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岩橋慎一跟中森明菜再在錄音室裏見麵,先前不歡而散的緊張氣氛已然無影無蹤。兩個人相互問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開始商量。


    錄音室的工作人員們紛紛鬆一口氣,在心裏暗暗稱讚他們兩位。


    公事公辦,真不愧是專業的音樂人!


    大本更是感到欣慰,這個中森明菜總算也成長的圓滑了一些,懂得跟自己意見不一樣的製作人心平氣和的溝通商量,而不是固執己見的要求按自己的想法來。


    他這個當經紀人的,這下也可以稍微放心……


    放心才怪呢!


    商量了一陣子,又進棚試唱了兩次,兩個人又開始你一句我一句,氣氛逐漸不對勁兒起來。


    隨著中森明菜氣唿唿的一句:“你這家夥!”


    大本臉色一變,趕緊給岩橋慎一鞠躬,“實在抱歉,岩橋桑。”一邊不住的道歉,一邊在心裏歎息,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多虧了岩橋桑的脾氣好,沒有當場翻臉吵起來。大本內心對這個岩橋桑充滿感謝。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私下裏約定好了要一起商量、一起探索,找到一個都能認可的處理方式,這當然不假。不過,實際進行起來,中森明菜的急性子和固執己見、岩橋慎一在錄音室裏說一不二慣了的權威,都不可能因為有了這麽個約定就跟著消失不見。


    真的開始工作起來,該吵的時候還是會吵,該上火的時候還是會上火。


    著急了,罵出一句“你這家夥!”也是沒辦法的事。


    對岩橋慎一來說,中森明菜是他成為製作人以來,最麻煩最難辦的合作對象。


    隻不過,因為私下裏有了要一起克服難關的約定,即使因為曲子的處理方式一時吵起來,也不會再像第一次吵架時那樣,隻是為了壓製對方而爭執。


    吵歸吵,約定和工作誰也沒忘,一邊吵著架,另一邊,進度也緩慢推進了一點。白天,錄音室裏吵完了,過後,岩橋慎一再去她家,讓這個桃浦斯達做飯給自己吃。


    白天在錄音室罵“你這家夥!”,晚上還不是要給“你這家夥!”做飯吃。


    岩橋慎一心裏得意了兩秒鍾,就聽到中森明菜指揮他幹這幹那。雖然因為廚藝不好被嫌棄,但打雜的活倒是挺順手。


    在廚房裏把他指揮得團團轉,中森明菜心裏也偷笑,洋洋自得。


    兩個人明天各有各的忙,過來一起吃頓飯,等會兒岩橋慎一就迴去。


    香噴噴的飯吃得飽飽的,盤子撤下去,岩橋慎一把洗碗的活攬過來。要是以前,中森明菜還覺得不該讓他給自己幹活,現在,就由著他把碗都給洗了。


    似乎,吵過那一架,過後倒讓兩個人之間更自在、更親近了。


    “對了,我給你帶了東西。”


    岩橋慎一把洗幹淨的盤子擦幹淨,讓中森明菜指揮著放好,想起來。他去拿進門時放在玄關的東西,等迴來,中森明菜在那兒等著,要給他塗護手霜。


    “隻是洗個碗而已。”他委婉拒絕。


    “我也塗好了。”中森明菜假裝沒聽他委婉的拒絕,舉起手來給他看。沒辦法,隻好由著這個桃浦斯達又塗又抹。


    大功告成,她才把注意力放到岩橋慎一帶來的這個紙袋上麵。


    “那是什麽?”


    嘴上問著,手也伸過去,打開來一看,全是些唱片。


    “originallove的。”岩橋慎一說,“想請你大概了解一下這支樂隊的風格,說不定對過後的商討有幫助。”


    中森明菜“哦”了一聲,答應著,“我過後聽聽看。”


    “我也聽聽你的……”岩橋慎一瞧著她把樂隊的專輯拿在手裏,前後翻看的模樣。


    “我的?”中森明菜扭過頭看他。


    岩橋慎一點頭,“我覺得自己對你的音樂也還不夠了解。”


    “誒~”中森明菜拉長聲調,“製作人桑竟然還什麽都不知道嗎?”嘴上是在挖苦,可表情怎麽看怎麽都是在逗他。


    岩橋慎一拿她沒辦法,“畢竟還沒有買過你的唱片,。”手頭有的,都是兩個人熟起來以後,中森明菜送給他的。至於更早的時候,他還不知道中森明菜是哪個。


    “而且,也不是你的粉絲。”他說。


    這句就算不說也可以的。中森明菜叫他這過分的坦誠給弄得有點無語,斜了他一眼,刨根問底,“那你是誰的粉絲?”


