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錚一時不察,遞水壺出去的那隻手瞬間被陸齊山死死攥住。


    緊接著,那陸齊山直接張開大口就咬了過來!


    魏寧吃痛,趕緊抽迴。


    可是當自己的元氣順著手臂上的經脈傳遞過去時,魏寧吃驚的發現,自己的元氣在飛速的流逝!


    送過去的越多,流逝的便會越快!


    可若是自己不利用元氣, 根本沒有辦法將手臂抽迴來!


    唿延相如在一旁同樣大吃一驚,趕忙抽出破軍筆就朝著陸齊山攻了過去!


    不料那陸齊山一身通天修為,竟然躲都不躲,硬生生扛下了這一擊!


    陸齊山一聲悶哼,口中有大量東西噴吐出來。


    但不是鮮血,也不是聶錚身上的元氣。


    而是……黑漆漆的怨氣, 濃鬱無比。


    這磅砣怨氣順著聶錚的經脈直直的往金丹中湧去。


    陸齊山在笑。


    笑得極為詭異。


    他的牙口絲毫不鬆,眼角的笑意越發癲狂。


    “鬆開他!”


    唿延相如大喝,與此同時,再次攻去。


    然而他就是死死不鬆口!


    聶錚隻覺得自己的生命力開始飛速流逝,與此同時,身上愈發寒冷。


    不知道過去多久,陸齊山終於無法承受住唿延相如的次次重擊,牙口一鬆,整個身體以一種極為怪異的角度軟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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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倒地之後,依然在不停的大笑著。


    唿延相如叁兩步躍到聶錚身前。


    此刻的他周遭上下怨氣籠罩,肌膚呈現詭異的漆黑色,生機薄弱無比,似乎隨時有可能斷絕!


    唿延相如怒目瞪向癱軟在地的陸齊山,大喝道:“你究竟是何人!你把他怎麽了!”


    “哈哈哈——哈哈哈——”


    陸齊山聽到了唿延相如的問話,卻隻顧著自己笑,彷佛遇到了生平最開心的事情。


    唿延相如手足無措,看起來怒極,直接舞動破軍筆,筆頭根根長須猶如道道鋼鞭, 直挺挺的抽打在了陸齊山的身上。


    而那陸齊山,不閃不避, 也看不出驅動了什麽功法,可是偏偏扛下了這樣的重擊。


    “值了,值了……”


    唿延相如怒道:“什麽值了!”


    “你是一身曙光初境的修為吧?我且問你,你為何要修行?”


    唿延相如沒想到地上這攤好似爛肉一般的人,居然在這樣的氣氛場景下,問出如此格格不入的話來。


    “你什麽意思!”


    陸齊山幽幽道:“修仙尋道覓長生,都是縹緲之言,世間修行者眾,真正成仙者,何曾有過一人?步入清淨境以來,我自認已經勘破了物、食、色叁欲,然而也隻有到了這個境界才能發現,阻礙我們的,從來都不是它們這叁個東西……”


    這一番話音調不高,卻字字千鈞砸在了唿延相如的耳朵上。


    清淨境!


    世間能有幾人是清淨境?!


    這已經是人類難以企及的一種修行高度了。


    那眼前這個人,毫無疑問,就是陸齊山本人了!


    可他……怎麽變成了這樣一副模樣?!


    “你……你是陸前輩?”


    “不然呢?我還能是何人?”


    唿延相如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陸齊山, 實在難以將他跟那個被世人敬仰的前輩宗師聯係起來。


    “這,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陸齊山哈哈大笑。


    “你這位同伴可是那奪舍轉生的聶不器?如果是, 快些離開這裏吧,他馬上就要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唿延相如愈發驚駭。


    自己之所以知道聶錚的真實身份,那是他主動透露。


    而眼前這個人,連自己都是頭一次見,想來聶錚本人更是如此。


    他怎麽能一口叫破他的身份?!


    “你……你……你怎知!”


    “果然是他。”


    陸齊山咳嗽了幾聲,噴出無數血沫。


    “十餘年前,夫子就曾言明,我定於那聶錚有上一麵之緣,隻是那個時候,他已奪舍重生。無法從相貌分別,是以……剛才我才會反複試探你們二人。”


    唿延相如越聽越驚:“為何要明白我和他的身份?”


    “因為隻有他體內的靈元,才能驅散我體內的怨氣。”


    “靈元?那是樹精花精才有的東西,怎會在他身上?”


    “原本我也是不信的,直到你們叁人上山……”


    “你又怎知有叁……”說到這裏,唿延相如終於恍然大悟,“是你!先前啃咬遲史的人是你!”


    “哈哈哈哈,不錯,那人就是我!當時我還沒意識到,你們叁個,便是我命數中的叁個人,知道你們兩個人進入這間屋子之後……”


    陸齊山想起這些,神情不由得癲狂起來。


    “苦修數十年,總以為自己勘破了物、食、色叁欲!總以為自己不再被世間任何事情所牽絆!誰能想到,誰能想到!!清淨之境,卻依然有不清淨之心!你說,我這樣做對不對?你說?嗯?哈哈哈——”


    唿延相如不由得被突然發瘋的陸齊山嚇了一跳。


    陸齊山還在說話,看似傾訴,更像發泄。


    “修行為了什麽?為了成仙?那成仙又是為了什麽?長生?狗屁!都是狗屁!就是為了隨心所欲四字!可是我一時心軟,被那怨氣入體,好似跗骨之蛆一般!我擺不脫,擺不脫就沒辦法得大自在!沒了大自在我就沒辦法成仙,為了大自在我就必須活下來,以一個人類的身份活下來!而不是這種怪物!”


    陸齊山一邊說,一邊鮮血狂噴。


    此時此刻的他沒有絲毫大宗師的模樣。


    而他的肉身看似不損,實際上五髒六腑早就被唿延相如給打爛了。


    此刻勉強不死,也完全是他心中那一股執念而已。


    “你快跑吧,快跑吧……他馬上就要變成兇屍了,變成那樣的怪物了。若真的變成了怪物,你也就要變成兇屍了。或者……嘿嘿嘿嘿,或者……你喂他東西吃,把你的元氣喂給他,他在進食的時候,會變得虛弱,你就像打死我這樣打死他,嘿嘿嘿嘿……”


    陸齊山放聲大笑,然後又開始放聲大哭。


    直到最後,悄無聲息。


    一代宗師,竟然以這樣的方式殞落,著實令人唏噓不已。


    唿延相如咬了咬牙,不再管那已經被心魔所侵蝕的屍體。


    連忙蹲在聶錚的身前。


    “聶前輩,聶前輩!你能聽見嗎?”


    唿延相如話音一落,聶錚猛然坐直了身體,直勾勾的盯向了身旁一臉關切之色的……


    唿延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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