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累了嗎?”


    岩橋慎一的聲音中,略帶一絲戲謔。中森明菜不接話茬,反而倒打一耙,“剛剛在裝睡,對不對?”


    “沒有裝睡。”


    岩橋慎一一本正經,“……想也知道,怎麽可能睡得著啊。”


    中森明菜“嘁”了一聲,被攥住的那根手指頭一下下摳他的手心,嘴裏念叨,“又在說奇怪的話了吧。”


    一旦認定岩橋慎一是故意那麽說,那麽,他越是一本正經,就越是容易讓她想些有的沒的。


    岩橋慎一無辜的很,“你自己還不是沒睡嗎?”


    話越說越怪,反倒微妙地好笑起來。中森明菜樂得把臉往他肩上一埋,倆人手貼著手,她軟和和的手指尖在他手掌心裏劃來劃去,總算逮住機會笑話他,“慎一你這麽沉不住氣。”


    中森明菜舊話重提,“不是說,先不來見我了嗎?”


    岩橋慎一的注意力都被在他手掌心裏劃來劃去的手指頭吸引,心不在焉,“你不是也說了,因為‘沉不住氣’,所以就來見你。”


    中森明菜說的話,又被他給反過來還迴去。


    這麽滑不留手的……


    可這迴,中森明菜被他這麽繞一下,卻並不覺得岩橋慎一狡猾,喜滋滋的問:“真的?”


    岩橋慎一“嗯”了一聲,“你勾一勾手指頭,我就到你跟前來。”


    今天晚上,舞池裏手指頭和手指頭悄悄碰在一塊兒。這話倒是也不作假。中森明菜聽得心花怒放,迫不及待要試一試自己的手指頭是不是真有這樣的魔力和作用。


    她勾了勾手指頭,壓低聲音,“快過來。”


    一聲令下,岩橋慎一的臉就挨了過去。中森明菜嚐著甜頭,得意洋洋的翹起嘴角,繼續施展她手指頭的魔力,非要把岩橋慎一,要讓他整個人都為她所用。


    剛才喊累的時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起勁兒。這一會兒,倒是一個比一個來勁兒。


    ……


    中森明菜壓根就不相信岩橋慎一會是大本嘴裏那種“左擁右抱”,私下裏生活豐富的人。就算大本說得有鼻子有眼,她跟經紀人共事已久,知道大本不是那種胡亂搬弄是非的人。


    但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中森明菜還是最相信岩橋慎一,甚至沒有理由。


    大本的話,初聽有趣,當個八卦聽著倒也挺有意思的。中森明菜似乎從大本嘴裏,知道了岩橋慎一平時在外麵喝花酒、周旋在招待會上的樣子。


    他這個人,平時要說點不好意思的話,都繃著臉嚴肅的不得了。光靠想象,中森明菜也想不出他應酬時的樣子。


    可看他裝蒜的本領,大概越是逢場作戲,反倒遊刃有餘。


    一個自己一步一步走近他了解他,為她深夜來訪隻為見一麵,為了實現她的願望能使出渾身解數的男人,要是大本一句話,就讓她按捺不住質問懷疑,那就是小瞧了岩橋慎一。


    “岩橋慎一左擁右抱”,大本這句聽著有鼻子有眼的話,沒讓中森明菜醋海生波、不分青紅皂白就揪住他一頓討伐,反倒是大本後麵那句“這樣的人物,女人緣好也不奇怪”,被中森明菜聽在耳朵裏,又放進了心裏。


    現在,任誰也知道,岩橋慎一是個多麽了不起的人物。可是,中森明菜總覺得,如果一開始認識岩橋慎一的時候,他就是現在的樣子的話,那大概,她不會邁這一步。


    岩橋慎一扭過頭,瞧見她在走神,湊過去,作勢咬她的鼻尖。中森明菜瞪起眼睛,推了一把他的肩膀。


    他順勢骨碌躺下,連連歎氣,“這麽兇。”


    近墨者黑,學壞容易學好難。


    跟中森明菜挨著,就學會了她倒打一耙的本領。仿佛今天晚上,岩橋慎一深夜到訪,就是為了來跟中森明菜交換技能的。


    這裝模作樣的語氣,聽得中森明菜想賞他一對白眼。


    岩橋慎一也就過過嘴癮,話剛說完,手就悄悄伸過去,拉住她的手,“你別兇我。”他輕聲慢語,“好久沒和你在一起了。”