    想了想,抓住他的胳膊,“你該不會是‘聖子派’吧?”


    “當然不是了。”岩橋慎一也開始無語。


    中森明菜跟鬆田聖子打擂台的那幾年,粉絲之間分成兩派,各種爭吵罵戰,為了爭個高低,什麽事也做得出來,大打一架的也不在少數。


    “算了~”中森明菜放過他。


    “以前的就不提了,不過,現在這樣可不行。要好好聽我的音樂知道嗎?”她裝模作樣。


    這個桃浦斯達,順杆爬的本領也不差。


    岩橋慎一把她的小表情看在眼裏,伸過手指頭,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


    紙老虎一把攥住他的手指頭,要說點什麽,看著他想到了什麽的表情,“嗯?”了一聲,把那隻手攥得更緊了。


    其實並不是一張她的唱片也沒有買過。


    岩橋慎一忽然想起來,自己買過中森明菜的《難破船》。


    “什麽?”她問。


    岩橋慎一搖搖頭,“明天,要去把你出道以來全部的唱片都買一遍,一張張聽。”他一邊說,一邊看著中森明菜被逗笑了的表情。


    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笑的……


    “既然是製作人嘛。”他一邊說,要把手指頭抽迴來。中森明菜不讓,把他的手捧在手裏,那動作和神情,像個孩子似的,天真而又柔和。


    “要好好聽,製作人桑。”中森明菜說著,臉一下紅了。


    ……(純潔的分割線)


    當然要好好聽。


    過後,岩橋慎一真的把中森明菜出道以來發行過的唱片都給收集了一遍。出道早期的唱片,現在不好買,就吩咐辦事員多跑兩趟。


    把她所有的唱片收集一遍,這種事看著,頗有一種剛開始追星的粉絲頭腦發熱的感覺。


    岩橋慎一不喜歡買唱片,最開始是因為貧窮不得不小氣摳門租著聽,而現在,則是覺得唱片買來占地方,幾乎都是租著聽。公寓裏的架子上,擺著的唱片,一多半是他製作過的歌手唱片發行以後,送到他手裏的成品。


