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的推進,如浪奔浪湧。所有人都在“河水”中,被推著往前走。


    金幢教主還想挽救,至少要把自己摘出去。


    可是天劫已經成形,仿佛是諷刺,就是以太玄封禁為骨架,搭建的冰封大劫。


    冰凍隻是表相,其本質實是逾過了萬物動靜的常態刻度,向著“靜”的一邊,一推到底,強行抑製萬物之所以是“萬物”的不同活性。


    萬物之中,能夠像“水”一樣的事物,終究還是少的。


    水結了冰,還能再成水,可人給從裏到外凍透了,難道還能再還原嗎?


    極端的寒意,瞬間將周邊所有生靈的生存區間,碾壓到微不足道的一點上,且沒有任何休止的征兆,繼續蠻不講理地碾壓下去。


    像金幢教祖這樣的大劫法宗師,雖不至於立刻給凍成冰砣,甚至也能短時間內,保持巔峰的反應能力,可外界環境卻難以同步,他的華光琉璃世界,早已是潰不成形,隻留下以香火金身為中心的裏許方圓,從這裏再向外,就是可怖的冰封世界。


    他的法力也好,神意也好,隻要超出這個範圍,都要受到擠迫,窒澀難通,遲滯不知多少倍。


    尤其他受到天地法則意誌的特別針對,使境況愈發地雪上加霜。


    他還不如陰鬼,此時憑著“姹女陰魔”之身,已經投入到冰封海域中,不見了蹤影。


    香火金身周邊區域越縮越緊,這種情況下,什麽七寶燈、鐵如意都要收迴來,鞏固自身防禦,朱文英、九命什麽的,更是顧不得了。


    偏在此時,金幢教祖還他接觸到了來自天外的強橫魔意中,火焰灼燒般的憤怒。聽那位挑兵挑將一般的責問,他暗暗叫苦:


    太阿魔含,你坑慘我了!


    是的,天外那位,就是九天域外名噪一時的魔主級大能,太阿魔含。


    偌大的金幢教外海礦區,一路安排布置,就是為了對朱文英所說的“秘語”?


    當然不可能。


    這麽一個殺局,本來就是奔著蕊珠宮去的。


    想當年,太阿魔含在東華虛空,本來想收獲最豐碩的果實,哪知卻被葉繽強行破局,險些給一劍斬下魔主寶座,淪為他人笑柄。


    如今域內域外,形勢詭譎,便是魔主一流,也是不進則退。像太阿魔含這樣的野心之輩,自然要謀求重振旗鼓。


    天魔一族,想要短時間內穩固或提升境界靠什麽?


    自然是魔染他化!


    金幢教祖也不知道,這位怎麽就找到了“上麵”,或者說,一直就有聯係?


    不管怎麽樣,兩邊是一拍即合,太阿魔含肯定是沒那個膽量再找葉繽了,以他仍未痊愈的傷勢還有心底的破綻,恐怕擋不住葉繽三劍。


    可其他修士,如果層次太低,也不夠他“吞”的,就這麽“自然而然”地,找到了蕊珠宮那幾位的頭上。


    想當年,太玄魔母以傳藝授徒之道,名震天下,一方麵確實是別有一功;另一方麵,也是眼光著實了得,找到的幾名弟子,自羽清玄以下,個個爭氣,對於天魔來說,自然是極佳的魔染對象。


    隻不過,蕊珠宮這幾位,破關渡劫似乎都很有想法,更具膽色。


    當初羽清玄強渡四九重劫,欲一舉登頂,成就地仙,雖然出了岔子,“隻”成了大劫法宗師,可在那期間,卻是設了好局,將一個盯上她的域外魔主,直接斬殺,其威風煞氣,使得這一劫來,想動她主意的域外天魔,都是躊躇不決。


