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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來介紹一下。”俞飛白連忙說道:“這個,就是我向你提過的王觀口他的身體確實是夠強壯的,前兩天還在醫院躺著,現在就活潑亂跳了。”


    “王觀……”俞守中沉吟了下,遲疑道:“就是那個,揀了很多漏的?”


    “你好!”


    這個時候,王觀也有幾分受寵若驚的感覺,沒有想到,一個日理萬機的人物,居然也知道自己這個無名小卒。


    當下,王觀連忙把環首直刃歸鞘,畢恭畢敬叫道:“命……將軍。”


    “嗯。”


    俞守中點頭,目光上下在王觀身上打量,微微搖頭道:“可惜了。”


    “爸,可惜什麽?”俞飛白不解道:“還有,齊叔叔來了,你不在書房陪客,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好像有些不妥吧。”


    其實,王觀也多多少少,猜測得出來,俞守中在可惜什麽。要知道,他剛才還在拉攏自己參軍入伍的。可是現在,知道了自己的情況,就決口不提此事了。想必,俞守中也清楚,以自己現在的條件,不可能答應入伍,受這份辛苦。


    想到這裏,王觀心裏暗歎了下,感覺身居高位的人,果然沒一個簡單的。不僅能夠見微知著,而且更加通曉人性。


    “既然你知道有客人來了,也不機靈一點,沏一壺茶進去。”與此同時,俞守中訓斥了一聲然後自己動手,在廳裏拿了個茶盒轉身上了二樓。


    “知道了。”俞飛白連忙點頭,連忙拿起了茶托,把一套茶具擺在上麵,向王觀使了個眼色也上了二樓。


    與此同時,王觀的反應也不慢,順著俞飛白的示意,抱起了燒水的電熱壺,跟在俞飛白的身後,快步上了樓梯,進入了俞守中的書房之內。


    書房十分寬敞,擺放了三個大書架,一本本書籍整齊有序的堆砌在上麵。


    王觀目測了下發現這些書籍少說也有上千本。而且,大多數是軍事類叢書。不過,也有少部分是政治經史之類的書。


    此時,齊慶國就站在臨窗的書桌旁邊,手裏捏著一塊殘缺的墨錠在一方硯台上仔細的研磨起來。書桌上,還擱著一摞紙,以及毛筆、筆洗、紙鎮之類的文房用具。看情形,他好像是打算揮毫潑墨。


    聽到門口的動靜,齊慶國抬頭笑道:“守中隨便倒杯水就行,不用那麽客氣。”


    “在京裏帶了點新鮮茶葉過來,讓你也品嚐一下。”俞守中笑道也走到書桌旁邊,麻利的抽了一卷紙,輕輕的鋪在桌麵上,用紙〖鎮〗壓好。


    旁邊角落擱了飲水機,王觀拿起接了大半壺水,就放到電熱壺中燒。然後,好奇的打量書桌一眼,悄聲道:“他們好像要寫字……。”


    “那個齊叔叔,是我們家的世交。以前在京裏的時候,經常和我爸交流書法。最近,他受到眉山書畫研究會的邀請,打算在眉山舉辦一個以巴蜀文化為主題的書畫展覽。恰巧我爸來到蜀中任職,就約好上門求字了。”俞飛白小聲說道,飛快的擺好了茶具。


    “哦!”


    王觀輕輕點頭,忽然之間,他看到俞守中在筆架上取了一支新筆,然後放以筆洗之中,用水浸泡片刻,接著馬上拿出來,再用剪刀剪去筆尖的部分。


    見此情形,王觀驚訝道:“為什麽要剪去筆尖?”


    “還能做什麽,寫飛白書唄。”俞飛白說道,語氣十分別扭。


    王觀頓時笑了,立即醒悟過來,俞飛白曾經提過,他的父親比較擅長飛白書,所以幹脆給他取了個同樣的名字。


    要說飛白書,王觀也有幾分了解。


    好像是東漢末年大書法家蔡邕,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門外工匠在用掃把蘸石灰刷牆,常常每一刷下去,白道裏有些地方透出牆皮來,形成了一種枯枝發絲的美感。


    由此,蔡邕產生了靈感,加以練習,最終創造出飛白書這種特殊筆法。


    不過,飛白書的名聲,王觀聽說不少,但是從來沒有親眼見過是怎麽書寫出來的,所以現在感到十分好奇,輕聲問道:“我們能不能,過去觀摩一下?”


