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城中到處流傳說這劫銀案是東瀛人做下的,這東瀛人不過百餘人,本不足為慮,奈何統軍將軍李鋼指揮失當,黃靜濤更是臨陣脫逃,棄大軍於不顧,致使三百男兒血染神亭嶺,一時間將鎮遠大將軍府推到了風口浪尖上。更有歹毒的人趁機起哄,拍著胸脯大言不慚的說鎮遠將軍府與東瀛人早就狼狽為奸,這餉銀說不定本就是他們合謀做下的驚天巨案。正所謂,人言可畏,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在華夏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從來少不了調侃和圍觀。原本的將軍府風光不再,若是口水能淹死人的話,黃嘯虎這把老骨頭早就被衝到太平洋去了。餉銀被劫消息後,不待黃嘯虎查到一絲蛛絲馬跡,京城便快馬傳來一道聖旨,將他官職就地盡數免去,奪了他的兵權,命人將其幽困在府內不得外出,由刺史府節製,連同白虎堂麾下在軍中任職的大小頭目也一並受到牽連,等待欽差大人方中鶴前來徹查此案。


    不久,大理寺卿方中鶴便率大批羽林衛趕到蘇州。這方大人一入蘇州,二話不說立刻下令宵禁,城門處突然出現大批捕快和軍士,對往來客商詳盡盤查,但又一點嫌疑的一律先抓了關進大牢再說。一時間蘇州城雞飛狗跳,一片狼藉,街上原本一到夜晚便四處流蕩的小混混也隨之倒了大黴,哭天搶地的擠滿了整個監牢。另外大批的官軍衙役被派出城去,查找可以人物,隻是近十天時間過去了,數千大軍抓了數千的小混混卻連東瀛人和餉銀的一點線索也沒找到,著實令人沮喪。


    驛站之中,燈火通明。


    江世忠和一眾蘇州官僚正襟危坐,時不時的賠笑幾句,神色甚是恭敬。一位七旬有餘、身著紅色麒麟服的老者端坐在正堂之中。這位滿麵紅光的老者正是此次派來徹查餉銀案的欽差大人方中鶴,這方大人說起來也算是兩朝元臣了,他本是進士及第,寫的一手好文章,後任翰林院行走。皇帝剛登基之時,官任洛陽長史的方中鶴以血書上表皇帝,洋洋灑灑近萬字的告發書,列數洛陽刺史王平、九城都尉王珂兄弟貪瀆、大不敬等二十宗大罪,天下震驚,使得王家一百七十二口被盡數斬於午門外,更連累京中齊王一派近三十名大小官員一起獲罪,或被放逐邊關或被貶為平民。他也因此得到聖眷,一步步的攀爬到如今大理寺卿這個位子。


    大理寺卿是全國三大司法長官之一,正三品。掌握全國刑獄的最高長官。大理寺掌管全國審讞平反刑獄之政令之職,大理寺卿位列三公,乃是掌握全國刑獄的最高長官,職權不可謂不重。宦海沉浮四十餘載,早就將方中鶴磨礪成了人精,餉銀被劫的消息剛剛入京,他便聞到了危險的味道。接到聖旨後,他忍不住一聲長歎:到底,他還是忍不住要動手了。


    “江大人,近日各路人馬查探可有音信?”方中鶴抿上一口茶,瞟了江世忠一眼,開口問道。


    江世忠連忙拱手一禮,恭敬的說道:“迴方大人,這些時日城中早已查遍,並未發現餉銀的蹤跡。昨日,遊擊將軍田方迴報,大軍已將神亭嶺方圓三十裏搜遍,依舊一無所獲。下官無能,還請方大人責罰罪。”


    “罷了,賊人狡猾多端,這也怪不得你們,你我做臣子的,盡心做事便是不負皇恩。”方中鶴歎一口氣,淡然的說道。


    江世忠和一幹大小官僚連忙起身,正色說道:“下官謹記方大人教誨,斷不敢有負皇恩。”


    “坐下吧,眾位在本官麵前不必拘謹,安心做事就好。”方中鶴緩緩站起身來,淩厲的眼神掃視眾人,滿臉鄭重的說道:“餉銀被劫,天下震動,做臣子的自當為陛下鞍前馬後,排憂解難。這一百萬兩餉銀關係邊關十餘萬大軍的安寧,老夫奉陛下托付,諸位也當盡力,斷不能讓這餉銀落入奸人之手。”