    現在,倒是為中森明菜,cos了一把“狂熱粉絲”。雖然,在見識過這個桃浦斯達私下裏和他相處時的種種模樣以後,就不可能真的成為她的粉絲。


    早些年,她發行的還都是黑膠和磁帶,近些年開始使用cd,格式各種各樣。


    岩橋慎一拿到唱片,不僅通過唱片封套直觀看到她是怎麽從一顆小胖菜長成了桃浦斯達,還從這些五花八門的存儲介質上麵,看到唱片工業的發展與變化。


    他把和中森明菜的下一次錄音見麵暫時延後,給雙方都留出相互了解的時間。在這期間,先把她的唱片一張接一張的聽過來。


    期間,倒是讓originallove進棚,按照他的想法,製作了一份試聽小樣,等著下次再見中森明菜時,一並拿給她聽,讓她心裏有個數。


    除此之外,岩橋慎一事先還打著要製作originallove版本的《接吻》的主意,隻等由中森明菜主導的版本發行以後再放到市麵上去。


    為此,也要跟樂隊的人商量,製作一個過後發行的樂隊版本。


    整個八月,岩橋慎一的工作重心,有一半是在這張企劃專輯身上。人一忙,成日裏從這個錄音室到那個錄音室,從這家公司到那家電視台,跑來跑去的。


    偶爾走在路上,瀝青路麵的熱浪鑽進褲管、被太陽曬得熱乎乎的後背……被夏日的熱氣給包圍的時候,才真切體會到現在還是夏天。


    然而,等進了空調房,季節就又被模糊了。


    這期間,阪本冬美、南野陽子、淺香唯,三個女孩的曲子全部製作完畢。阪本冬美暫且鬆一口氣,——盡管自己也知道事情還沒完,等曲子發行之前,還得去學跳舞。


    人生之路,挑戰多多。


    她把合作的事先放一邊,迴去繼續自己的三下鄉演歌公演。


    是真的“三下鄉”。演歌的受眾比較偏向中老年人,所以演歌歌手們常年走遍全國巡演。


    而淺香唯那邊,合作結束以後,她所在的事務所積極跟岩橋慎一表示,希望過後能跟他合作,為淺香唯製作一張搖滾風的單曲。


    岩橋慎一正忙得頭大,一時半會兒空不出檔期。不過,協商過後,提議由他手下的詞曲作家給淺香唯供曲——


    當然,曲子送過去,是留下還是退貨,就看那邊相不相得中。


    至於南野陽子,也繼續迴去完成事務所安排的工作。


    而合約的問題,還是懸在那裏。那一天,岩橋慎一問了她關於都倉俊一以她的名義去投資的各種細節,南野陽子不知道他打算怎麽做。


    心裏不是沒有對他的期望,想著岩橋慎一真的能拉她一把。可是,另一方麵,又覺得,即使他什麽也不做,自己也不會因此而遺憾、失望。


    就像是明明因為這張企劃專輯被反過來脅迫,也選擇不告訴岩橋慎一那樣。


    這個年輕偶像,就是這麽天真。


    ……


    三個女孩圓滿殺青,另一邊,bn跟藤彩子的進度,在雙方都進入角色以後,也順利進行下去。


    而後,還有dreametrue跟八代亞紀的合作,要唱的歌在這期間也確定了下來。


    最後定下來的曲子,是美和醬跟中村兄合作寫出來的。


    準確來說,是美和醬哼出來了一段旋律以後,再由中村兄在這個基礎上創作補全。而後,再由美和醬填歌詞。


    這樣的創作流程,說給八代亞紀那邊聽,倒讓對方感到不可思議。


    不過,在成功做出了這首合作曲以後,岩橋慎一和中村兄倒是不約而同,都鬆了口氣。中村兄修煉成功、能夠把美和醬臨時起意的靈感補全。美和醬也能運用自如的給中村兄的曲子寫歌詞。這樣一來,樂隊的路就被大大拓寬,擁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對一支樂隊來說,最需要的就是成熟旺盛的創作能力。現在,不論是衝擊頂點還是在頂點長期停留,dreametrue有了更強力的支撐。


    樂隊現在還在巡演期,因而,一直拖著不進錄音室。要不了幾天,就要去美和醬的老家劄幌,陪這隻小狐狸衣錦還鄉。


    現在,舞台和設備已經運到了劄幌,寄存在倉庫裏,等著安裝。


    倒是八代亞紀那邊,收到了送去的曲子以後,先錄了份試唱帶送過來。到底是業界公認的一流唱功,岩橋慎一聽了,在心裏佩服得很。


    八代亞紀現在的唱片公司是演歌業務龐大的哥倫比亞唱片,不過,是前幾年才轉會過來的。在那之前,她先是在德間唱片待了十年,過後,又轉到了一家叫世紀唱片的小公司。


    轉換唱片公司的背景,是德間唱片負責八代亞紀業務的董事、也是她當時的男朋友從公司獨立,和別人合資成立了世紀唱片,八代亞紀也跟著跳槽。


    不過,換了唱片公司的八代亞紀銷量不佳,跟男朋友的關係也開始不和。


    過後,八代亞紀跟男朋友分手,而她交到的新男朋友,是出呂組三代目田岡一雄的兒子,一條黑漆漆的粗壯大腿。


    借著新男朋友的力量,八代亞紀得到演歌女王美空雲雀的幫助——美空雲雀是田岡一雄的義女,在她的引薦下轉會哥倫比亞,前男友的世紀唱片也因為沒了這棵最大的搖錢樹宣布破產。


    而在換了男朋友和唱片公司的同時,八代亞紀也從原來的事務所獨立,成立了自己的個人事務所。


    不用說,會成立個人事務所,跟音協之間那個“不接受非圓滿解約的藝人”的協定有著莫大關係。


    在獨立之初,八代亞紀也曾被音協孤立,不過,因為靠山夠硬,還是順利挺了過來,現在照樣在業界風生水起。


    看業界前輩們的獨立之路,要想從原來的事務所獨立,要麽得有強硬的靠山,要麽得有相當的實力抗得過包圍網。


    要麽,就得考慮,是不是不再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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