    以至於這個堪稱“美食”的目標,一直到現在,都還“空”著,沒人認領。


    太阿魔含的第一目標,自然就是這位。


    湛水澄的情況也差不多,那個劫魔,太阿魔含也認得——想忘記都難。


    普天之下,古往今來,被貓撓死的天外劫魔,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羽、湛二人,都是硬茬子,不過想要重登巔峰,總要冒些風險,太阿魔含也認了。


    至於綠波,天分似乎比不上前兩位,然而能蒙得太玄魔母青睞,也是非常之人。隻是早有強橫的天魔的盯上,但太阿魔含表示,來的若真是綠波,他不介意費點兒力氣,施展秘法,強奪過來。


    太阿魔含想得很好,可眼下這局麵……


    “既然錯了,就將就一下吧!”


    此時此刻,金幢教祖簡直想對著太阿魔含吼出來。


    他比誰都想著“將錯就錯”。


    冰封大劫肆虐,他就算勉強突出去,恐怕也要受到短時間裏難以痊愈的傷勢,在天地大變局即將到來之時,就等於是少一份全身自保的資本,這讓他如何能願意?


    所以,他現在的應對策略非常保守,一直固守不出,為的就是最大限度地減少損失;從另一個角度看,也可以認為是積蓄力量,在“萬一”之時拚命。


    如此,自然最好是有外力相助,將這片冰封海域攪亂。


    如果“上頭”繼續發力,應該就是個契機。


    可問題在於,目前一切的核心,在於太阿魔含會不會繼續下去。


    那個能招引天劫的存在,應該也不錯……吧。


    太阿魔含,別猶豫啊!


    金幢教祖的心聲,隔著重重冰封,太阿魔含是感覺不到的,就是能感覺到,他也不會理會。


    要說寶蘊這等存在,某種意義上,要比蕊珠宮的幾位更罕見,可本就是姹女陰魔的體係,存在本身的根基又近於虛無,能魔染嗎?


    既然不能,對他就沒任何意義。


    太阿魔含也能感應到,數百裏外,還有一個過了塑靈天劫的劍器元靈,似乎是魔染的好目標,但如今他還被葉繽的純化劍意折磨,兩邊劍意分明是同源而出,真對上了,內外交迫,說不定他直接就給打落魔主尊位,魔染又有個屁用!


    當然,最關鍵的是,通過與羅刹鬼王那邊情報共享,他已經知道,這個劍器元靈,還有之前那個招引天劫的奇妙存在,應該是“淵虛天君”座下。


    打狗還看主人呢,真惹來淵虛天君,甚至是上清後聖,還不知要怎麽收場。


    如今,萬裏開外,神意橫空而來,這段距離,對他們這個層次的強人來說,已經到了神意殺伐對衝的區域內。


    太阿魔含對神意攻伐不陌生,同樣,淵虛天君也是不隻一次在這個領域證明了自己。


    兩邊都在忌憚,都含而不發,可一旦發動,勢必石破天驚,再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罷了!


    太阿魔含也是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見事不可為,便要抽身。


    不得不說,在東華虛空,被黃泉夫人和葉繽狠狠擺了一道之後,太阿魔含要保守多了,他現在也著實沒有資本再去賭博。


    所幸他的主要布置還隻是蓄勢待發,現在抽身,隻是浪費個情緒而已。


    羅刹鬼王和大黑天佛母菩薩那邊,更不用掛心,本來就是她們的環節出了岔子,沒找她們要交待就不錯了。


    至於金幢教祖……他是哪個?


    太阿魔含真身尚在九天外域,隻是以強橫魔意破界,想走的話,誰也攔不住他。


    隻不過,以他堂堂魔主之尊,也不能這麽灰溜溜離開。


    略一思忖,就坦蕩蕩和餘慈神意接觸,算是打個招唿。


    唔……怎麽多了個人?


