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為什麽會是他?


    怎,怎麽可能會在這裏看見他?


    江連城的胸腔在震動,牙齒在打顫,就連裝著他身體的罐子都因他的驚心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


    司冥停站在了距離江連城三步遠的距離,在江連城那充滿著錯愕而又驚恐的注視下,以靈法幻化出了一把玉雕白椅,掀袍而坐,修長的雙腿慵懶而優雅地交疊在一起,一隻手臂隨意搭在了身後的椅背上,支撐住了半側的麵頰。


    “你對我的恐懼,倒是一直都不曾變過。”


    江連城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是要有多久沒有聽見這個聲音了,不過當這個聲音一經響起在耳畔時,他便是知道,此刻這個坐在自己麵前的男人,就是那個失蹤了三百年,就是那個曾經讓三界眾生為之膜拜而又為之惶恐的男人!


    “魔,魔帝……”江連城沙啞的聲音,如同他那雙不敢直視的眼一般,充滿著顫栗的顫抖。


    江連城對於麵前的這個男人,了解的並不多,他出現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就連大戰時,他也不過是跟在自己師傅身邊,一個連戰場都上不得的小跟班。


    對於麵前的這個男人,他更多是從上界的人口中得知的傳聞。


    千萬年前,這個男人憑空而來,沒有人知道他究竟來自哪裏,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要去往哪裏,他漫無目的的在三界徘徊,而無論他前往哪處,那一處便無人不敢不對他俯首稱臣。


    最終,他卻留在了上界。


    而正是他當初的選擇,才有了三百年前的那一場大戰。


    大戰時,江連城有幸與這個男人麵對麵過,也正是那一次,他便記到了現在,不是他不想忘,而是他忘不掉。


    天地驟變,海水逆流,這個男人就站在戰場的中央,白衣血紅,銀發懾人,手握神器湛霄,藐視著戰場上的眾生。


    那時候的他,比現在多了一份殺戮的嗜血,而百年之間唯一不變的,則是他那永遠高貴而又優雅的氣息。


    “我的稱唿自來便有很多,難為時光荏苒,滄海桑田,你還能記住其一。”司冥說著,倒是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且頓了頓又道,“記得遙在不久之前,還有人稱唿我一聲,‘玄靈司冥鬥元君’。不過相對於剛剛那個稱唿,我倒是更喜歡你口中的這個。”


    司冥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以前他所到一處,那裏的人便會用一種他們認為比較且貼的稱唿去稱唿他,而他,倒是從不曾在意過,不過就是一個叫出口的名字,是什麽都無所謂。


    隻是這須臾年間,他早已將這些稱唿都忘記了得差不多了,唯獨隻有兩個字,如同烙印一般深刻在他的心中,擦不去,抹不掉。


    司冥。


    北鬥司梵神的司。


    迴首慕青冥的冥。


    事已,這便是他現在,也是他決定永生牢記在心的名字。


    “你竟然沒死,你真的沒死,看來我師父算得是對的,他們說的都是對的……三百年前,你根本就是故意……”江連城驚慌地喃喃自語著,隻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一股極寒之氣便是封住了他的口,讓他再說不出半個字。


    “三百年前,你沒有資格站在我的麵前,三百年後,你同樣沒有資格於這件事情上說太多的話,我此番前來,是有其他的事情想略知一二,若你懂,倒是一切好說,若你不懂,我倒是也不介意讓你懂。”司冥單手撐著麵頰,另一隻手食指微微伸出,於空氣之中輕輕比價了一個‘一’字。


    頃刻之間,江連城那有口不能言的嘴,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朝著兩側拉伸,在那極大的力道下,他的一雙嘴角被扯出了兩道深可露牙的血凹!


    再看司冥,仍舊是那樣的漫不經心,在看著江連城那逐漸被撕裂的唇角時,眼底竟還閃爍著淡淡的戲虐。


    江連城疼懼難當,忙不迭地點著頭。


    司冥滿意了,收迴了靈法。


    “甚家族的事,可是你親力親為的?”司冥挑了挑眉。


    江連城心中一驚,這件事情倒不是什麽秘密,他隻是想不明白麵前的這個男人好端端的為何要問起這個。


    司冥挑著眉,皺了下,很明顯,他的耐心極少。


    江連城見此,忙不迭地道,“甚家族一直都是中上兩界的恥辱所在,那個家族均靠著煉毒與製毒在中界殘存,而對於上界來說,見不得人的手段均是下流之道,所以我才奉了我師父的命帶人前往。”


    司冥聽此,倒是淡淡一笑,“你師父麽?就是那個在三百年前,被我打的毫無還擊之力,隻能靠著將自己身邊年幼的徒弟,扔在身前保命的那個廢物麽?沒想到他那條爛命倒是活得長久。”


    江連城咬了咬牙,任由司冥的話字字刺進耳朵,卻不敢也不能還口,因為當年他就是那個被自己師父扔出來擋刀的弟子。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師父早已晉級成了讓人想象不到的強大,當然,這種話他自不敢當著麵前的這個男人麵說。


    司冥明看見了江連城受辱的隱忍,卻根本不以為意。


    默了半晌,才後知後覺的道,“你師父讓你滅甚家族上下,不得留一個活口,不過據我所知,似乎不盡然吧?”


    江連城僵了僵,他知道司冥說的是閻凝。


    “確實,我留下了一個,我師父也知情,想必魔帝也應該清楚,凡是進入我師父的門下,想要修煉更高的等級就必須要找人雙,修才是……”後麵的話,江連城實在是說不下去了,不過饒是他隻說了一半,這話也再明顯不過了。


    “所以你便本著你的私心留下了一個小姑娘,你先是親手殺死人家的父母和族人,後又想與人家雙,修?”司冥笑了,笑得異常譏諷,“你師父的本事,你似乎並沒有沒學會多少,不過你師父那齷齪的心性,你倒是學得十分傳神。”


    江連城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而司冥卻忽懶洋洋地朝著身後道了一聲,“孰是孰非,想來現在倒是清楚了。”


    江連城正好奇司冥在與誰說話,詫異抬頭的時候,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從陰暗處慢慢走來。


    那個身影,對於江連城來說,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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