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的出道發布會被臨時取消,新的出道日期,卻還沒有個確定的答案。大黑摩紀忽然落了個空,不禁產生一種到手的機會又被拿走的感覺。


    像新年收到的壓歲錢,又被媽媽拿走代為保管。她心裏冒出個不倫不類的比喻。


    不過,還有這個閑情逸致想這些有的沒的,在推遲出道這件事上,大黑摩紀並不為自己的前途擔心,明白隻需要耐心等待,自有分曉。


    正如她的媽媽也是真的隻為她代管壓歲錢,過後連本帶利,仍舊迴到她自己手中。


    這個態度,被織田哲郎和樂手池田看在眼裏,都覺得怪不可思議的。


    大黑摩紀的出道被取消的事,還是長戶大幸跟織田哲郎說的。長戶大幸的本意,實則是暗中譏諷岩橋慎一出爾反爾,也為自己當初貶損大黑摩紀的事再度“正名”。……比起偽君子岩橋慎一,還不如他這樣直率爽快的在一開始就打破大黑摩紀的幻想呢。


    自從大黑摩紀的插曲之後,長戶大幸就在心裏隱約覺得,織田哲郎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了。這種時候,特意去跟他說這件事,也存著跟織田哲郎修好的主意。不過,畢竟當慣了說一不二的兄長,長戶大幸存的是給織田哲郎台階的想法,絕不是要向弟弟低頭。


    不久之前,還在為大黑摩紀出道在即充滿期待,突然又聽到這個消息,織田哲郎半是詫異,半是迷惑,說給池田聽,池田則為大黑摩紀打抱不平——明明是個任誰也不該小瞧她的才女,結果又是被長戶桑貶低、又是被岩橋桑放鴿子。


    兩個男人不知不覺,扮演起了大黑摩紀兄長的角色。和含蓄內向的織田哲郎不一樣,池田迫不及待想見大黑摩紀,送上安慰,鼓勵打氣。有人衝在前麵做他所想,雖說有一點狡猾,但織田哲郎也順勢加入池田,一起來見大黑摩紀。


    結果,兩個兄長的憂心純屬多餘,看大黑摩紀這樣子,壓根用不著擔心。


    “要相信岩橋桑。”大黑摩紀不假思索。不僅對岩橋慎一信任有加,還反過來替他擔心,希望他順利度過這次的風波。


    她說出這樣的話,織田哲郎頓時覺得,自己根本什麽都不用說。池田聽到這話,訕訕一笑,“虧我來之前,還在想怎麽給你打氣,順便陪你一起罵你們的社長一頓呢。”


    他倒是率直。但也或許,就是此情此景,說這種率直的話才能令人一笑。


    大黑摩紀大口喝下啤酒,神情爽朗,“要是真的被放了鴿子,那我一早就先打電話,拉著你陪我一起吐槽了。”


    她可不是有委屈往肚子裏咽的嬌嬌小姐,這點織田哲郎和池田都清楚。白擔心一場,總好過擔心成真。


    於是,原本計劃的“吐槽岩橋慎一大會”就地取消。


    但畢竟是當下話題最足的製作人,對他的不滿消失了,池田忍不住關注起了別的,“岩橋桑真的跟中森明菜那樣的女明星交往了?”


    他脫口而道,“想象不出他那樣的人,跟那種華麗的女明星在一起的場麵。”……畢竟,池田心裏,岩橋慎一的形象一直是地下音樂圈之友。


    總覺得這種人,會對光鮮亮麗的女明星不屑一顧。


    好友八卦自家老板,八卦到了她這裏,大黑摩紀未必是故意要敷衍,但不假思索,“池田桑想象的是什麽場麵?”


    池田不假思索,“如果要追究戲劇性,像是個性派的大物女演員、或者硬派搖滾歌手什麽的……如果是要遊戲人間,目標就應該是選美小姐、或者女模特。”


    他倒是想的又多又美又周全。大黑摩紀哈哈大笑。


    這兩個人果真一本正經,討論起了岩橋慎一的八卦。織田哲郎對八卦沒興趣,但也不出言掃別人的興,一個人默默喝酒,走神。


    大黑摩紀對岩橋慎一的信任,倒讓織田哲郎跟著心頭舒緩。這位被年輕人們當作偶像來崇拜的製作人,看來,絕沒有做踐踏別人夢想的事。他被大黑摩紀如此信任,連帶著織田哲郎,對這個至今未能有機會見麵的岩橋桑,也心存好意,願意相信這個人。


