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修士眼中,飛起來的韋統印,雖說氣度神態與平日大異,可眸光凝而不散,氣勢灼而不亂,觀其周圍,為了抵禦三陽劫火而自然形成的界域,也是周流有序。


    像他這種長生真人,又是儒玄正宗,心智之堅韌,非尋常可比,而一旦心智被毀,受到的影響也是全方位的,但到目前為止,諸人都不覺得他的修為有什麽折損之處,顯然神智清楚,絕不是之前分派出來的燃燒人影的路數。


    這種情況……真的更糟糕啊。


    很多人都想到了,在四明宗的情報中,身為長老的韋統印,正是負責與宗門與北荒交界區域事務,七河尖城也在他治下,黎山門的一舉一動,更都在他控製之中。


    這兩年,因為城中湖水變化,引來黎水門和盧舟水府數次大規模的搜查,卻都沒能找出問題,偏偏還真出了大問題,此人也實在難脫嫌疑。


    可要說,韋統印背叛了四明宗,以其既往性情來看,又毫無道理。如此這般,種種矛盾加在一起,以過往經驗,有一個極大的可能:


    天魔眷屬!


    隻有那栽植魔種,變易人心的天魔手段,才有這等能耐,隻是不知,究竟是魔門修士所為,還是域外天魔的手筆。


    前者雖然嚴重,但大都可視為孤例;後者……其實也是孤例較多,長年登臨域外,誰還沒有個閃失的時候?但曾經受過上清宗滅門之衝擊,北地三湖區域,對此事最是敏感,不免就想多了些。


    “這韋統印,修煉的是哪路法門?看起來和魔門關涉不多……”


    前麵已經達成了類似的共識,眼下再一說,這裏各位真人修士,也都覺得奇怪了。這裏的矛盾,確實不合常理,而且他們也看出來了,要說湖底下隻韋統印一個,似乎也不太對,因為三陽劫的壓力,其實沒有因為此人的離開,而盡數轉移,還是留了相當一部分在湖中,沸騰的湖水,正顯出血一般的顏色。


    也在此時,楊朱抵達。


    有人一直默數,從楊朱離開,到他抵達現場,花去正好十息時間。


    “確實是虛空神通沒錯了,雖然不是自辟虛空,但從此天底下,誰還能限得住他?”


    不說某些人又羨又妒的態度,天底任何一路跨越虛空的法門,也難以精確定位,楊朱出現的位置是在城西兩百裏處,和遠遁的韋統印頗有一段距離,和蓋大先生和餘慈的戰場倒還近些,


    時間緊迫,楊朱隻往那邊掃了一眼,再次化虹而走。可在虹光行將消失之前,裏麵突地甩出一塊玉玦,直投向界域中去。


    “觀眾”們看得清楚,那塊玉玦,正是楊朱手中常年把玩的那個。


    蓋大先生陰塚界域,化出五大鬼王,真論戰力,不比一些小劫法境界的修士遜色,但層次終究不如,楊朱這一手來得突兀,又自帶虛空神通,打他一個冷不防,竟然直接投入界域深處。


    黑暗中,玉玦便像一顆明珠,照亮方圓丈許,像是夜間飛舞的流螢,飄飄悠悠,卻是似緩實疾,不多時飛出百裏距離,直落到衝擊的鬼潮中。


    這正是氣機交錯最激烈的地方,把一門心思駕馭劫火的餘慈,還有專心應劫的蓋大先生都嚇了一跳,而這時,那團明光中又傳出一道意念:


    “詩真舊友,還不出來!”


    雖不是聲音,但無論是蓋大先生還是餘慈,都能接收到,隻不過前者茫然,而後者在怔愣之後,猛地反應過來。


    詩真舊友……這不是說他吧?


    也不用再迴應什麽,意念感知總是相互的,那邊已經將他鎖定,奇妙的力量透過來。餘慈本待抗拒,心裏忽又一動,非但不擋,反而將劍意影響的劫火稍做壓製,這樣一來,那股力量才真正得以發揮。


    下一刻,天旋地轉,等眼前景象定下之後,卻已經是陽光明媚,位於陰塚界域之外,腳下的阿大也適時發出一聲嘶叫。


    “好啊,好一個鬥轉星移的小神通!”