    近萬裏開外,餘慈破空飛遁。


    他對金幢教外海礦區的形勢,已經有了較清晰的認識。


    按照黃泉夫人的情報,餘慈早知道,金幢教可算是羅刹鬼王、大黑天佛母菩薩兩劫前就布下的棋子。


    金幢教祖當時是過第三次四九重劫,卻棋差一著,“十向轉生”的秘術都沒能發揮作用,是羅刹鬼王出手相助——當然不是無償的。:筆瞇樓


    從那時開始,金幢教雖是名義上和巫門一條線,但以金幢教祖為首的高層,已開始逐步向羅刹鬼王傾斜。兩劫時間下來,金幢教中最具權威的教祖、總堂經師陳喬然、東海分堂經師蔡鵠,都已是投向了羅刹鬼王座下。


    這完全可以等同於金幢教整體的立場。


    餘慈雖早知如此,但他的思路,還是朝“大局”考慮。想著金幢教費心費力,北上搶奪地盤,應該是配合羅刹鬼王和大黑天佛母菩薩的戰略,為“三界天通”做準備。


    哪想到,這一局的目標,竟然如此有針對性。


    自與太玄魔母一戰後,羅刹鬼王忍了近百年,如今終於要對蕊珠宮下手了?


    萬裏開外,強橫魔意彌漫虛空,有東華虛空的深刻記憶,他第一時間就分辨出來,那必是太阿魔含無疑。


    他不知道,太阿魔含是怎麽和金幢教,更準確地講,是與羅刹鬼王和大黑天佛母菩薩攪在一起的。


    但這一個殺局的大致思路,還是比較清晰的:


    金幢教負責製造、充當誘餌,引來蕊珠宮的修士,再由太阿魔含出手魔染。


    他們似乎很有自信,會是蕊珠宮的高層到此。


    隻是,來的卻是朱文英。


    反倒是寶蘊、玄黃為了救人,摻合進去,將局麵搞得複雜了。


    餘慈和趙相山合計了下,都覺得羅刹鬼王那邊,應該是有一連串後續的動作,而不僅僅是在攔海山外設局坑人。


    但眼下,不管怎樣,救人還是第一位的。


    寶蘊、玄黃現在還算安全,可朱文英就不太妙了……


    那位怎麽說也是羽清玄發入“朱家”,也就是上清宗的近人,早年在北荒互相扶持,都有交情在,餘慈不可能眼看著她殞身在海……底?


    他娘的誰來告訴他,前方飛來的人影是哪個?


    餘慈全副心神都放在金幢教礦區附近,對感應範圍裏的其他區域,都隻是泛泛感知而已,不會特意去分辨哪個是哪個。


    正因為如此,當他看到側前方人影斜插過來,放開氣機,表明身份的時候,他心中那份情緒,簡直像是湛貓兒闖進來,張牙舞爪,好一陣折騰……


    來人一身輕甲,身披大氅,英姿颯颯,卻是一位女修。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略帶鷹勾的鼻梁,以及略顯男性化的輪廓,偏偏不失秀麗,這個麵孔,餘慈當然記得……


    迎著餘慈,女修躬身行禮,就像幾十年前在北荒時一樣:


    “煙爺安好,文英拜見。”


    “你……”


    餘慈一時啞然無語,這位不是朱文英,又是哪個?


    自然,也有問題順理成章地顯現心頭:


    朱文英在這裏,那邊又是誰?


    也巧了,便在此時,太阿魔含的強橫魔意,示威性質地碾過來,與他輕微“接觸”一下,這裏的情形,自然也就別想瞞過去!


    虛空中分明“滯”了刹那。


    隨後太阿魔含的魔意倒卷而迴,由於收勢太急,卷舒之際,有如鬱鬱雷音,又像大潮狂漲,驚濤拍岸,撼魂動魄。


    餘慈顧不得他,盯著仿佛沒事人兒一般的朱文英,啞聲道:


    “誰來了?”


    海底礦區,金幢教祖勉強支撐著華光琉璃世界,緩慢有序地將其迴收,他的策略是,堅決護住香火金身周邊的核心區,外圍則不與冰封大劫硬頂,將所有的力量集中起來,為最後的突圍做準備。


    此時此刻,他已經認知道,短時間內,決不可能再有人拉他一把了。


    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偏在此時,冰塊破碎的聲音響起,在已經過分“安靜”的環境中,分外讓人心悸。


    金幢教祖本能就以為:哪處的防禦出岔子了?