    若能跟岩橋慎一見上一麵,那倒是好事。


    不過,織田哲郎做不出主動提出來見岩橋慎一這樣的事,即使對他心生向往,也絕不會主動去邁這一步,隻是寄希望於“恰到好處的機會”。


    比如他送給大黑摩紀的那支曲子。


    先前,大黑摩紀是說過,岩橋慎一很樂意她唱這麽一支有意義的歌。即使長戶社長和他關係不睦,但以這位岩橋桑的本領,絕對能處理好。


    何況,到那時,他自己,也會堅持把曲子送給了大黑摩紀的想法。


    歌曲開始製作的時候,自己作為作曲者,到genzo的錄音室去,參與大黑摩紀的錄音。到那時,跟岩橋慎一能湊巧遇到,這樣的相遇才最好不過。


    說到底,織田哲郎畢竟是個音樂家。


    ……


    前腳,才讓池田和織田哲郎請客喝酒,順便八卦了自家社長桑的戀愛故事。後腳,大黑摩紀被岩橋慎一叫去辦公室,和她說明新的出道計劃。


    “我們這邊得到了電通的協助,將以前所未有的超大型企劃把你推出,所以,具體的出道時間,要看和那邊的進度。”岩橋慎一告訴大黑摩紀。


    在被文春中傷,被幕後黑手虎視眈眈之際,岩橋慎一的計劃就是以前所未有的聲勢,把大黑摩紀作為劃時代的新人推出,將世人目光吸引到她這個genzo的新作品上麵,一舉掃除文春帶來的陰霾。


    能促成這個超大型出道企劃,一方麵是genzo將大黑摩紀的出道宣傳費增加到了一億日元,另一方麵,是就擴大規模的事,當下的三方達成了共識,大黑摩紀轟轟烈烈的出道,也被納入這個新計劃的一部分當中。


    當然,具體實施的環節,還有姐夫成田寬之居中牽線搭橋。


    成田寬之那邊,剛看到報道的時候,心裏先覺得,自己當初的擔憂成了真。岩橋慎一和中森明菜扯上關係,遲早會有這麽一天。但今日已非昨日,岩橋慎一不是個脆弱不堪一擊的空架子,成田寬之對著遇到麻煩的小舅子,真要是袖手旁觀看他垮台,自己也落不到好處。


    朝子和岩橋慎一通過電話以後,把姐弟兩個說過的話轉達給了成田寬之。岩橋慎一直接對姐姐把話挑明,需要姐夫的幫助,反而是心懷自信、早有打算的體現。


    果不其然,沒多久,岩橋慎一給成田寬之去電,將他促成了和研音、渡邊萬由美的三方合作,接下來準備開一檔深夜電視劇的計劃向這個姐夫和盤托出。


    不僅如此,岩橋慎一還向成田寬之征求意見,應該選擇哪一家電視台協商檔期。


    “你和渡邊桑,還有研音?”成田寬之愣了一下。任誰去想,能想到這個小舅子,可以做到聯合一直以來的合作夥伴、還有交往對象背後的事務所,還真的就被他給做成了呢?


    何止如此。岩橋慎一甚至還反過來借這篇文章的威力,讓自己在談判裏占住了個好位置,盡管實力弱小,卻沒有讓自己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正相反,還拿到了相當的話語權。


    今時今日,選擇站在這個小舅子這一邊,早就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錦上添花了。


    ……


    岩橋慎一向大黑摩紀解釋完自己的計劃——當然,涉及唱片公司接下來的變動的事,不會向她說出來。


    大黑摩紀本就對他滿心信任,現在,聽到岩橋慎一為她設想的新計劃,更覺得振奮。個性驕傲的她,向往這種“萬人矚目”,身在中心的感覺。


    不過,想到前一天,還有朋友為她打抱不平,大黑摩紀心裏覺得怪有意思的。


    她對推遲出道的事沒有意見,岩橋慎一倒和她開玩笑,“……還好,沒有因為出道計劃突然被推遲,過來找我算賬。”


    到底是嫡係愛將,還是在她麵前馬甲全部掉了個遍的那種,他說話也不客氣一些。


    大黑摩紀這下真笑了,稍微有點誇張的告訴他,“昨天,池田桑和織田桑,還因為擔心我,想找您算賬呢。”


    岩橋慎一莞爾,“是嗎?”他開玩笑,“摩紀醬還有場外的救兵。”大黑摩紀反而稍微緊張了一下,迅速解釋,“……可不是我隨便亂和‘救兵’告狀。”


    “那就是聽聞風聲以後,仗義支援了。”岩橋慎一順著她的話說。想了想,“不過,連織田桑也?”


