣,兩人踏出東上閣之際,外麵傳來消息,晉王府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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