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說的可是你兄長提到那個文博遠?”張浩軒聽她一講便猜出了個大概。


    “就是他,正是這個文公子,他可把我李家害慘了。”小丫頭麵色淒慘,恨恨的說道。


    原本,李翰學一家本是蘇州城中的人家,李家祖上在大趙初年也曾出過禮部侍郎這樣的大官。那人致仕後便在蘇州城中買了一處大宅子,也就是李家人口中的李家老宅,有房屋近六十餘間,占地近十畝,傳到李翰學手中時宅子雖已略顯破舊,但卻還依稀能看出當年李家的輝煌。李翰學二十五歲才勉強中了秀才,後見數次科舉中第無望,便在城中的敬文書院中做了一位夫子。不料,原本整日天資一般的公子哥李鴻才卻突然人品大爆發,十八歲便莫名其妙中了秀才,李家上下一片歡騰。


    去年中秋,春風得意的李鴻才受邀參加一年一度的江南金秋才子會,這才子會曆來以寧王的名義發起,在蘇州、金陵兩地輪番舉辦,江南各地略有名望的青年才俊都會被邀請來切磋學問,可謂是江南文壇一次最具重量級的盛會。


    就在這才才子會上,年少得誌的李鴻才杯具的遇到了被譽為蘇州四公子之一的文壇翹楚文博遠。這位文公子雖是江南文壇一位了不得的大才子,但與李鴻才卻並無甚交集。酒過三巡,喝的有點微醉的李鴻才無意中得罪了這位文公子,在眾人鼓噪中與文公子上擂台比拚詩文,並被誘使李鴻才以家中的老宅作為賭注。果然李鴻才一敗塗地,家中的老宅也被文博遠贏去。


    李翰學得知後氣的當場昏倒在地,急招人將兒子喚迴,但此時木已成舟,卻也無可奈何。


    無端的丟掉了老宅,李家人被晦氣籠罩,滿臉散不去的愁容,再也沒了往日的生氣。房契被文博遠拿去,一天後就要李家搬出,李翰學無奈,便隻好讓家人將東西收拾妥當,準備另覓宅子棲身。


    不料,當晚幾個蒙麵黑衣人越牆而入,領頭的黑衣人揚言讓李家人不得拿走宅子中的任何物事,而且李翰學一家人必須立刻離開蘇州城,遷往他處居住,不得在蘇州城內停留。李家人不從,李家的老管家李克年少時也習過幾手武藝,一套少林長拳頗有幾分威力,動手間竟然被那領頭黑衣人一掌打死,其他仆人被嚇得一哄而散。


    李家人雖也料到這群蒙麵人必定和那文博遠有牽連,但文博遠卻是李家招惹不起的人物。文家雖也不是什麽名門大戶,但文博遠卻是江南有名的大才子,且這位文公子與蘇州刺史江世忠及其子江昊天交往甚密,頗受這位江刺史器重,這位文公子在人前與江刺史更是以子侄相稱。李家人敢怒不敢言,無奈之下隻好帶些隨身衣物離開蘇州城,來到這太湖邊的小鎮上買得一處院落棲身。


    李翰學視丟掉祖宅為奇恥大辱,但顧忌到對方的權勢和那些兇神惡煞的黑衣人,哀歎此生無望再奪迴老宅。然而始作俑者的李鴻才卻並不甘心。臨近新年時,李鴻才進蘇州城置辦年貨時,路過老家宅院,發現李家老宅竟然被文家賣給他人改成了賭場,堂堂李府竟然成了藏汙納垢之所。李家世代乃為書香門第,豈能受此侮辱。李鴻才一怒之下前去文家找文博遠理論,結果連文博遠麵都沒見到,便被家丁亂棍打了出來,遂發誓一定要在今年中秋的江南才子會上戰敗文博遠,一雪前恥,重新奪迴李家老宅。


    李雪兒擔心自己兄長太魯莽會惹怒了那些黑衣人,怕是最後宅子要不迴來,命也會搭進去。盡管家人苦心相勸,性子倔強的李鴻才卻絲毫不以為意,一心隻想著如何贏迴老宅。


    “雪兒妹妹,你還埋怨你哥哥在才子會上輸掉家裏老宅嗎?”張浩軒問道。


    “怪他又有什麽用,他畢竟是雪兒的兄長。”李雪兒輕歎一口氣,麵目淒涼:“隻是希望他以後別再魯莽了,父母年紀大了,兄長是我李家的獨苗,他要是萬一出點事……”


    “小丫頭別擔心了,鴻才不會有事的,這不還有我嘛!”張浩軒看的心中不忍,連忙出言寬慰道。見小姑娘眉宇間衝不淡的憂傷,他輕歎一聲說道:“李鴻才這個傻帽,被別人算計了還不明白。那裏會是他得罪了那個什麽狗屁文博遠,這分明是人家看上了你李家的老宅子,所以給你兄長下了個套讓他乖乖的把宅子吐出來了。”