    眾人哪敢違背,連忙稱是。


    方中鶴漫步走到江世忠身邊,目光和煦的說道:“江大人,依你看來,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著手?陛下隻給本官二十天的時間,眼下時間已經過半,本官心急如焚,唯恐有負皇上所托。江大人乃本地父母官,想來定對這蘇州甚是熟絡,不知可否為本官提點一二。”


    “方大人折殺下官了。以下官愚見,這些賊人押運那近百萬兩餉銀定然走不遠,不如多派軍士四處收索,但又可疑之人立刻擒拿,或許會有收獲。”江世忠連忙起身,小心翼翼的答道,眼前這位欽差大人可是一個兇殘的老狐狸,自己還是小心應對為好。


    方中鶴頜首點頭,淡淡的說道:“如此也好,江刺史,你速速派人持本官手諭前去河西大營,令遊擊將軍梁勇率所部人馬也開到神亭嶺處,將搜索的範圍擴展到方圓五十裏,一草一木也不能放過。”


    “下官,下官這就去辦。”江世忠臉色有些蒼白,幹咳兩聲臉上方有一絲血色。


    方中鶴平靜的看他一眼,溫聲說道:“本官聽聞江大人身染沉屙,這些時日一直臥病在床,這些時日多有勞煩,江大人可要當心身體。”


    “不敢勞大人掛懷,說來慚愧,下官這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前些時日偶然微恙,這一臥床便是二十餘天。方大人比下官尚年長幾歲,這身子骨卻比下官硬朗多了,實在是讓下官汗顏,哈哈。”江世忠連忙賠笑說道,時不時捂著嘴幹咳兩聲。


    方中鶴淡淡的看他一眼,笑著輕聲說道:“俗世紛擾,本官也想像江大人一樣,安心的病上一場,哈哈,奈何俗物纏身,一把老骨頭還需四處奔走。”


    眾人聞言一陣歡笑,氣氛甚是和洽。


    一陣寒暄後,眾人出了驛站,一番道別之後,各自被下人接去。江昊天上前接江世忠來到馬車中,滿眼嘲諷的向驛站看了一眼,不屑的說道:“這位方大人枉稱當世能臣,今日一見,原來也不過如此,在孩兒看來,更是愚不可耐,令人恥笑。”


    江世忠身形一頓,默默搖頭說道:“天兒此言差矣,此人非是愚鈍,他隻是將這一切看的太透徹了罷了。”


    ??????


    城東,刺史府


    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麵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刺史府”。


    天階夜色涼如水,窗內紅燭搖曳,窗外細雨橫斜,積水順著屋簷悄然滴落,在地麵暈開一圈漣漪,似歎息似挽留。刺史府古樸雄渾,構造上也別具一格,頗有一番韻味。實可謂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幔迴,簷牙高啄,各抱地勢,勾心鬥角,讓人流連其中,歎為觀止。


    雖已到深夜,府中依舊燈火通明,下人們匆忙的穿梭著,一隊有一隊的護衛不斷的在院落四周巡視,偶爾發出一兩聲洪亮的口號聲。


    借著夜色的掩護,兩道淡淡的身影如行雲流水一般,輕易的避開了往來巡邏的護衛,無聲無息的落在後院之中。這裏是江家家眷所居之地,尋常侍衛不敢靠近這裏,隻有三三兩兩的丫鬟偶爾走動。


    一個臉色蠟黃,身形瘦小的老者嘴角掛著一絲邪魅,一手擺弄著兩隻判官筆,陰鷲的雙眼打量了一番四周,見後堂依舊亮著燈火,他輕哼一聲,大步的向前走去,旁若無人的推門而入。


    “什麽人?”江世忠驚得一聲冷汗,下意思的驚唿出聲,手中茶杯滑落在地,茶水撒了一地,連忙站起身來將夫人護在身後。待看清來人麵目,他輕吐一口氣,連忙上前恭敬的一禮說道:“下官參見布先生,不知先生駕臨,未能遠迎,還望先生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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