    “當然沒問題。”俞飛白笑道:“他肯寫,就是希望別人看,心裏巴不得更多人欣賞呢。”


    說話之間,俞飛白起身,快步走到了書桌旁邊,有模有樣的為俞守中打下手,整理那些淩亂的紙張。


    與此同時,王觀也走了過來,正好看見俞守中提筆蘸了少許墨,然後在硯台舔筆,同時調整筆鋒。


    一會兒之後,俞守中手腕輕抬,懸筆在空中,稍微醞釀了下,馬上墜落下來。半鈍的筆鋒在紙上遊走,寥寥幾筆之間,筆中的墨汁耗盡,剩下絲絲枯白之色。


    看俞守中寫字,起筆濃墨,幾個轉折之後,就變淡了。枯絲平行,轉折處筆畫突出,在書寫中產生力度,使字體形成騰飛之勢。王觀在旁邊觀賞,覺得這些字體,時而嚴謹險勁,裏麵清麗飄逸,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不久之後,俞守中罷手,把筆擱在架上,後退兩步,打量自己的作品,眉目神態之中,也有幾分滿意之色。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這時,齊慶國輕輕誦讀,忍不住讚歎道:“守中,你這一手飛白書,筆力愈加的精湛了。有龍蛇戰鬥之象,雲霧輕濃之勢,風旋電ji,瀟灑自如……”


    “慶國,你這話過了。”俞守中搖頭1謙遜道:“我的飛白書雖然不錯,但是還沒有到你說的那個程度。”


    “也相差不遠。”


    齊慶國笑道:“可惜你不能專心致誌研習書法,不然早就成為一代名家了。”


    “一代名家之譽我是從來不敢奢望的。”


    俞守中笑道:“慶國,你就不用再捧我了。我的字是什麽水平,我心裏清楚。勉強能夠拿出去見人,但是與唐宋名家相比何止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嗬嗬……”


    齊慶國笑了,沒有再多說什麽。俞守中的字確實寫得好,他心裏也是由衷的讚歎。


    但是,他畢竟是文人,也有幾分文人的清高自傲,實在是抹不開臉麵,違心說這字能夠與唐宋飛白名家相提並論。


    “慶國,你覺得怎樣?”


    這時,俞守中問道:“如果覺得還行那我就落款蓋印了。”


    齊慶國喜形於色,點頭道:“行,有這幅書法,足夠我交待過去了。”


    俞守中聞聲,立即在筆架上取了支小一號的毛筆,提筆蘸墨,在紙的左下角,寫明了年月日。然後,旁邊的俞飛白在書桌的抽屜之中,取了一個精致盒子出來。


    打開盒蓋,裏麵裝了兩枚印章一方一圓,是玉質的,晶瑩雪白,在陽光下映照出溫潤柔和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白玉。


    俞守中拿起了一個印章,沾了鮮紅的印泥,然後平穩的一按。一方陽文篆字,立即出現在了紙頁的空白地方。然後,俞守中又拿起另外的印章,再次落印在旁邊。


    王觀好奇望去,隻見兩枚鈴印錯落有致的分布紙上,鮮紅的印跡滲入紙內,顯得十分的清晰分明。其中,每方印文有四個字,兩方印就是八字。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王觀仔細辨認,在心中默讀了出來。同時,他也覺得,這八個字,似乎有什麽深層含義。後來迴去,查了資料才知道,這話出自老子的〖道〗德經。


    多聞數窮,不若守於中。意思是政令繁多反而更加使人困惑,更行不通,不如保持虛靜。那個時候,王觀才明白,==俞守中為什麽刻這兩方印。或者,不僅是因為這話包含了他的名字,更是他的一種從政的態度。


    “慶國,過來喝茶。”


    蓋好印章之後,俞守中用毛巾擦了擦手,發現水燒開了,就走到幾案旁邊,沏起茶來。滾燙的開水一衝,蒸氣蒙蒙,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守中,實在是不好意思。”


    齊慶國走過去,端起杯子,一口把茶水喝完,就帶著幾分歉意,歎氣道:“俗事纏身,坐一會兒,又該走了。等一下,我還要去任老先生家裏拜訪,求他賜下墨寶。”


    “這麽忙?”


    俞守中眉頭一皺道:“你不是受邀的嘉賓嗎?怎麽反而讓你跑起腿來。”


    “這是我自告奮勇,主動接下來的差事。”齊慶國笑道:“畢竟,離開家鄉好久了,難得迴來一次,自然要為家鄉父老做些事情。”


    “嗯。”俞守中點頭,有些理解。


    相對眉山書畫研究會來說,掛了國家工藝美術大師頭銜的齊慶國,麵子更大,由他出麵主持展覽,邀請客人的話,也更加容易一些。


    “先在這裏以茶代酒,說一句對不起。”與此同時,齊慶國又喝了杯茶,起身告辭道:“等到書畫展覽會結束,我再登門賠罪了。”


    “你有事先忙,我們有空再聚。”俞守中不介意道,站了起來,卷起已經幹透的飛白書,禮送齊慶國下樓,出了大門。


    俞飛白與王觀,自然也跟著平去相送。


    在門口惜別的時候,齊慶國笑著說道:“書畫展覽在三天之後舉行,守中你才上任不久,肯定是沒有時間了。到是飛白世侄,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眉山參觀一下。”


    “眉山……。”


    俞飛白稍微沉吟,看了眼王觀,立即一口答應道:“好,沒有問題,到時候我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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