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紳殷德表情平靜:“什麽事,說吧。”


    馮克善沉吟了一下,說道:“王大人和李將軍被倭寇給圍了!”


    豐紳殷德微微變色道:“困在這附近了?”


    馮克善點頭道:“二爺知道您出事之後,便給李將軍送了信,他們連夜便帶兵趕到漳州一帶尋找爺的下落,沒想到被倭寇不知用什麽法子,給引到了天柱山……現在李將軍被困在了山裏的天柱岩上,他的親兵拚了命的殺出來給咱們送的信。”


    豐紳殷德微微皺眉:“那個親兵呢?”


    馮克善道:“可惜了,他受傷太重,說完這些便去了。”


    豐紳殷德微微點點頭,迴身看看小雪和犬養正男:“如果我沒猜錯,那個親兵是你們的人。”


    二人微微一愣,隨即都想明白了豐紳殷德的意思,相視苦笑。小雪說道:“大哥哥,這確實是我們的做事手法,李長庚受困必然不假,但是你要是去了,恐怕也會……”


    豐紳殷德點點頭:“但是我必須要去,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對李將軍他們置之不理,更何況,德川治濟還拿走了我一件極要緊的東西,我必須拿迴來。”說罷,又看看犬養正男,“一輝兄,你去不去?王大人他應該很想見到你。你也應該有很多話想問他吧?”


    犬養正男低下了頭,小雪見狀小聲跟豐紳殷德說道:“大哥哥,你先去準備吧,一輝哥哥交給我了,他會去的。”說罷將豐紳殷德推出了房間。


    天柱山,一座庵堂。王紹蘭和李長庚已經被圍困了兩天。二人接到郎月可能被倭寇困住的消息後便點了二百官兵趕往漳州,原本是要幫著小左子一道搜查靈通山的,沒想到剛到漳州境內便不斷遇到小股倭寇搶掠平民,二人出手打散了倭寇,竟在被擒獲的倭寇口中得知他們的老巢其實並不在漳州西北部靈通山,而是在東北部的天柱山。二人救人心切,便直接帶人去了天柱山……其實倭寇說的倒也不假,倭寇早就知道豐紳殷德是故意放了犬養正男,想利用他找到自己的大本營,所以才設計在靈通山將他困住。但擒住豐紳殷德之後,德川治濟和犬養健一又改變了部署,想引小左子進入自己的大本營,以完成他們的野心。隻是沒想到小左子與雪兒用了另一套計劃,搶先救下了豐紳殷德,並搗毀了他們在靈通山的據點,而天柱山這邊,竟然引來了李長庚的官軍……


    適時德川治濟等人並不知道豐紳殷德已經被救,所以見來的是李長庚等人也並不失望,畢竟如果能滅了李長庚和王紹蘭,對他們在福建之後的計劃也是有好處的。於是才有了李長庚等人被困之事。其實若論兵力,李長庚並不吃虧,隻是倭寇突然設伏,官軍準備不足,吃了暗虧,李長庚也不慎中箭受傷,眾人值得且戰且退,最後到了一處庵堂,被倭寇圍在了裏麵。但是因為官軍走的匆忙,又是為了救人,所以李長庚的人馬並沒有帶太多的給養,被困之後情況很是不妙,而且李長庚所中之箭竟然帶毒,幾乎命在旦夕……


    而倭寇那邊也不輕鬆,雖說將官軍圍困,但畢竟人數上並不占優勢,隻是利用地形才勉強將庵堂所在的山坳控製,如果不是李長庚受傷,恐怕早就被突圍。所以犬養健一和德川治濟商量之後,才派出手下,偽裝成受傷的官兵,企圖盡快將小左子等人引入天柱山,並將其擒獲,如此便可不與官軍長久僵持……


    入夜,兩道黑影在天柱山的密林中快速的穿行,周圍倭寇的暗哨很多,但兩人似乎早已知情,加上身法都極快,所以並沒有被發現。幾個縱身起落,二人終於來到了山坳中的庵堂……


    庵堂內,王紹蘭愁眉不展,房裏還躺著傷重的李長庚。因為箭傷,李長庚時常昏迷,不久前才剛剛蘇醒,二人相對無語,良久,李長庚積攢了些力氣,說道:“王大人,明日說什麽你都要帶人突圍,再這樣下去,我們的弟兄不被打死,也得被困死啊!”


    王紹蘭搖頭歎息:“李將軍,你的傷勢,如何經得起折騰啊!”


    李長庚苦笑道:“這倭寇的箭帶毒的很,再怎麽拖著也是活受罪,不如拚了,縱然真有不測,也是李某命該如此,總不能讓兄弟們在這陪著等死啊!”