    張真人讚歎道:“楊郎君終還不脫愛材之心……”


    他是比較正統的修士,對一幫人拿年輕人的性命打賭,本就不怎麽能看得過去,加上這句,就是表明態度了。


    仝續看了伊覺一眼,沒有說話,楊朱出手,就等於是攪了他和伊覺的賭約,但人家主動沾了麻煩,都不在乎,又有張真人適時一句讚語,他還能說什麽?


    不提這小插曲,楊朱出手相助之後,停也未停,繼續追擊,轉眼已到湖水上空,此時韋統印受到三陽劫火阻礙,倒還沒有走遠,距離約是百五十裏,兩邊距離越發接近了。


    眼看楊朱要越過湖麵,樓台這邊,徹天水鏡驟然搖動,鏡麵之上,血光如海,鋪天蓋地。有一道虹光,破水而出,刹那間中分血海,撕裂虛空,觀其軌跡,正將楊朱切過。


    那速度何其之快,來得又突然,根本不給楊朱躲閃的時間。他反射性地抵擋,周圍虛空有部分扭曲,而內層,氣堅如鋼,如此防禦,已是他短時間內所能做到的最高限度,可那虹光卻是一透而入,隨即貫背而出。


    大片血液灑下,隨即氣化成霧,彌漫數丈方圓。


    萬裏之外,懸空樓台之上,眾多真人,齊齊失聲,


    而此時,湖麵已經沸騰翻滾,此時更是鼓起了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巨大漿泡,而湖岸邊的石堤,則是受不住接連不斷的劇烈衝擊,扭曲開縫,最終崩潰,血紅湖水則順勢漫過已被火焰燒過的白地,流入城中。


    隻是這時沒人會關注這個,從他們這邊看,那位楊郎君,根本是被一擊貫穿,難道這位北地三湖風頭最勁的劫法宗師,就這麽隕落?而一擊致命的那虹光,又是……


    震撼未絕,又一聲低啞的唿嘯,虛空中幾乎定格的被穿刺身影當場崩散,化為虛無,而在數裏外,楊朱臉孔蒼白,從虛空閃出,明如青玉的外袍,右半邊已被鮮血染透,且是覆著一層火焰芒光,隻是被他壓製,才沒有盡情燃燒開來。


    可他終究還活著。


    “這是怎麽迴事……”


    不等樓台中的仝續表達出確切的情感,徹天水鏡再一次劇烈抖動,已經扭曲失真的畫麵顛三倒四,像是被一隻巨手甩來甩去。就算觀眾們個個眼力高明,也隻看到那一片恍如燃燒的血海,以及在血海中掙紮後退,隻能偶爾顯現的楊朱身影。


    在此刻,湖水已不是湖水,而是沸騰的油鍋,而底部還有一頭巨獸,不住地翻攪,隨時都可能破水而出,吞噬掉湖上的所有。


    血海中,楊朱看似狼狽,其實法度不失。因五感六識略受限製,他表現出謹慎的態度,沒有硬抗,一邊擋下燒灼氣息的傷害,一邊慢慢後退、上升,拉開距離,什麽韋統印、三陽劫,都暫時拋在腦後。


    幸好,那燃燒血海的爆發力雖強,持續時間並不太長,在退到千尺高空後,那衝擊力也漸漸止歇。


    但受其影響,周邊湖岸再次崩裂,湖水流瀉速度加快,部分區域已露出滿積淤泥的湖底,而在上麵,隱約有些勾畫痕跡,受連續的衝擊,都是七扭八歪。隻是樓台中都是眼利的,像張真人、伊覺等,更是此道行家,見那些痕跡,都是“噫”了一聲。


    “是借力之法陣。”


    “也在封鎖壓製著什麽,隻不過多處崩壞,難盡全功。”


    “韋統印借外物修行?這可真不是正常路數。”


    在觀眾們討論之時,楊朱也在百忙之中,往下瞥了一眼,而下一刻,他錯愕的表情便在徹天水鏡上放大,留給眾修士極其強烈的印象。


    為此,觀眾們心中,都生出強烈的好奇之心,想知道楊朱究竟看到了什麽。可是,一向順心如意的徹天水鏡,卻是因為前番動蕩太過激烈,不像之前那麽敏感,視角轉換停滯在那裏,活生生吊人胃口。


    像仝續這樣性情較急的,已是如百爪撓心一般,連連拍案。然而,拍案聲才響到第四下,湖水中央卻是嗵地一聲大震,似乎砸下了一塊巨石,大片水花翻卷上來,旋又飛落,像是在楊朱身畔下了一陣急雨。