    “你是說我兄長是被文博遠算計才會丟了宅子?可我聽說是我兄長主動向文博遠挑戰,連以祖宅作抵押也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李雪兒聞言忍不住驚唿道,滿臉的不可思議。


    “如果我是那位文公子並且看上了你家的老宅,算計你那強的跟頭驢一樣的兄長絕對是手到擒來。”張浩軒把長衫微微解開,露出些許胸膛,暗暗罵道:什麽破天氣,大晚上空氣還這麽熱,你多吹會風它也不費電。


    “雖然你這兄長書是讀了不少,真正的才學卻不怎樣。少年得誌之下更是心高氣傲,看誰都覺得比他矮三分,再加上平時行事有些魯莽,一群吃飽了沒事幹的書生湊在一起肯定少不了吹牛b,這就是拉他進套的最好時機。嘿嘿,我料定那位文公子定是指使一幫書生故意的在你兄長麵前大力的吹捧他的才名,然後有意無意間唆使李鴻才前去挑戰他。果然李鴻才中套,主動找他比試。然後這位文公子肯定再三推脫,說些仰慕的話但就是不願和你兄長比試,你兄長卻越發的認定對方是個草包越發肆無忌憚的挑釁對方,以致在才子會上出言不遜。這時的文公子被激怒了,其他人見你兄長無禮便也紛紛站在文公子一邊,然後文公子接受挑戰,以一種悲憤的神態宣布自己要與已經進套的李大秀才一決勝負,並壓上了自己的祖業,聲稱如果自己落敗就從此離開蘇州城。在眾人的起哄下你兄長也隻好跟著許下相同的諾言。然後文大才子幹敗了李大秀才,順利成章的收了你家的祖宅。至於後來黑衣人的出現則是算準在李鴻才已經顏麵掃地,李家人又清楚文家與刺史府的關係的情況下你們不敢報官,隻能順從,他們不過是在很安全的情況下盡量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而已。”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張浩軒覺得自己口感難耐,這桑拿天裏唾沫都快分泌不出來了,這鬼地方想喝口水都沒有,早知道就不跑這麽遠了。


    李雪兒直直的盯著侃侃而談的張浩軒,過了良久才歎了一口氣:“大哥真是聰明,我兄長當時在家中描述的情形和你說的情形一般無二。如此看來,那賊人早就看中了我李家的宅子,即使我兄長不去參加才子會,我家宅子怕也是保不住。唉,可笑至今我們還輸得不明不白。”


    如果你看過一堆武俠小說和宮廷劇的話,你也會一眼看透的,張浩軒嘿嘿一笑,悄悄摸了下她柔若無骨的小手說道:“其實我們反應該感謝鴻才兄,是他以一種相對文明的方式丟掉了宅子。我想如果沒有那場才子會,那文博遠完全可以指使那群黑衣人將你們帶到隱蔽地方,神不知鬼不覺的除去。派人搜走地契,然後偽造個你父親的文書,對外宣稱你父親以你家祖宅為抵押向他借些銀兩,已經連夜遷往他處。以他的身份地位,官府自然不會介入,他人即使懷疑也沒有證據,此事最後肯定不了了之。”


    李雪兒聽完他的這般分析,心中原本的憂慮淡了很多:“要是大哥能一直不走就好了,什麽事都能想的通透。以大哥的聰明才智和武功定然可以保我家人無恙,嘻嘻,我那笨兄長估計一輩子也向不明白。別亂動,癢!”小丫頭感覺到他那隻不安分的臭手又悄悄的撫摸自己的小手,另一隻手則自肩上滑到自己背上。此時她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將他打到一邊,反而感覺在這幽靜的夜晚,兩個人這般窩在一起有種莫名的刺激。她心中像有隻小鹿在亂撞,心跳加劇,紅唇急張,眼中蒙起一層霧氣,低著頭無力的靠在他的臂膀上。


    “嗬嗬,雪兒妹妹不讓我走,那我便不走,一輩子陪著你。其實我反倒羨慕你們這些想不明白的,想不通這些事,證明你們心底有著更多的是單純和美好。我也多想向你家兄長那樣一輩子想不明白,但我也很無奈。因為這世界壞人太多,我這人又長的太帥,很容易被別的男人記恨的,哈哈。”張浩軒滿目溫柔的看著身邊這個乖巧的小丫頭,五指輕輕的穿過她烏黑的秀發,感受著那指尖傳來的絲絲順滑。


    一股清風拂過,絲絲涼意讓人心中好不舒服,不經意間一縷秀發隨風飄起,他忍不住輕輕一嗅,心中暗暗感歎,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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