    王紹蘭蹙眉道:“將軍何出此言,這事說到底都是王紹蘭惹的,反連累了將軍和郎家兄弟,如果王某真的置將軍生死與不顧,就不配為人了!再等等吧,說不定還有轉機……”


    李長庚有些著急:“不能再等了,如今隻有舍出去……”還沒說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傷口不斷滲出黑血。王紹蘭見狀大驚,忙要上前,卻被李長庚揮手止住,“王大人,你忘了沾了這血的弟兄都……”


    王紹蘭聞言頓時停住,緊緊握住拳頭,憤憤道:“我與倭寇打交道多年,還沒見過如此歹毒的東西。”


    李長庚此時勉強順過了氣:“王大人,我覺得倭寇中來了大人物。長庚之前在澎湖駐防,聽傳聞扶桑有個及其隱秘的組織,自稱忍者,便是用毒的高手,不過他們極少露麵,多是重要人物的貼身侍衛。”


    “我也有這個感覺,以前倭寇雖然猖獗,但見到官軍還是有顧忌的,基本都是一觸即潰,而這次竟然主動設伏,看來他們確實是……”王紹蘭頓了頓,下了很大的決心,繼續說到道:“二十多年前我與犬養健一相交,後來被他騙去福建地圖,而他們最近才動作頻頻,可見他們的圖謀並不簡單,更不是一朝一夕的。”


    李長庚聽他說起了往事,好奇了起來:“王大人,姚促總是咬住你當年的事情不放,李某之前也不好多問,隻是放走犬養正男那日聽你與郎月所言……”


    王紹蘭無奈搖頭:“這事壓在王某心裏壓了很久,從不願與別人提起,之前郎家兄弟也並不完全知情,不過既然將軍問起,王某也不隱瞞了……”於是王紹蘭說起了那段讓他痛不欲生的迴憶……


    那事還是乾隆年間,王紹蘭並無心仕途,與妻子李瑤琴,也就是犬養正男的母親新婚不久,一日二人結伴外出遊玩,竟然先後救了兩個受了重傷的男子。其中一個自稱衣健;而另一個人卻更加神秘,竟然說自己姓名不足為外人道,也不願意欺騙救命恩人,胡亂編個名字來叫。無奈夫妻二人也不好深問,那人自稱排行第四,便稱唿他為四公子。


    那自稱衣健的人傷勢很快痊愈,而四公子的病卻一直反反複複,似乎是受了內傷所致,眾人皆沒有什麽好辦法,隻能讓他在王家養著。


    而王紹蘭與衣健卻成很是投緣,相談之下,更是發現彼此都很喜歡山川地理,於是時常結伴遊曆,最後更是成為了莫逆之交,並決定一同繪製福建詳圖。一次王紹蘭與妻子出海,被海盜襲擊,王紹蘭不會什麽武功,若不是衣健及時趕到,舍命相救,也許便不會有命迴來。於是兩人更是情同手足,王紹蘭的妻子李瑤琴也對衣健感激不盡,甚至暗生情愫,隻是王紹蘭當時並不知曉……


    可是四公子似乎並不喜歡衣健,也時常提醒王紹蘭小心此人,但王紹蘭並未在意,一年後,乾隆皇帝南巡,衣健說想去見識一下天子之威,於是王紹蘭便與他一同前往,而四公子竟然主動要求同去,於是三人結伴離開福建,去了浙江。


    不巧的是乾隆抵達杭州那一日王紹蘭因水土不服,感了風寒,在店房歇息,於是隻有衣健和四公子去看了隊伍,可是最後隻有衣健一個人迴來,而且受了重傷,隻說是遇到了刺客行刺乾隆,他與四公子也走散,自己想就架,結果被刺客擊傷,隻得先行迴來,而且要王紹蘭一同離開,以防被刺客報複。王紹蘭不疑有他,隻得匆匆收拾了東西,隨衣健離開浙江,趕迴福建。


    王紹蘭迴去後又帶了妻子李瑤琴,暫時離開老宅,到別院躲避了一陣子。而正是那段時間,王紹蘭感覺到妻子與衣健的關係似乎有些不一般,但礙於兄弟之情,他也沒有深問,每日還是如常與衣健一同繪製地圖,終於在半年後,二人將福建的詳圖給繪製完成了。而就在王紹蘭激動異常的時候,老宅的生意出了些問題,要王紹蘭去處理,於是他離開別院,迴了老宅,可是在老宅卻見到了失蹤多時的四公子。四公子還告訴了一件讓他難以置信的事情,說那日要刺殺乾隆皇帝的人是衣健,自己出手阻止,但因為有內傷,被他跑掉,後來四公子被乾隆身邊忠臣所救,還治好了他的內傷,他這才趕來福建,將真相告知。


    王紹蘭確實不敢相信,於是與四公子一同迴了別院,想找衣健問個清楚,沒想到別院已經人去樓空,衣健與妻子李瑤琴都不知去向,福建的地圖也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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