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就職時遇上了第二次石油危機,世道不景氣,要四處低頭才能有份安身立命的工作。


    等到經濟迴暖,廣場協議簽訂後,進入了所謂的黃金時代,雖然其他行業熱火朝天,但是他工作的大型機械製造公司,卻又受到時代的衝擊,前途越來越灰暗。


    弟弟中川信吾在眾多機會麵前挑花了眼的時候,哥哥中川大吾的日子卻談不上順利。


    大學畢業後一起入職了現在這家公司的同學,一起出去喝酒的時候,偶爾會抱怨上一句:“怎麽能一點好事都遇不到呢?”


    對中川大吾和他的同學來說,他們的運氣確實談不上很好。


    現在瀟灑度日的弟弟,說起現在這個時代的時候,神采飛揚當中,還帶著一絲鬆了口氣的慶幸。每到這時,中川大吾都笑著說他“運氣很好”。


    信吾運氣好嗎?當然很好。


    但是,中川大吾也絲毫沒有羨慕弟弟的感覺,即使現在的生活暫時有些困難,他也沒有那種羨慕嫉妒別人的人生的想法。


    不僅如此,從小到大,他也都知道弟弟信吾心中的掙紮。


    信吾身為次子,對前麵的兄長既尊敬,又想要去挑戰,視他為肩膀,有時又把他看作敵人,性格纖細的信吾,麵對中川大吾的時候,這些複雜的感情,都在中川大吾的覺察當中。


    而對於現在瀟灑度日,終於放下了心中掙紮的信吾,中川大吾一邊為弟弟高興,一邊也為他擔憂。


    不管怎麽說,在他眼中,這樣的生活狀態,像是始終踩在雲層之上。雖然飄飄然的感覺不錯,但也說不好幾時會掉下來。


    老派的中川大吾堅信應該腳踏實地過日子,這種想法在弟弟信吾看來,大概是老舊過時的,但是,比起踩在雲層上的生活,中川大吾還是覺得腳踏實地的日子更安心。


    可即使如此,時代也的確朝著一個令他想都沒想過的方向發展著,即使是內心堅定的中川大吾,也時不時的感受到一種無所適從。


    身處這樣的時代,到底應該怎樣去生活才對呢?


    午休的時候,中川大吾在公司的書報架那裏拿了本《周刊現代》,這是他每周必看的雜誌,在公司內部,這本雜誌也很受歡迎。


    一篇篇翻過去,感興趣的就認真看完,不感興趣的就草草翻過,就這樣,翻到了川畑吉一郎撰寫的那篇《永遠青春,永遠美好的十七歲》。


    “今年是南沙織桑出道十七周年。十七年前,我聽到南國來的少女唱著《17歲》,感覺到一個時代的到來。”


    這篇文章的第一段,就吸引了中川大吾。不為別的,他學生時代,曾是南沙織的忠實粉絲。


    南沙織引退十年,還能有知名的評論家在文章裏提到她,中川大吾一麵懷念,一麵認真看下去,想知道川畑吉一郎都寫了些什麽。


    雖然開頭寫了南沙織,不過南沙織在文章當中類似於話引子,川畑吉一郎的筆觸很快轉到了對時代的探討上麵。中川大吾不奇怪、或者說理所當然才對,畢竟這是《周刊現代》的社會版,而不是音樂雜誌的樂評。


    川畑吉一郎筆下寫到的時代,有中川大吾切身經曆過的時代,因而讀起來感觸格外真實。當然,也有中川大吾沒有經曆過的時代,比如川畑吉一郎寫到的左翅青年們那一節。


    “左翅青年們失敗以後,學校也從之前的校園紛爭當中吸取經驗,管理製度也隨之改變,變得更加完善。


    “學生們追求自由的空間被壓縮,隻好老老實實服從學校的體製。雙重的打擊,使得以後的學生們身上,失去了那種希望與熱情,以及積極的行動力。”


    但是,中川大吾心想,雖然他沒有當過左翅青年,但是左翅青年們失敗以後帶來的後續影響,卻也切實的影響到了他這個後來的學生——重新改革後的學校管理製度,剛剛好用來管理他這個後來的學生。


    從這點來說的話,時代的確就是這樣環環相扣的東西,有因就有果。


    那麽,現在這個時代,是過去的因結出的果,還是為未來的果種下的因?中川大吾想道。


    能夠引人思考的文章,那就是好文章。


    要是這樣的話,能夠引人思考的歌曲,也是好歌曲了。當看到文章結尾,川畑吉一郎提到的森高千裏的時候,中川大吾心中,首先冒出來的是這樣的想法。


    隨即才想到另一件事:南沙織的那首名曲也被翻唱了嗎?還做了全新的改編?


    下了班,中川大吾迴家之前,先去了一趟唱片店,想買一張森高千裏的《17歲》聽聽看。


    走進一家小唱片店,報上這張單曲的名字,結果卻被告知已經售罄。


    “賣完了嗎?”中川大吾下意識確認了一遍。


    年輕的店員麵帶歉意,“是的,本來進貨量就不太大……這幾天的銷售狀況突然變得很好,小店的進貨已經售完,補貨的請求已經送去唱片公司了。”


    中川大吾走出店裏,歎了口氣,本來打算避開這個時間的鬧市,看來還是非得去一趟繁華地段的大唱片店不可了。


    突然間增加的銷售量,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人,也像他這樣,看到了雜誌以後,才想要去買一張,聽聽看到底是怎樣的一張單曲?


    中川大吾更加好奇了。他來到澀穀,走進tower唱片店。


    帶著這張唱片迴了家,中川大吾把唱片放進唱機,靜靜聽著森高千裏的演繹。還是熟悉的旋律,但是,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了。


    跟記憶中的《17歲》不一樣了。


    中川大吾聽完了唱片,想到些什麽,走到書架前,找到南沙織的那張《17歲》。作為忠實粉絲,即使快到三十歲,他仍舊保留著對南沙織的美好迴憶。


    把南沙織的《17歲》也放進唱機,熟悉的、同時又令人懷念的音樂響起,一種時代感撲麵而來。


    這是和森高千裏完全不同的《17歲》,中川大吾迴想著川畑吉一郎在文章當中的話,內心不知為何,充滿了感動。


    重新改編了的單曲,讓中川大吾看到了舊曲子在新時代重新煥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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