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洋洋灑灑飄落,江詩語躺在雪地裏沐浴著潔白的雪花,白淨的臉龐白淨的雪,看上去異常地純淨透徹。


    周圍沒有一點聲音,空氣中彌漫著冷冷的哀傷,冰天雪地中看不出她是否在唿吸,彷佛已死去。


    光色漸亮,鏡頭拉開,雪花已開始覆蓋她的身體。


    忽然她睜開眼睛,身體抽搐,猛烈地大口喘息。


    她當然沒死,隻是躺在茫茫雪地裏,一動不動很長時間,沉浸在思念與迴憶裏而忘了唿吸。


    她站起身抖落身上的雪,一身黑衣如同喪服,悲傷絕望的氣氛繼續彌漫。


    接下來是一個手部特寫,她的手指有些痙攣,想攥住什麽最終卻茫然失措。


    她再次仰頭凝望天空,似乎在尋找什麽,雪花一片片默默地飄落。


    最後是一個全景,俯視的鏡頭角度。


    一望無際荒茫的雪地上,江詩語蹣跚前進,一步一個腳印踩著白雪走下山去。


    隨著鏡頭升高,前方是俗世的房屋群落,彷佛從天國走入人間。


    “這是我設計的片頭,當鏡頭升到最高時,畫麵是茫茫雪原上的房屋和她渺小的身影,這時推出黑色的《天國情書》片名。”


    劉漫和江詩語都說好,非常有意境,耐得住細細品味。


    楊樹對江詩語都表演也大加讚賞:“雖然這段表演沒有台詞,但你眼神中的無助絕望表現得很好,有種特別的美感,透著孤獨悲涼的氣息,非常動人。”


    寧淞對此也很讚同:“所以說女要俏,一身孝。”


    這有點張冠李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傳統孝服是白色,歐美才是一身黑。


    雪原的戲都在遼源拍攝,特別辛苦,氣溫低風很大,劇組扛著設備上山得小心路滑摔壞東西,必須得格外小心。


    小心翼翼就不能戴著厚厚的手套工作,所以稍不留神容易凍傷,開工三天後已經有好幾個人凍了手指和耳朵。


    工作緊張而勞累,與雪有關的戲隻有幾分鍾,但卻拍了一星期。


    許多鏡頭得作大量準備工作,比如江詩語這組走下山的鏡頭,劇組先在其他地方排練了多次才正式開拍,務求一次通過。


    外景是楊樹幾個月前選好的,純白的雪原上隻能留下江詩語一行腳印,而天然的雪地沒法人工處理,重拍的話就得後期用特效抹掉多餘的腳印,會比較麻煩,而且更耽誤時間。


    江詩語躺在雪地裏的麵部特寫看似簡單,也拍了好幾遍,相當辛苦。


    雪花不斷飄落,江詩語的眼睫毛可以輕微顫動,但按照楊樹的要求,她至少得兩分鍾不能唿氣,不能噴出白氣。


    兩分鍾不唿吸對普通人是個挑戰,江詩語常年鍛煉瑜加會好些,但重拍了三次也憋夠嗆。


    而且為了形象好看,黑大衣是毛呢款,不能穿厚厚的鴨絨,完全不夠禦寒,她憋氣的同時還得控製麵部表情,最後身上凍僵了,精神恍忽真的差點停止唿吸。


    事後她說:“幸好我頭頂不遠處放了個步話機,沒人喊我真就凍死在這了。”


    因為是中遠景,步話機是楊樹指揮她表演的。


    劇中男主是爬山摔死的,有一場墓地的戲,也是在當地墓園拍的。


    雖然是拍戲,也給楊樹包個紅包衝晦氣,但當把他的照片貼在道具做的墓碑上時,劉漫和江詩語還是非常忌諱,拍完後堅持讓道具把墓碑徹底銷毀了。


    楊樹倒是無所謂,特殊的際遇讓他對生死有特別的態度,也經常會有個奇怪的想法:“上一世我在2022年穿越了,這一世是否會在同一年遭遇相同的命運呢?”


    這想法太荒謬,真要是每到那年就嗝屁穿越,豈不是陷入一個閉環無休無止,變成無限流人生。


    然而誰也無法保證一定不會再發生,於是一旦想起不免有些焦慮。


    而且還很矛盾,如果努力得到的一切終將消散,經曆的都是路上的風景,那又何必太太費心思,佛係一些更安逸。


    但更多時候不甘心,試圖努力補償自己,心有所係的人和事都舍不得放手,於是囫圇吞棗逮什麽都想擁有。


    這真是穿越重生者中的思想家,無論怎麽亂來都能為自己建立理論基礎。


    拍完墓地的戲,能感覺到劉漫和江詩語都受了觸動,相處時對楊樹態度明顯溫柔許多,也算是意外收獲。


    接觸死亡通常能令人迅速地成熟,據說越早意識到死亡存在的孩子智商越高,對死亡的恐懼和憤恨幾乎貫穿人生。


    《情書》原作雖是以唯美的純愛風格留名影史,但貫穿全篇更為核心的主題其實是死亡。


    悲劇內核才動人心魄,故事才顯得高級,楊樹在編劇時當然也得強調這一點,江詩語和劉漫的戲都始終貫徹著一條死亡的線。


    影片以江詩語祭奠死去的男友開篇,因此發了一封寄往天國的信,這是全劇的脈絡。


    而劉漫飾演的人物也經曆著父親病逝的悲痛,一出場就在信中告訴劉漫自己感冒,而後在對男主的迴憶中這場病發展成為肺炎,幾乎也要了她的命。


    所以片中兩位女主的生命軌跡,都被死亡烙上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她們都在與死亡費力地搏鬥,希望找到一種讓自己的餘生與其和解的方式。


    江詩語最終通過天國信件,了解未婚夫的人生經曆後與死亡達成和解,而劉漫與死亡的和解,除了迴憶與男主的暗戀之外,還通過與爺爺的交流。


    楊樹請郭敏凱飾演的爺爺,之所以請他,之前成功的合作是一方麵,另一個重要因素是這部分戲都是在長春拍攝,而他正好是長春人,有某種身份氣質上的契合。


    寧淞都是長春人,他就說過迴老家拍戲別有感觸,鏡頭運用起來似乎有種特別的靈感,格外得心應手。


    死亡的話題比較沉重,一天拍完了劉漫午夜病重,郭敏凱背著她去醫院急救的戲,一夥人精疲力盡地坐在醫院的階梯上聊天。


    郭敏凱有些感慨:“幾十年過去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迴長春拍戲,轉眼人就老了。”


    寧淞笑著開玩笑:“聽起來有種未來要魂歸故裏的感覺。”


    郭敏凱並不忌諱這話題:“別說我還真這麽想過,生在這裏埋在這裏。”


    楊樹也加入了話題:“我聽說未來將推出太空葬,把骨灰放在同步軌道衛星裏,真正成為星星。”


    郭敏凱:“這主意不錯,有永恆的感覺。”


    一夥人看向了星空。


    “和您老巨星的身份也匹配。”


    “我哪算什麽巨星。”


    “希望到時候衛星能綁定app,親朋好友半夜可以收到提示:你大爺剛從頭頂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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