    他神意周覆華光琉璃世界,高度緊張,可是外圍一整圈兒,不見任何變化,倒是臨近香火金身的核心地帶……


    金幢教祖終於鎖定目標。


    朱文英……朱文英身外,本是被招引天劫之人,用太玄冰解的手段,凝聚了厚重冰層,以為防護之用,也就是這一手,導致了金幢教祖的誤會,使事態偏到這種讓人無語的境地。


    可這時候,冰層開裂,而且是從內到外,全麵崩潰。


    金幢教祖沒有立刻看到朱文英的身形,因為崩潰的冰層之中,“雷侯秘甲”放出的強光電芒,將女修的身影完全遮蔽。就像是一個燃燒的小太陽,隻在中央有那一絲絲的暗影。


    隨後,暗影擴大,漸漸明晰,到了一定程度,整個電芒光球都向外膨脹、炸開。


    人影從迸散的電芒中走出來,隻是,金幢教祖看到的,已經不是那個冷靜倔強的朱文英,而是徹徹底底換了另外一人。


    大約是為方便起見,此人著一襲男裝,藍衫布履,樸素潔淨,通體上下,隻在腰側係了一枚玉佩,除此此外,別無修飾。


    其人青絲結髻,以發簪固定,清爽無遮,更顯出清麗到極致的麵部輪廓,幾乎沒有任何棱角,觀之可親,而潤澤微豐的唇形也將這份感覺進一步柔化,整體來看,用“慈眉善目”來形容,都沒有問題。


    可是,正是這一位,清涼如水的眸光到處,丈二香火金身,竟然是猛地一顫。


    金幢教祖心中陡然冰寒,倒不是冰封大劫侵入,而是發自本能的驚懼。


    他喃喃開口,金身自有雷音之法,震耳欲聾,可究其根底,卻是好生虛弱:


    “羽清玄。”


    蕊珠宮宮主,羽清玄……原來,這位早就來了。


    竟然是與座下弟子換了身份!她一宮之主的驕傲哪兒去了?


    金幢教祖想想都覺得可怖,剛剛他還說,要將朱文英投入七寶燈煉化。可以想見,如果真的如此,投到七寶燈的的羽清玄,會給他怎樣的驚喜!


    當然,此時再糾結別的事情已沒有意義。


    就是現在,難道就好了?


    同樣是大劫法宗師,一個麵對天劫繞著走的,和一位逆勢而上,陣斬域外魔主的,豈是一個層次?


    在當前距離上放對,就是做噩夢也不帶這樣的!


    金幢教祖毫不遲疑,當下用盡一切辦法……向外求救。


    然而,在冰封大劫之下,他發出的信息,比常規時候,至少要遲十倍以上,在此時的局麵中,已如天塹一般,可以說,短時間內,已經是內外斷絕。


    沒有人能幫他。


    羽清玄靜靜注視金身,沒有任何開口的意願。


    清麗溫潤的麵容,沒有任何威儀的加成,可是壘在她腳下的強者的屍骨,卻比任何威儀都要來得有效。


    金幢教祖驀地咆哮起來,再不動作,他可能直接被驚悸壓垮!


