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真彥越聽話越忠心,喜多川瑪麗就越是對他好。


    這不僅僅是因為能夠滿足她,最重要的,是在對事務所裏的人、對業界釋放一個信號:隻要效忠傑尼斯,老老實實聽事務所的話的人,都不會被虧待。


    不管是人品稀爛人格有缺陷還是醜聞纏身,又或者過氣到了老家,都不會被虧待。


    而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她對和她合不來、對事務所有意見的人的嚴酷打擊。不聽話的人,就算有才能有人氣,也照樣會被整的很慘。


    反骨仔就算再好,也比不上蹲在腳下搖尾巴的汪汪汪。


    即使知道近藤真彥已經在過氣路上一去不複返,風評又差勁,還是為他策劃拿下大賞這件事,把它看成是傑尼斯在籠絡社內人心,同時對外彰顯事務所的力量也可以。


    說到底,傑尼斯根本就不在乎大賞的公正性會被他們的操作給破壞掉,也不在乎秩序從此亂掉,他們就是奉行你們看我不爽也拿我沒辦法我有力量我有理的野蠻想法。


    隻要能夠達成那兩個目的,哪裏還會管這個獎的死活。


    不客氣的說,這就是一根業界攪屎棍。


    “雖說工作上盡量不帶入個人的好惡,但是,從個人感情上來說,我還是希望明菜桑能夠站到大賞的舞台上,戰勝那些噪音,拿到這個獎。”


    渡邊萬由美說,“即使退一步,明菜桑最後出了局,五木桑贏也可以。”


    開車的司機在他們開始聊天的時候就自動打開靜音模式充耳不聞,渡邊萬由美不怕叫外人聽到,在岩橋慎一麵前直言不諱。


    “看不慣近藤拿獎嗎?”直接這麽說,表現得很明顯了。


    “看不慣那個人倒是真的。”渡邊萬由美承認,“欣賞明菜桑,覺得她應該得到這些也是真的。要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退出,實在是可惜。”


    “說五木桑贏也可以,是因為即使明菜桑被資曆或者身份之類的東西打敗,也希望是讓更有資格的人拿獎。獎項能夠一直保持它的公正性,才有存在的意義。”


    要不然,傑尼斯開了這個頭,往後大家都知道這個獎可以操作隻要你有錢有勢,那麽也就變成了一個唱片公司和事務所誇示能量的地方,失去其本質了。


    “不過,也不僅是這些緣故。”渡邊萬由美跟他承認,“還有點想看傑尼斯吃癟。”


    說到這兒,她有點調皮的衝岩橋慎一笑了一下,“我隻告訴你一個人。”……前邊沒有感情的司機沒聽到。


    喜多川擴依附渡邊製作的時期長達近十年,卻在開始獨立製作生涯的時候,順便挖了個牆角,把渡邊製作負責公關的白波瀨傑一起打包帶走了。


    “白波瀨傑是個人物。用我父親的話說,那個人行事雖然狡猾奸詐,但是負責跟媒體打交道,正直的人反而行不通。”


    傑尼斯獨立的時候,渡邊萬由美還是孩子,這些都是後來長大成人,跟渡邊晉聊天時,從父親那裏聽來的。


    白波瀨傑在渡邊製作被委以重任,和媒體關係很好,喜多川帶走了白波瀨傑,對渡邊製作來說,算是沒防備的時候被紮了一刀,不僅如此,白波瀨傑不僅是人被挖走,連帶著他掌握的一些人脈,也一並到了傑尼斯手裏。


    渡邊晉也忌憚喜多川背後的勢力,再加上當時業界發現渡邊製作勢力太大讓電視台都失去了主動權,開始有意識的削弱他,為了不樹敵,對這件事他也選擇了默認。


    不過,挖角別人的人,在之後又被bruning給挖角。


    要是別人挖還能招架一把,但是bruning的周防鬱雄,那是個比傑尼斯還手辣心黑的主兒。這位先是給浜田幸一議員當司機,結識鄭界人脈,後來又給北島三郎當司機,去年剛栽了一把的北島組組長,黑的不能再黑,給他當司機,該認識不該認識的都認識了。


    鄭界和極道都有著強大力量的bruning,麵對這樣的對手挖角,就算是喜多川也隻能吃啞巴虧,捏著鼻子忍了。雙方握手言和,鄉廣美去給喜多川磕頭認錯,這事就算過去了。


    但是,bruning讓傑尼斯吃了個啞巴虧,不能抵消傑尼斯讓渡邊製作吃的啞巴虧。雙方後來雖然也還是有交集,隨著進入八十年代,雙方在業界的影響力開始慢慢掉個兒,也還是保持著表麵的和諧,但是心裏怎麽想就不一定了。


    “要是白波瀨傑出手交涉,什麽事也做得出來。”


    渡邊萬由美這種不願近藤真彥拿獎的心背後,仍有著情緒化的對傑尼斯的不喜。當然,是隻有在岩橋慎一這兒,和他這麽閑聊的時候才能表現出來的。


    塑料業界,大夥兒都是塑料兄弟姐妹。


    不過,她表現出的這點記舊仇的心,反而有點可愛。


    渡邊萬由美不想看近藤真彥拿獎,岩橋慎一也看不慣。但是他的看不慣,和渡邊萬由美的看不慣,還是有著不同的原因。


    要是順著剛才他的思路想下去,中森明菜真的被傑尼斯說服,事務所順水推舟,她把這一切給接下來,大賞結束以後,觀眾覺得受到愚弄對結果不滿,甚至可能會反過來怪罪她公私不分戀愛腦。


    要不是她退出了評比,哪會有這樣的事?


    甚至,如果電視台因此收視率受影響,都可以把這件事歸咎於她。到了那個時候,中森明菜在業界恐怕舉步維艱。


    要拿走本來應該屬於她的東西已經不公,要是再背起這口鍋,上哪裏去找這麽老實的冤大頭?


    岩橋慎一想起在錄音室和中森明菜相遇的那天,她邀請自己去聽《難破船》的歌曲小樣的事。


    想到她投入了怎樣的心血在這首歌當中,想到自己對她說“這是不能再有第二次的歌”,由衷感受到她全心投入到歌曲當中的純潔,由衷感受到演歌派和傑尼斯這番鬥爭的齷齪。


    因而,不願看到她犧牲在演歌和傑尼斯雙方之間的博弈裏,不願看到她犧牲在事務所對外的妥協裏。


    真想為她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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