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太久,不知不覺,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岩橋慎一付完賬,從茶館裏走出來,左右看了看,問森高千裏,“你肚子餓不餓?”


    早上心事重重,沒怎麽吃東西,又跟岩橋慎一較勁兒,跟著他走了那麽一大圈,肚子當然餓。


    可對著才剛剛熟悉起來的男人喊餓,森高千裏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岩橋慎一也沒給她太多猶豫的時間,“我肚子快餓扁了,上次吃東西還是淩晨四點鍾。……找個地方吃東西去,走吧。”


    兩人都饑腸轆轆,反而無形當中增添了親切感。


    森高千裏跟在他身後,放飛著思緒。岩橋慎一不知道她想了些什麽,一邊瀏覽招牌,一邊問森高千裏,“你有不能吃的東西嗎?”


    “沒關係。”她說。


    “好的,明白了。”岩橋慎一隨口應了一句,看到有家簡餐店,先一步邁進去。點完東西,吃飯的時候,兩人誰也沒說話。


    本來肚子就空,又耗費了不少體力,一餓吃什麽都香。


    飯吃得差不多,森高千裏問他:“岩橋桑,之後要迴錄音室去嗎?”


    “唔。”


    岩橋慎一想了想,反過來問她,“我記得川島桑傳給我的行程表上,你今天沒有別的事,對吧?”


    “是的。”


    今天是特別空出來錄音的一天,結果卻完全不在狀態裏,最後變成了這樣。森高千裏有些慚愧,卻意外地沒有浪費了時間的感覺。


    “既然這樣,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接下來就隨便去哪兒,當做是休假吧。”


    “今天不錄音……”森高千裏話說到一半,改了口,問他:“您從一開始就是這麽打算的?”


    岩橋慎一隻笑不迴話。


    “那您對川島桑說要去找靈感?”森高千裏說出這句話時,就已經想到了他的居心。


    果不其然,岩橋慎一說:“不那麽說,要是讓川島桑知道是因為進行不下去了才停工,那你會很難辦吧。”


    是因為護著她,讓她不挨川島桑的罵,所以才撒了這麽個謊。


    “不過,這也不算是謊話。”岩橋慎一像是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似的,“接下來,隨便你去哪兒,或者趁此機會去思考關於我提到的你作詞的問題。要寫什麽,你的世界觀是什麽,所追求的又是什麽……”


    “歌詞這東西,格局要是小,那就追求生活感和細節,要是大了,那麽就離不開寬廣的眼界和心胸。”


    森高千裏聽的一愣一愣的。


    “我總覺得,我和你好像缺乏某種溝通。所以,要是有什麽想不通的事,在鑽牛角尖之前,不如直接來問我。我想,我總不至於是個兇巴巴的惡人吧?”


    森高千裏搖頭,“當然不是。”


    ……雖然先前真的在心裏這麽想過。


    “那就好。”岩橋慎一笑了笑。


    森高千裏看著他溫和的笑臉,覺得眼前的岩橋慎一又變了,現在看到的是他替人著想,待人體貼周到的一麵。


    ……


    可話是這麽說,突然從他這兒得到這麽一天假期,森高千裏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或者說,如果這是工作圓滿完成以後獎勵意味的假期,那麽還能放開了輕鬆一下。


    可是現在,離開了岩橋慎一,隻留下她一個,她還是感到無處可去。


    “沒想到什麽地方可去嗎?”岩橋慎一洞察人心,問道。


    森高千裏點頭,老實承認。


    “隨便幹點什麽都行啊……坐電車看風景,逛下街,喝點茶,傍晚去公園看小孩投球都可以。”說到這,岩橋慎一語氣一頓,想了想,“或者,你要跟著我?”


    森高千裏沒有迴答是,但是也沒有說不是。


    看這反應,岩橋慎一就心中有數,故意道:“那走著去淺草也可以?”


    現在可是正午,一天當中陽光最毒辣的時候。光是這麽站在外麵,都覺得曬得難受。走著去淺草……


    森高千裏一副下定決心的表情,“可以。”


    “哈哈。”


    岩橋慎一讓她這個嚴陣以待,像是準備去打仗的態度給逗笑了,“我開玩笑的,這種天氣,我也不想在外麵亂走亂逛。”


    森高千裏盯著他笑得厲害的臉,心想,這個人又在耍人了。


    可是,想一想頂著大太陽走著去淺草這種事,會鄭重其事接受挑戰的自己也夠活寶的。想到這,森高千裏也不禁笑了起來。


    兩人麵對麵坐著,相互看著對方的笑臉,愈發覺得滑稽。


    ……


    這天下午,兩個人真的就按岩橋慎一剛才隨口給她列舉的,坐上電車,觀賞沿途風景。


    午後的車廂空了一半兒,但即使如此,兩人也沒有分開坐,而是選挨在一起的位置,不時小聲交頭接耳。


    明明是坐電車在都內消磨時間,但森高千裏看著流動的風景,大概是心情變得爽快了,竟然有種正在做沒有目的地的旅行的錯覺。


    沒有目的地的旅行——這麽想有些奇怪,但是,將自己放在這樣的錯覺當中,森高千裏反而放鬆了自己,思維也在電車不快不慢的速度和搖搖晃晃當中漸入佳境。


    她有感而發,想到了自認絕妙的句子。


    可是想要記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被岩橋慎一給突然叫出來,她身上什麽都沒帶。


    “怎麽了?”岩橋慎一問她。


    “對不起,您有紙和筆嗎?”


    岩橋慎一看了她一眼,把自己隨身帶的記事本翻過來遞給她,“從這邊寫吧。”


    “謝謝。”


    森高千裏接過紙筆,低下頭,唰唰移動著筆尖。


    岩橋慎一想看她寫什麽,又收迴了視線,轉而盯著電車裏懸掛的雜誌宣傳海報。花花綠綠的排版讓人眼花繚亂,提不起想要從裏麵找出感興趣的情報的興趣。


    這種神奇的宣傳海報,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啊……


    電車走走停停,到了終點站,兩人下了車,就地換乘,買了原路返迴的票。迴去的車廂比來時更加空蕩,折騰了一大圈,已經下午三點了。


    在車站附近隨便找了家店喝了杯茶,岩橋慎一對她說:“時間差不多了,我等下要迴代代木的錄音室去。”


    “代代木?”


    “嗯,那邊還有一堆工作等著我呢。”岩橋慎一說,“華納先鋒那邊是為你來的客場,那邊才是我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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