    金身之上燃起三寸厚度的火焰,他不管不顧,主動出擊。


    香火金身左手執銅杵,右手執玉鉞刀,額頭正中,法眼張開,身後金幢立起,極樂香氤氳蒸騰,煙氣迷蒙,就中有數十具神明法相,護持周圍。有嗡嗡之音,是萬千信眾祈祝。


    做出這些,就是冰封的海底,也是轟然搖動,滯澀的元氣,有加速流動的跡象。


    華光琉璃世界穩定住,撐開部分冰封海域,也在天地法則體係中,爭得一席地,隨即就急劇擴張開來。


    至少在視覺效果上,光華如海,不可思議,難見邊際。


    香火金身便在光海中央,宛若佛陀。


    再一聲喝,神明法相各持法器,陣列如輪,在金身之後,緩緩轉動,霞衣、銅杵、丹環、法眼、鐵如意、虛念鼓、玉鉞刀、極樂香、七寶燈,共計九件神明祭器,各嵌在“巨輪”之上,均分九部,隻有金幢高拔,金色絲帛無風自動,攪動光海。


    不管做得怎麽氣象萬千,其實就是要和羽清玄爭奪這一方天地的控製權,隻要能堅持到把信息傳出去,己方做出反應,他能就搏得一線生機。


    他能做的,已經盡數排布出來。


    羽清玄隻是搖了搖頭,首度開口:


    “和羅刹就學了這些?畫虎不成反類犬,何苦來由?”


    金幢教祖呆了呆,羽清玄竟毫無顧忌地直接道出羅刹鬼王的名號。


    這說明什麽?說明羽清玄對周邊海域絕對的控製權,使得這份“刺激”一分一毫都不會泄露出去。


    言罷,羽清玄腳下不動,隻一指點出,完全視輝煌光海中各項防禦如無物,什麽神明法相,九寶巨輪,華光世界,都如同虛設,金身胸膛正中,打穿冰洞,前後開孔。


    金身猛地一滯,這原本是金幢教祖真身頭顱所在,飛濺出的卻是金色的火光。


    金幢教祖已經不留退路,完全與香火金身融而為一,然而冰洞破口,寒意深透,竟遭天地法則意誌順勢侵入——羽清玄借天地之力,也是如此輕鬆隨意!


    金身還想硬抗,可羽清玄手指一劃而下,軌跡依稀合於星象,逐一指點中金身各處,加上最初一指,連中六處。


    太玄截星鎖。


    寒意轉眼蔓延到全身各處,金身凍結,隨即崩解為漫天金沙。


    金幢教祖勉強轉換形質,保全了真身,然而麵目呆滯,全身上下,都是細密的裂紋,仿佛是拙劣的工匠,隨手拚接起來的,稍動一下,就要整個地崩潰掉。


    此時此刻,金幢教祖沒有動,也動不了,唯有絕望和困惑,從眼底透出來:


    怎麽差這麽多?


    在羽清玄麵前,遭天地大劫壓製的金幢教祖,就像是一個幼兒,就像做遊戲一樣,被完全徹底地碾壓。


    羽清玄微微一笑,輕拂發鬢,雖是男裝,不自覺有女性化的動作,愈顯和婉雅致:


    “既然人家能給出這樣的機會,用不好,豈不又要被人厭煩?”


    金幢教祖完全不明白,可是他明白自己該做什麽:


    “饒我!”


    已經顧不上真身崩潰之危,他大聲乞求。


    尊嚴算什麽,數劫以來艱難修行,難道就是為了迎接這個下場?


    “我知道你師尊的下落。”


    “我現在也知道了。”


    雖是這麽說,羽清玄太玄截星指最後一擊,還是留下。


    華光琉璃世界還在,金幢教祖還有一線生機,卻不是羽清玄心慈手軟,而是這就是一個道標,若非如此,怎能再引人進來?


    她做罷這一切,明眸流轉,眸光所指,外圍冰封海域中,陰鬼女身形模糊顯現。


    這位神出鬼沒的魔門東支女修,半真半假,伸手輕掩唇瓣,難掩訝色,卻是在往後退:


    “清玄妹妹莫誤會,與我無關!”


    羽清玄不再理她,因為此時,太阿魔含魔意抵至,強橫的意念透空而來,什麽冰封大劫,完全遮擋不住:


    “羽清玄!”


    ********


    群中195人,但為了感謝大夥本月的支持,今天是大章。準備倉促,更得遲了,請大夥兒見諒。


    衝關渡劫便在今日,能否首度登入前五,全看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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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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