    這時候,徹天水鏡才慢慢恢複常態,視角略一偏轉,便見到一頭逍遙鳥,不知怎地墜入湖中,正在滾沸的湖水中掙紮,力可撼山裂石的巨軀,卻似受到什麽束縛,空自濺起大片水花,卻難以爬升,反而越陷越深。


    而在“沉陷”過程中,其鋼翎鐵羽,更是覆了一層火焰,湖水澆在上麵,非但不能滅火,倒似澆了火油,焰光暴漲,將逍遙鳥的身形吞沒。


    看著火焰中,逍遙鳥的巨軀以可以目見的速度扭曲、崩解,直至化為黑灰,萬裏之外的觀眾們,開始對血海之威有了新的認識。


    這隻逍遙鳥,想必就是受到血海衝擊,迷了方向,才落得如此下場。可要知道,逍遙鳥擁有著不遜色於任何長生真人的肉身強度,各位“觀眾”由此將自己代入,所得結果,著實不怎麽愉快。


    在現場的楊朱受到的衝擊隻有更強,他也呆了一呆,但緊接著,便擺出了一個防禦姿態,他的反應實在及時,因為在他更上麵,一個人影不知何時潛入飛落的水霧中,突然殺出,鎖定他的氣機。


    “韋統印!”


    懸空樓台上的聲音傳不到這裏來,可楊朱卻是心如明鏡,猛然轉身。見他迴頭,已經形成撲殺之勢的韋統印竟然是一沾即走,虎頭蛇尾,卻留下一聲感歎:


    “子修啊……你也來了。”


    子修是楊朱的字,但他沒有即時迴應,隻是冷眼看著不遠處,韋統印停下的身形,他的這位宗門長輩,眼底血紅,但眸光凝而不散,神智清楚,正如他所見所想的一般。


    這時他才說話,聲音更像在歎息:“韋師叔,懸崖勒馬,猶未晚也。”


    韋統印微微一笑,深吸口氣,有瑩瑩之光,泛於體表,其光澤略微泛紅,看起來並無刺眼之處,可內蘊鋒芒,卻讓楊朱眯起了眼睛。


    劍氣!


    他又往湖底處掃了一眼,同時耳邊傳入韋統印的聲音:“看,是不是一把好劍?”


    楊朱麵無表情:“師叔向以厚重為本,何需棄而用劍?受邪器所馭,可惜了千載修持。”


    “我不是最適合的,難道你是?”韋統印依舊微笑,隻是語句已現鋒芒。


    楊朱不答,他麵色凝重,擺了一個問手的姿勢,在他的感應中,韋統印發動在即。


    韋統印確實微微前傾身子,但還在說話:“要說你神姿英發,鋒芒畢露,倒還真挺合適的,你看,這劍見了你,就挺興奮,隻不過,掌門都不傳你大威儀玄天正氣,我也沒必要多此一舉……你自去走你的路,豈不甚好?


    楊朱保持姿勢不變,口中淡淡道:“妄心如酒,多飲則醉,韋師叔,您老還是多多休憩為善。”


    說罷,兩人氣機正式碰撞,整片虛空都為之一顫,之間的湖水轟然掀起,形成一幅倒卷而上的瀑布,其色鮮紅,仿佛是鮮血匯流而成,而在不可思議的反衝力量之下,便是隔著徹天水鏡和萬裏長途,樓台這邊都似晃了一晃——真正搖動的是七河尖城,湖水周圍,數十裏方圓的城池廢墟瞬時凹陷。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對撼時的氣機層次瞞不過人,樓台這裏便是低嘩:“好家夥,韋統印難道是已經破了劫關,有了宗師成就?”


    但也有人關心另外的事。


    “什麽劍,什麽劍哪!”仝續扯開領子,為徹天水鏡至今沒映照見關鍵之物而心焦,當然,誰也不知道他這裏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而此時,徹天水鏡也適時偏移視角,在照顧到湖上兩人對峙情況的同時,也照射湖底。


    這個時候,湖水要麽翻卷而上,要麽早早流瀉而下,滿是淤泥的湖底徹底暴露在人前,可這時候,誰還會去管那滿是淤泥的鬼地方?