    越是穩重幹練的人,說點軟話,就勾惹的人難受。他伸過去的手指頭,一下下輕輕撓她手心。中森明菜說不好是心裏發癢,還是手心裏發癢。


    年下君一撒嬌,年上大姐姐又心神搖曳,鑽到他懷裏,和岩橋慎一臉對著臉時,也學著他剛才的樣子,把牙齒貼近他的鼻尖。


    岩橋慎一睜著眼睛,滿眼裏全是她。


    ……


    本來就是深夜到訪,等到折騰完,再去衝個澡,這一會兒,早過了兩點。夏天的白晝到來得早,要不了幾個小時,天都要亮了。


    中森明菜抱著鬧鍾,調到岩橋慎一上班起床的時間。


    岩橋慎一伸過手去,隔著睡衣,輕輕碰她的脊柱。惹得她嫌棄癢,一下躲開,身子探到床頭,把鬧鍾放迴去,鑽進被窩,藏得嚴嚴實實,大有一副嚴防死守的架勢。


    雖說如此,當岩橋慎一把臉湊過去,倆人臉對著臉的時候,她又笑嘻嘻的鑽進他的腋下,像隻小貓似的挨著他。


    岩橋慎一又開始數算日子,“明天十一號,後天十二號。”


    中森明菜聽著聲音,抬起目光。岩橋慎一問她,“今年的生日打算怎麽過?”


    她哧哧笑,反過來問他,“慎一打算怎麽做?”


    岩橋慎一迴答,“悄悄埋伏到你家裏,幫忙把健太喂飽,陪它玩遊戲。一邊把小狗哄好,一邊等你迴來。”


    這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就格外的好笑。中森明菜樂得把臉埋進他懷裏,她笑得誇張,岩橋慎一拍了她兩下,“當心把睡意都給笑跑了。”


    中森明菜聽他這麽說,裝模作樣打了個哈欠,把臉往他跟前湊,“要是真的睡不著了,就拉著你說個沒完,說到天亮。”


    “……”


    岩橋慎一無語。中森明菜端詳他的表情,戳戳他的臉頰,“好嚴肅。”湊過去親一親,哄他高興,“騙你的啦。”


    “怎麽能拉著明天還要工作的社長桑,一整晚說個沒完呢。”


    她裝模作樣賣乖,岩橋慎一繃不住,也笑起來。張開胳膊,使勁兒把她給摟在懷裏,故技重施,又拿她說過的話,反過來還迴去,“……騙你的,還不至於為這樣的事那麽嚴肅。”


    “真狡猾。”


    這一迴,中森明菜可沒跟他客氣。


    “我要是狡猾,那你也狡猾。”岩橋慎一逗她。


    中森明菜“嘁”了一聲,作勢要自暴自棄,“睡意都跑掉了。”她眨巴眼睛,裝可憐,“你要讓我一個人失眠,然後自己去睡覺嗎?”


    剛才是誰說的,“不能拉著明天還要工作的社長桑說一整晚”啊。岩橋慎一明知她裝可憐,還是拿她沒辦法,和她商量,“那要怎麽辦?”


    他盯著中森明菜那張得意洋洋的小臉,靈機一動,和她商量,“不然……”


    “嗯?”她饒有興致。


    岩橋慎一也學她,眨眨眼睛,“再做一次?”


    中森明菜先是無語,接著一頓大笑。一邊笑,一邊抬起手來,啪嘰啪嘰打他,“你怎麽這麽滑頭,這麽討厭啊?”


    打了兩下,看著岩橋慎一的臉,忽而偃旗息鼓,被他給招惹起來的氣焰熄了,隻餘一縷輕煙。


    她重又鑽進岩橋慎一腋下,老老實實的窩在他懷裏。


    “想睡了。”中森明菜嘀咕。


    岩橋慎一手放到她背上,輕輕拍兩下。她小聲說,“慎一你像是在哄小孩子。”


    “是嗎?”


    中森明菜“嗯”了一聲,捏著嗓子,說起小孩子之間的諺語:“乖孩子,就摸一摸她的頭。”


    “我是乖孩子。”她邀功請賞。


    岩橋慎一莞爾。猜著她想要什麽,手輕輕放到她頭頂,摸了摸,“就算你不是乖孩子,我也會摸摸你的頭。”


    中森明菜笑眯眯地閉上眼睛,“不是乖孩子也摸頭?你要是這麽說,我就有一籮筐的惡作劇和壞事都要做……”


