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崎家父子兩個的目標明確。


    泡沫破滅,蕭條的日子已現端倪。唱片業界的繁榮先一步到來,之後,經濟不景氣帶來的文娛熱,會給唱片業界帶來更加寬廣的市場。


    研音要想也從唱片業界分得一杯羹,擺在眼前最合適的選擇就是岩橋慎一。


    新年之後,中森明菜前來事務所匯報將要結婚這件事,野崎俊夫終於從她本人嘴裏聽到這個準信兒,心裏未嚐沒有一點石頭落了地的感覺。


    事務所的招牌要結婚,對任何事務所來說,都絕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如果結婚這件事能夠帶來更多的好處,那麽,今時今日,不怕中森明菜結婚,就怕她不結婚。


    野崎俊夫對待中森明菜的結婚報告寬容,是因為不需要跟中森明菜談條件。


    十一年前,研音靠著中森明菜打出招牌,大賺特賺。十一年後,研音要想再從唱片業界分到自己的那一杯羹,仍舊還是要讓中森明菜幫一幫忙。


    商人的目標明確,隻有中森明菜自己,會相信事務所,並對事務所的寬容表示感激。


    “現在,就等著岩橋君了。”


    野崎俊夫若有所思。野崎研一郎揣度,“岩橋應該很快就會和這邊打招唿……”業界的黑衣人要娶別家事務所的招牌,何止是要打招唿,還得鄭重其事來拜訪。


    “隻是不知道,岩橋會做什麽打算。”野崎研一郎還不太放心。


    現在這情形,岩橋慎一就算毫無表示的娶走中森明菜,研音也無可奈何。固然可以與genzo為敵,但是,在不宜樹敵過多的業界,對手又是岩橋慎一這樣胸有城府且年輕的人,更是讓研音心存忌憚。


    這是最棘手的情形。看似研音可以要條件,但其實得看岩橋慎一是什麽想法。


    不過,相比野崎研一郎,野崎俊夫要更加自信,“岩橋君那樣的人,不會錯過這樣的大好機會。”


    這個岩橋慎一,顯然野心勃勃,不止想經營一家獨立唱片公司。從他積極參加電視的製作,跟其他事務所交好,所走的每一步,都滿藏野心。


    和中森明菜結婚這件事,既然可以變成和研音的“聯姻”,為什麽要錯過?


    沒錯,在野崎俊夫心裏,等待岩橋慎一,不是要向岩橋慎一提條件,而是要和岩橋慎一商談合作、同盟,……以及已然到來的、屬於藝能界的這個黃金時代。


    合作隻要談成了,中森明菜就是研音真真正正的“公主殿下”。


    但岩橋慎一那邊的消息遲遲不到。


    ……


    岩橋慎一密切關注著trf的出道。


    正式出道的日子到來之前,他幾乎不對組合的宣傳效果投以目光。但到了出道單曲發行之時,他便收起先前的漫不經心,全力留意著組合的走向。


    有正式出道之前的那一輪宣傳,trf在出道單曲正式鋪貨上架之前,就先已經打出了聲勢名氣。當唱片上架,唱片店紛紛配合宣傳,將組合的單曲放在店內最顯眼的地方。


    唱片店的配合,首先是genzo這邊支付了宣傳費。唱片店向來也是唱片公司們比拚的地方。當然,trf如今是話題人物,唱片店即使是為了話題,也樂得給trf找個好位置。


    唱片銷量不出來,就不能得知先前替trf造的勢,究竟是實打實的關注,還是大眾看過就忘記了的浮雲。外界可以吹噓組合是未出道就造成轟動的超人氣組合,但不到真正的銷量出來,唱片公司這邊,永遠都提著一口氣。


    進一步,是genzo又製造了奇跡新人。退一步,是genzo的推銷策略大失敗。


    單曲上架開賣,組合也開始參加電視宣傳,前幾周錄製好的節目,也在電視裏播出。除此之外,還安排了音樂雜誌的采訪拍攝。


    不僅trf上電視,參加雜誌拍攝,連小室哲哉這個製作人,也為他安排了相關的采訪。小室哲哉本人迫不及待想把trf打上自己的標簽,而岩橋慎一對此持支持的態度。如此的一拍即合,讓小室哲哉近來意氣風發,早已將岩橋慎一奉為知己。