    在他們眼中,隻看在倒流逆衝的瀑布之下,蠕動著一片深紅色的霧霾,極其濃重,幾乎要堆成了實質,出奇地沒有散開,而在深紅的顏色中,又有一道烏黑的煙氣遊走不休,所過之處,紅黑交纏,顏色愈發黯沉。


    便在這令人眼睛發澀的深重霧氣裏,偶爾閃過如電般的強芒,卻又不是那種樹叉式的形狀,而是平滑.順直,有種直透到心底的冷冽鋒銳之感。讓人很自然就接受了韋統印的說法:


    這確確實實是一把劍。


    同時,見到這一影像,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但有一點是共同的:


    “被封印了!”


    強大卻不自然壓縮的力量和周邊隱現的符紋法陣,都證明了這一點,這沒有疑義。相應的,韋統印借此劍力量,突破劫關的行為,就很明顯了。


    伊覺便諷刺了一聲:“看到寶劍的好處,破關之後,果然舍不得。”


    說話間,楊朱和韋統印已經戰在一處,一照麵,後者就以近戰搏殺的姿態欺近,兩下交錯,兩人身上同時濺血,血化氣霧,飄然灑下,看上去十分慘烈。


    大部分人都關注戰局,可也有人一直盯著下麵的異象,片刻之後,突然就有人叫了一聲:“看那劍!”


    眾人視線轉移的時候,交戰兩人身上迸發的血霧正落在黑紅霧氣上,似乎就是受到這血霧的催化,深重的紅黑霧氣,陡地由外向內,層層化芒,數息之間,似乎已轉化成一團熾烈的火球,透出的強芒,如精光,如閃電,嗞嗞竄動交錯,而飽受壓製後,恐怖的反向張力,更是讓人為之變色。


    任是誰都能看出來,它就要爆發了!


    而楊朱,就在正上方。


    因為剛才救助餘慈一事,張真人對楊朱頗有好感,見此長眉一蹙,低聲道:“還不快走!”


    旁邊的伊覺則已經徹底入戲,重重一拍案幾,就在這邊吼了出來:“錯,擊其中流,封了它!”


    或許是同樣有“師”之稱號吧,伊覺和楊朱果然還是有些相似之處。便在伊覺大吼的同時,楊朱不退反進,頂著韋統印的瘋狂截擊,往下撲去。其勢頭利若刀鋒。


    此時,他左手已結出的“固窮印”,此印從“君人固窮,不失節義”引申出來,是穩固心神,鎮壓妖魔的上乘手法。


    他還嫌不夠,肩上微晃,又有一柄玉尺飛起,其本體扁長,四角圓潤無鋒,然而一經催化,卻有十八節藍光,顏色從後向前,由淺而深,節節推進,到最前端,已是鋒利如劍,直貫而下。


    這是四明宗一件降魔至寶“至誠戒尺”,十八節藍光,即十八層法力,若遇釋道儒等正宗修行者,光芒黯淡,難有作為,但一遇妖魔,則隨其戾氣深重與否,威力層層加持,到最後真有伏魔神通顯化。


    此時,尺前藍芒幾如實質,凝化劍形,此為“蕩魔神鋒”,如使用得法,麵對妖魔邪物,當真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楊郎君早有準備……”


    明眼人看出這點,便替他鬆一口氣,兩類極有針對性的手段齊出,眼看與那燃燒的火球碰撞在即,楊朱忽地全身微緊,下一刻,上麵出奇沒有追擊的韋統印縱聲長嘯,整個人化為一道血紅匹練,竟是後發先至,撞到了黑紅霧氣之上。


    血色的浪潮轟然鋪開。


    楊朱臉上微微抽搐,卻是當機立斷,本是要鎮壓妖魔的“固窮印”迴撤,直接加持在自己身上。刹那間,他麵目光澤褪去,略顯枯槁,但雙眸明澈,身外則有一層無形界域鋪開。


    四明宗以儒為本,不以聲色為能事,但威能卓著,界域覆蓋範圍不大,可所過之處,一應氣機、光影、虛空變化,都是鎖固封絕。這一方小小天地,竟似時空凝滯一般。


    可是,這依然阻絕不了血色的入侵,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擋不住血色之中,那一柄四尺長劍。


    劍刃切入界域,過處氣焚如火。


    懸空樓台中,咣當一聲,卻是仝續跳起身來,撞得案幾晃蕩,可這時,沒有人關注他,人們盯緊了徹天水鏡上的畫麵,看那四尺青鋒,一個擺蕩,便將楊朱防禦撕裂,人也無奈偏移。


    劍鋒直上青空,其下血海沸騰。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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