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森明菜趕在四日結束了短期出差,返迴東京的隔天,就和岩橋慎一一起,拜訪了他在靜岡的老家。


    選在星期天到訪,是考慮到上班族岩橋將明的時間安排。要是錯過了這一天,下個休息日,中森明菜人就已經在名古屋開演唱會了。


    為了大事特意登門,兩個人都覺得,應該鄭重其事,選定合適的日子。


    雙方早就已經見過父母、匯報過以結婚為前提在做著準備,岩橋家二老也與千惠子見過麵,在各自已經做好了準備的現在,登門匯報已經入籍的事,更多地是為了完成形式。


    正因如此,才會在各方各麵,都務求能夠周到。


    對這個滿心歡喜走入婚姻的中森明菜來說,每一次為了婚事而鄭重其事的去做些什麽,都不是她的麻煩。


    這一趟短差,除了完成工作之外,她照例大肆采買,給自己的,給岩橋慎一的,給朋友們的。當然,還少不了準備這一趟靜岡之行,給岩橋將明與岩橋千代的禮物,以及過後拜訪千惠子時,帶給千惠子的禮物。


    中森明菜幹勁滿滿,本來不覺得有什麽需要激動的岩橋慎一,也跟著投入了幾分。果真,情緒是能夠相互傳染的。


    ……雖說靜岡的岩橋家一如既往的風平浪靜,完全沒有受到感染。岩橋將明與岩橋千代這對夫婦,似乎是對於情緒這種東西已然免疫。


    岩橋將明總算沒有太擺一家之主的架子,在兒子和兒媳迴來之前,先出去散個步,再掐算著時間若無其事的迴來。盡管如此,也不要指望他坐在會客室裏等待。


    岩橋慎一和中森明菜到的時候,岩橋將明正躲在書房裏擦拭高爾夫球杆。他一邊琢磨著下周和同事們去打高爾夫時的揮杆策略,一邊支起耳朵,聽著樓下的風吹草動。


    岩橋千代早早做好了待客的準備,一個人不緊不慢坐在西式的客廳裏等待。她一猜就猜得到午飯之後就一頭鑽進書房的丈夫此時此刻心裏正想些什麽。要是夫婦兩個都還年輕,岩橋千代說不定會假裝在玄關和來客寒暄,戲耍一下這個躲起來的丈夫。


    那總得是三十五年前,才能做得出來的事。


    不過,岩橋千代想到朝子今年也有三十六歲了,又把這個數字加上去了一點。


    當聽到門口的動靜,岩橋千代起身。在走向玄關的途中,先聽到岩橋慎一的聲音。但直到岩橋千代走過來,中森明菜向她低下頭時,才開口問好。


    “歡迎迴來。”岩橋千代收下兩人的問好,又額外對中森明菜說了句:“好久不見,明菜醬。”


    ……


    岩橋慎一和中森明菜是為了匯報入籍的事,才特意迴靜岡。岩橋將明和岩橋千代事先都清楚這兩個人的來意,因此,岩橋千代迎接了兒子和兒媳進門後,岩橋將明也快些下了樓。


    “這次迴來,是特別向父親和母親匯報一件事。”


    岩橋慎一一開口,中森明菜夫唱婦隨,微微低下了頭。他說道:“我和明菜已經辦理了入籍,今後,明菜就是岩橋家的一份子了。”


    岩橋千代看了一眼丈夫,等著這個一家之主先說第一句話。


    岩橋將明“哦”了一聲,看向中森明菜,“歡迎。”他言簡意賅。岩橋千代跟著接過話茬,對著中森明菜微微低頭,“恭喜你們。今後,作為同一個家族的成員,就請多多指教了。”


    中森明菜把頭低得更深了,向岩橋將明和岩橋千代還禮。


    岩橋將明後知後覺,沒有先說一句“恭喜”。他並非是有意要忽略,隻是早在幾個月前,他和妻子就見過了中森明菜的母親,敲定了要結婚的事。在岩橋將明心裏,今天兒子迴來說的事情過於理所應當。


    不過,到底欠了一句“恭喜”。岩橋將明看了看顯得十分拘謹的中森明菜,想了想,又補上了一句,“我們家是個很普通的家庭,所以,今後的一切都請隨意就好了。”