    而在私下裏,對於岩橋慎一的這種做法感到懷疑的聲音,也不止一句兩句。隻是礙著他的威望,眾人便也靜觀其變。對小室哲哉來說,岩橋慎一的這份信任是他的最好機會。對岩橋慎一來說,如果真的錯信了小室哲哉,自然也會承擔他的責任。


    越是這樣,岩橋慎一才越是放手,信任小室哲哉。畢竟,開弓沒有迴頭箭。


    唱片開賣,自各大唱片店那裏,每天都有銷量數據傳到公司。僅在開賣的當天,各大唱片店就累計賣出去了超過五萬張。這個數字之中,還不包括不能即時將銷量數據傳到這邊來的小唱片店。


    隻看首日表現的話,發行當周,賣出十二萬張不在話下。對新人來說,這個數字足以讓唱片公司開香檳慶祝。


    除了關注唱片店那邊的銷量數據之外,genzo這邊還一並委托了統計公司,唱片一開賣,就開始收集起了相關的情報:這支組合的受眾是什麽?


    決定了要配合小室哲哉來製作trf,並且在這個基礎上開創新流行,那麽,收集到可靠的數據,就是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推銷新人,雖說要講究能不能紅的玄學,也得講究科學。


    以製作樂隊為目標的時候,岩橋慎一的底氣來自於步行者天國的樂隊熱,以及大眾對偶像的厭倦和對創作型歌手的關注。但此時此刻,樂隊熱仍在持續,東京的迪斯科固然紅紅火火,但大眾不可能自發組成迪斯科組合。


    這一迴,岩橋慎一認定能夠和小室哲哉開創新流行的信心,來自於對形勢的判斷。人心惶惶的時代,需要廉價的娛樂、自我麻痹的放空、追求安全感的從眾,以及對英雄的追捧。


    牛羊總是要抱團前行的。


    單曲的初動成績出來,出乎岩橋慎一的意料。預計中的數字是十二萬張,但最終塵埃落定的初動數字是——


    “二十三萬張!”


    當新的一周開始,銷量統計公司傳來銷售榜單,排在單曲榜單榜首的trf,當工作人員念出了這個數字,岩橋慎一帶頭,會議室裏在座的眾人一起鼓掌。


    二十三萬張的初動銷量,整個業界都要把目光投向這支新人組合。


    作為組合的製作人,也坐在了這間會議室裏的小室哲哉,在這片掌聲之中,麵露得意。當業界將目光投向trf這支組合的時候,也不會忽略到組合身後的幾個標簽。


    岩橋慎一,genzo。


    以及他們的製作人,小室哲哉。


    “很了不起。”


    岩橋慎一開口,稱讚道,“trf能夠有這樣出色的表現,多虧了在座各位為了組合全力以赴的努力,這樣的成績,正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最佳迴報。”


    “還有小室桑。”岩橋慎一轉過臉,去看小室哲哉,向他輕輕點頭致意,“這也是小室桑製作才能的體現,這支組合,是當之無愧的傑作。”


    岩橋慎一的誇獎絕不吝嗇,小室哲哉也微微欠身,向他還禮,對這份誇獎欣然收下。


    小室哲哉這麽個外人,被岩橋慎一全權委托,負責trf的團隊裏,對這個張揚的音樂人的行事看不慣的也不是沒有,但有岩橋慎一撐腰,也隻能唯這個新手為所欲為。此時此刻,trf大獲成功,眾人看待小室哲哉,自然眼光有所不同。


    對於這樣微妙的變化,岩橋慎一再熟悉不過。當初,他也曾體會過。


    trf在出道之前,以東京的迪斯科為舞台,進行了大範圍的宣傳,在年輕人之中掀起了巨大的話題,那一陣子,閑著沒事的大學生,把每晚追逐trf當成是消遣。


    光看出道之前的情形,這支組合的受眾應該十分年輕。然而,根據工作人員送過來的數據,這二十三萬張的初動銷量裏,年輕人的貢獻約有六成多。


    換句話說,年輕人之上的群體,對這支組合的關注度,比想象中的要高得多。


    更加具體的數據暫時還沒有到手,但僅看眼前的這些數據,岩橋慎一就先已經覺得意外。但在意外之後,想到些什麽,心中頓時覺得,這些數字是在情理之中。


    年輕人對trf的狂熱,傳達到了年輕人之外的群體之中。至於為什麽原本對年輕人之中的流行頗為冷感的群體,會跟著關注起了年輕人之間的流行,也或許是因為,大家的目光都在私下觀望。