    大黑摩紀好奇,“織田桑也?”


    岩橋慎一搖頭,岔開話題,“織田桑的創作才能,一直讓我很欣賞。”織田哲郎也跟著要給她打氣,大黑摩紀雖說跟長戶大幸弄得不愉快,倒是結交了兩個好朋友。


    不過,大黑摩紀自己沒說,織田哲郎和池田就知情,消息自然是從being——現在的vermillion唱片透出來的。


    看樣子,genzo力推的新人出道發布會取消,此事已經傳遍半個業界。而一直盯著genzo動向的burning係,肯定是得到情報最快的。


    大黑摩紀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說她自己的,“織田桑對岩橋桑也很感興趣。”


    她喜歡交朋友,行事又不拘小節,一向人緣不錯。所以,在知道這兩個人相互欣賞的情況下,覺得充當他們認識的橋梁,不過舉手之勞的事。


    “是嗎?”岩橋慎一笑笑,“那可期待有見麵的那一天了。”


    大黑摩紀當然能當這個介紹人,但現在這個情況,genzo和vermillion唱片是真正的“敵軍”,甚至可以說,此時此刻,連塑料關係都不是。此時此刻,正是諸事紛擾的時候,當然更不宜主動去跟vermillion唱片的首席作曲家產生交往,免得平添麻煩。


    岩橋慎一一副順其自然、終有一見的態度,大黑摩紀也就此打住。不過,心裏暗戳戳想,織田桑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態度。


    從這點來說的話,還真是挺合拍的兩個人。


    大黑摩紀心裏想著這些,更期待自己能唱織田哲郎送給她的曲子的那一天了。


    ……


    夜晚越來越清爽,比起夏天,還是秋天的夜空更合她的心意。桃井小助理抬頭看看天空,開動腦筋,迴想自己少得可憐的觀星知識。


    然而,手裏的牽引繩卻被拉緊了一下,打斷了她的的思路。


    “健太!”她叫了一聲。


    剛出門沒多久,還精神頭十足的小狗不吃這一套,繼續躍躍欲試,想往前衝。小小身材,大大夢想——要是隻大型犬,那可有得好看了。


    今天,工作結束以後,小助理跟著中森明菜一起迴去,負責遛狗的任務。街道安安靜靜,小助理優哉遊哉,帶著健太散步。一邊在心裏計算,不要在外麵待太久,早點把健太送迴去,趕緊交差迴家。


    這會兒,岩橋桑和明菜桑,大概正一起看台本吧?


    今天,迴來的時候,明菜桑一起帶迴去的,還有一堆節目流程台本。岩橋桑要跟明菜桑一起參加節目,事務所這邊,就負責挑選合適的節目。不論是岩橋桑還是明菜桑,單獨哪一位想要上電視,這些節目也會雙手歡迎,何況還要一起參加。


    隻要兩個人選好了,事務所就負責去幫忙交涉,敲定參加錄製的那一期,台本的內容。


    “不過……”


    小助理心裏好奇,那麽多節目,明菜桑和岩橋桑,打算去參加哪一檔呢?岩橋桑是幕後黑衣人,大概會去參加偏重訪談的類型?


    怎麽想,也覺得那張臉、那個人,會一身正裝坐在演播室裏,像接受專欄采訪那樣氣派客套的接受主持人的問題。他說話的時候,明菜桑就端坐在一邊,麵帶微笑……


    這樣的情景。


    新婚專訪嗎?她自己在心裏吐槽了一句。


    話說迴來,以明菜桑的個性,真的會去參加這樣的節目嗎?


    小狗健太要偏離散步軌跡,小助理拉緊牽引繩,把它帶迴正道。自己內心的想法,卻像是醉漢開車,左一下右一下。


    不過,那兩個人,會有新婚專訪的那天嗎?


    小助理想到這兒,覺得自己好像操心過頭,想得太多。不禁歎口氣,重新默背起了助理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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