    選在這個時機說出這句話,多多少少,帶著點不冷場決不罷休的野心。


    但中森明菜卻露出了笑容。


    她向岩橋將明那邊低頭,就帶著這笑意,答應著:“是。”盡管有一點不好意思,但也還是大著膽子,和看上去待人頗為冷淡的岩橋將明說:“我很喜歡岩橋家這個家庭。”


    把話說出了口,中森明菜感覺到臉上熱乎乎的。不過,她還是覺得,這是應該說出口的,一件重要的事。在感覺到了來自岩橋將明的善意之後,理應迴應這一份善意。


    岩橋將明看上去不喜歡中森明菜的到來,但其實並不是那麽迴事。岩橋千代悄悄看了一眼丈夫的表情,在心裏覺得有趣。


    這一雙兒女,以及女婿和兒媳,隻有中森明菜,會這樣笑眯眯的認真迴應岩橋將明的話。


    匯報了這件大事,岩橋慎一又將接下來的安排向父母進行說明。岩橋千代聽得認真仔細,岩橋將明又蠢蠢欲動,“這麽說,慎一你又要上電視了。”


    梅雨季的末尾,悶熱的房間,頓時感到一陣冰爽。岩橋慎一麵不改色,迴道,“何止,還是頭條呢。”


    “公眾人物結婚還真是不得了。”岩橋將明邊點頭邊感慨。話頭一轉,“還真是多虧了明菜醬。”


    此刻,倘若有人歎息,大概能看到麵前哈出的一團白汽。


    在岩橋將明眼裏,至今還覺得兒子是個藏在幕後的黑衣人。如果岩橋慎一結婚這件事會收到眾多關注的話,隻有可能是因為他要娶的是個女明星。


    岩橋將明和岩橋慎一這父子兩個仿佛一唱一和。隻有中森明菜,聽著這段對話,覺得有意思。岩橋家這個家庭,和自己出生長大的那個家庭完全不一樣。


    不過,中森明菜發自內心確定,自己喜歡岩橋家這個家庭。


    十日,中森明菜在名古屋的演唱會開第一場,提前一天,她就要前往名古屋做準備。從四日到九日,所剩的時間不多,但要安排的事卻不少。


    兩個人在靜岡的岩橋家並沒有停留太久。午後到訪,向父母匯報了入籍的事之後,傍晚之前,岩橋慎一和中森明菜便辭別了岩橋將明和岩橋千代,準備返迴東京。


    “父親比想象當中的還要好相處。”岩橋慎一如此說道。


    中森明菜聽了這一句,忍不住笑話他,“這個語氣聽起來,像是剛剛才發現這件事一樣。”


    某種程度上來說,岩橋將明是個比看上去要來得好相處的人——這件事,也是岩橋慎一自己慢慢發現的。他自覺失言,但輕而易舉,就將這句話化解,“對明菜你來說的話,應該是剛剛才發現這件事吧。”


    辭別的時候,岩橋將明和岩橋千代一起到玄關送他們兩人離開。


    這老兩口一如既往,岩橋將明看上去頗為冷淡,岩橋千代則客氣周到,岩橋慎一也一如往常,禮貌道別。隻有這個中森明菜,心裏卸下了擔子,盡管禮貌與周到一點不少,但不由自主,流露出幾分活潑。


    岩橋慎一覺察到她這點轉變,忍不住笑她。


    不過,中森明菜卻搖搖頭,笑眯眯迴道:“我早就發現了。”


    “早就發現了?”


    麵對岩橋慎一的意外,中森明菜更顯得有幾分得意。她又點點頭,一時搖頭,一時又點頭,顯得這副樣子看上去格外像個孩子。


    “早就知道了。”中森明菜說道,“將明桑雖然看上去很冷淡,其實很替人著想。”


    岩橋慎一不禁笑了。他順著中森明菜的這番好意說下去,“該不會,父親每次一本正經說冷笑話,本意其實是為了活躍氣氛吧。”