    不管怎麽樣,trf的出道單曲大賣,為了趁熱打鐵,唱片公司這邊要繼續行動,跟關係好的媒體那邊打招唿,請他們幫忙寫點通稿。


    與此同時,對這支組合的各種邀請,也都在同一天飛向唱片公司。業界不僅是消息靈通,各種計劃與安排也向來靈活。


    不過,要請動genzo的歌手去上電視,是件要看運氣的事。各大電視局裏負責音樂節目的製作人的共識就是,genzo分成“上電視派”和“電視ng派”。


    而即使是上電視的那一派,因為岩橋慎一十分在意歌手的曝光度,也很少會同意旗下的歌手參加太多電視節目。


    但這一次,trf卻不一樣。這支組合,岩橋慎一希望他們來一次電視轟炸。


    要讓更多的人知道trf,知道這支隨時隨地,能把任何舞台變成迪斯科現場的組合。在這之後,才能再推進下一步。


    ……


    trf的出道單曲大賣,如此一來,幾樣先前不能確定、積壓在那裏的事,也就可以將其提上議程,並開始做相應的準備。


    首先是,再一次租下灣岸廣場的那塊場地。


    去年,大黑摩紀的出道計劃裏,其中一環是以東京巨蛋作為她的初登場舞台。初出道的新人,一公開亮相就是在東京巨蛋這個隻有巨星才能開得起的場地,自然話題度爆表。


    今年,換到trf這裏,岩橋慎一又一次動了用“大型演出”來製造話題的主意。


    但這一次,和推銷大黑摩紀時有所不同。他不是要通過大型演出來增加trf的人氣與名氣,而是要通過大型的演出,來增加大眾對trf的音樂風格的關注,以及接受度。


    真要說的話,這不是為trf準備的大型演出,而是為了推廣小室哲哉而準備的演出。


    先前,trf出道的前景未知,就算是岩橋慎一,也不能貿然行動。但組合的成功出道,讓他心裏有了個底。不管怎樣,這一種新的形式,有開創流行的那個潛力。


    沒影兒的事不能亂來,但隻要看到了其中的可能性,哪怕隻有一成,也要盡力一試。


    再一次租下灣岸廣場的那塊場地,岩橋慎一是計劃,要在那裏搭一座巨大的迪斯科舞台,舉辦一場萬人蹦迪的派對型演唱會。


    以小室哲哉所致力的歐陸節拍為主,讓大家一起來跳舞。


    如果能夠成功舉辦這樣一場超大型的迪斯科派對,帶來的話題度,足以將大眾的目光吸引過來。


    既然沒有自發組成的迪斯科團體,沒有樂隊熱到來之前的種種苗頭,那麽,就親自製造話題,親自來打造這個苗頭。


    到那時候,就是開足馬力,將新的流行送到大眾的麵前的時候。準確來說,是把新的音樂送到大眾麵前,並且告訴大眾:這就是新的流行!


    接下來的時代,就是這樣的一個時代。誰能製造流行,誰就能決定什麽能夠流行。


    如果不是因為東京巨蛋的草坪金貴,不承接這種損毀草坪,妨礙在這裏舉行的棒球比賽的活動,岩橋慎一倒是挺想再在東京巨蛋辦這麽一場,話題度絕對爆表。


    雖說估計還不等開辦,就得接到成山的球迷抗議信。球迷是絕不能得罪的群體。


    想來想去,又要寬闊,又不怕萬人蹦迪踩壞,還得能保證安全,果然還是灣岸廣場這塊場地最佳。


    這個廣場,在擴建之前,岩橋慎一企劃,舉辦了naonのyaon。擴建之後,dreametrue在這裏舉辦了戶外馬戲團巡演的最終場。幾次的大事都在這裏完成,跟岩橋慎一也稱得上是極有緣分。


    歌手有歌手們的聖地,對岩橋慎一來說,灣岸廣場或許就是他的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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