    她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隻把軟和和的指尖,又鑽進岩橋慎一的手指之間。


    ……


    岩橋慎一深夜到訪,匆忙過來,一早,就從中森明菜家離開,先迴一趟自己家,再去上班。


    中森明菜家有他留下的衣服,倒也不會出現過了夜再穿同樣的衣服離開的情形。昨晚過來的時候是慢慢走過來的,住得不遠,也用不著再特意叫出租車在樓下等著。


    反正出來得早,時間夠用,他也不著急。


    岩橋慎一不緊不慢的走他的路。到了自己住的公寓樓下,走進去。


    而停在附近不遠不近的地方、一輛極不起眼的商務車裏,對著公寓入口的長槍短炮,正好把他給拍下來。


    摁快門之前,蹲守的狗仔隊猶豫了一下。本來以為是住在同一座公寓裏的普通人,可不知為何,覺得這張臉眼熟,似乎是在什麽地方見到過。


    既是出於保險,也是出於想要印證這個人是誰的念頭,這才多拍了一張。


    這一夥狗仔,蹲守的是住在這座公寓的男偶像吉田榮作。此君是剛出道沒幾年、正有了些人氣的偶像派。根據線人提供的情報,他正跟一個vivi係的模特正在交往中。


    蹲守了幾天,沒拍到雙人照,隻拍到了兩個人分別進出公寓的照片。這夥狗仔不怎麽滿意,但吉田榮作相當謹慎,要拍到雙人照怕不是易事。


    他們打算,最多再蹲守一兩天,拍不到就撤退。沒有雙人照,拍到分別的照片,也足夠發一篇報道。隻是可惜,沒有決定性的照片,就不好跟兩邊的事務所談條件。


    “一早穿得這麽整齊迴家的人。”


    狗仔拍下那個看著有點眼熟的男人,目送他進了公寓,還覺得有點奇怪。這人的打扮,一副上班族的模樣。但這個時間,如果是在外麵尋歡作樂了一夜的人,該穿著皺巴巴的西裝、一臉宿醉的憔悴才對。


    可這整整齊齊的樣子,倒像是從家裏出來以後去上班的。


    該不會在這公寓裏有什麽個人事務所吧?


    狗仔心裏稍稍琢磨,但並不打算深入去想,隻等過後跟同行打聽,這個看著眼熟的人是誰。


    能讓他看著眼熟,絕對是上過電視或者雜誌的人。


    也許是曾經參加過什麽麵向普通人的綜藝節目,或者是因為什麽事小小走紅成為話題的普通人……總不至於是曾經當過藝人但沒有走紅,之後引退作為普通人生活的家夥吧?


    哪一樣都不是。


    這一位,是唱片公司genzo的岩橋慎一社長。


    之所以看著那張臉眼熟,是因為他曾經上過一次電視,如果算上照片出鏡的話,有個兩三次。除此之外,就在上個月,他才被拍到和尾崎豐、岡村靖幸一起去迪斯科跳舞。


    真要說的話,那是他第一次出現在八卦雜誌記者的鏡頭裏。


    就算是幕後黑衣人,既然做的是藝能界的工作,除非跟媒體交涉過,絕對不出鏡,否則,被雜誌把臉直接刊登出來,也是難免的事。


    既然岩橋慎一親自露麵去唱片大賞領獎,就不存在“絕對不出鏡”這一說。那麽,雜誌拍到他跟其他藝人出去玩,就用不著遮遮掩掩。而上了《friday》這種發行量大的知名雜誌的副作用,就是一段時間之內,他這張臉變得眼熟起來。


    “原來岩橋桑和吉田榮作住同一座公寓。”眼熟的疑惑解決了,狗仔開始有興趣關注起了他的住處。


    “他那樣的人,還以為會住在月租一百萬日元的頂級公寓裏呢。要不然,就是住在目白之類的高級住宅區,有自己獨棟的房子。”


    這種猜想,自然是因為岩橋慎一最近這兩年賺得確實很多。


    不過,就算知道了岩橋慎一住在哪裏,對狗仔來說,也隻是在追拍明星藝人時的意外收獲罷了。


    岩橋慎一這樣的幕後黑衣人,和普通人、和無名的小明星交往也好結婚也好,都成不了能被登在雜誌上的新聞。……要是腳踩五條船,那還有報道的價值。


    狗仔弄清楚了先前對那張臉感到眼熟的疑惑,既然沒有深入追蹤的必要,也就把這張照片、還有岩橋慎一住在哪裏這點小事給放到一邊,繼續追蹤吉田榮作。


    話說迴來,出道沒兩年,吉田榮作就搬來當了岩橋慎一社長的鄰居,看來收入挺不錯的……


    怪不得有戀愛的餘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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