    中森明菜叫他這句話給問住了,睜大眼睛。


    把她這副表情看在眼裏,岩橋慎一忍不住哈哈大笑。


    ……


    和靜岡的父母完成了入籍的匯報,又換中森明菜給母親千惠子打電話,約定時間登門,麵對麵將這件事進行說明。


    雖說在準備去入籍之前,無論是靜岡的老家,還是千惠子那裏,都事先在電話裏通知過。但既然要鄭重其事的走完每一個環節,自然還是要當麵再匯報一遍。


    與需要特意選擇休息日到訪的靜岡老家不同,千惠子隻要沒有又臨時起意出去旅行,那麽,她在北千住的家,隨時都歡迎女兒明菜和岩橋慎一的到訪。


    千惠子還打算去看明菜在名古屋的演唱會,演出開始前的這段日子,都一直在家裏,接到女兒明菜要來拜訪的電話,當然雙手歡迎。


    中森明菜翻看行程本,敲定了個空當兒,和岩橋慎一到千惠子那裏去吃晚飯。她做好了決定,岩橋慎一就推掉當晚的應酬,一同去往千惠子的家。


    中森明菜偶爾趁工作之間短暫休息的空檔,也會到千惠子這裏來探望,和母親一起喝杯茶,吃點心。但岩橋慎一隻有在跟中森明菜約好,要一起去千惠子那裏吃飯的時候,才有機會和她見麵。


    一段日子沒有見到千惠子,她的氣色看上去還算不錯,頭發也精心燙染過。隻是看外表,也能看得出來,她對於生活,充滿了幹勁兒。


    岩橋慎一笑著和她打招唿:“千惠子桑看起來狀態挺不錯的。”


    當麵對著千惠子的時候,岩橋慎一有時覺得,要比麵對著靜岡的父母還要來得自在一些。可能是因為千惠子這個人個性開朗,不拘小節,在她麵前更能放得開。


    岩橋慎一有時候覺得,千惠子除了是個長輩之外,還像是個年長的朋友。


    千惠子笑著對他揮手,迴道:“最近的心情可不錯了。知道伱和明菜醬順利入籍……恭喜你們了。”


    岩橋慎一和千惠子有說有笑,中森明菜就故意做出被忽視了的表情。


    其實,不管她怎麽耍寶,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要逗母親開心。


    每一次,岩橋慎一和中森明菜一起過來,千惠子都精心準備樣數豐富的大餐,這一迴也不例外。


    千惠子北千住的家,房子不大,這下,更是隻要中森明菜和千惠子在廚房說話,就休想逃過岩橋慎一的耳朵。反過來,中森明菜要想再捉弄岩橋慎一,也得被母親聽個正著。


    來過幾次,知道了這件事,岩橋慎一索性在中森明菜去廚房幫忙的時候,也站在廚房外麵,和這一對母女閑話聊天。


    雖說廚房裏兩個女人忙忙碌碌,他在一邊站著當監工,這畫麵也夠美麗的。


    直到晚飯準備的差不多,進入上菜的環節,岩橋慎一才有用武之地,做起了自己最擅長的事:擺盤。


    三個人有點久違的坐在一起吃飯,千惠子的情緒很高,自己喝不了酒,倒是慫恿女兒和女婿小酌一杯。


    岩橋慎一和中森明菜欣然應允,把麵前的酒杯倒滿了。


    “上次的事,慎一君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千惠子舊事重提。


    和靜岡的岩橋將明與岩橋千代不同,靜岡的父母都是那種事情過去,知道了沒有問題之後,就將這一頁翻過去的類型。但千惠子卻是那種事情發生之後,如果不當麵再問候一次,就覺得不夠合適的類型。


    岩橋慎一微笑著迴應千惠子,“那個時候,能有明菜第一時間到我身邊,才真是太好了。”


    他真心實意。


    中森明菜在旁邊聽著,眯起眼睛來。


    千惠子坐在兩個人的對麵,瞧見女兒的這副似乎是在微笑、似乎是在迴憶的表情,心裏卻清楚,與其說是中森明菜正為了岩橋慎一的這句話而在心裏感到溫馨,不如說,是岩橋慎一的話,讓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對中森明菜來說,當想到岩橋慎一身處險境的時候,就沒有辦法安然接受來自岩橋慎一的這份溫柔體貼。


    知女莫若母。千惠子對女兒的個性,再清楚不過。


    正因如此,千惠子聽到岩橋慎一的這番話,說了句:“慎一君能夠平安無事,明菜醬的這份心意,才有了它存在的意義。”


    話說出口,千惠子多少覺得有一點失言。


    但岩橋慎一聽了這句話,心裏一動,下意識看了一眼中森明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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