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也沒想和這麽多,但是喝著喝著,就有點上頭了。”


    說話間,風南承尷尬的別過頭去,生怕跟風南熙有深惡片刻的對視,“之後可能就是酒勁上來了,也不是我能控製得了的。”


    雖然他言語上半點虧都不吃,就算斷片的是自己,也還是本著‘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原則,但是腦海中閃過昨晚的支零碎片時,還是忍不住老臉一紅。


    他隱約記得的片段當中,他確實是坐在餐廳椅子上,擺手來迴亂擺。


    當時,他還反反複複推開過來攙扶他的風南皓、阿姨,甚至是成奕揚,嘴巴裏麵更是振振有詞的說著:我沒喝多,雖然我說話開始大舌頭了,但我頭腦是清醒的。今天說這些話,等明天醒酒了之後,我全都記得,我沒喝多。


    想到這,他不著痕跡的抬手摸了摸額頭,卻連找個地縫鑽的心都有了。


    這次可真是丟人丟到自己家來了!


    風南熙單手托腮、俯身拄在膝蓋上,一雙眸子在風南承身上來迴流轉,忍不住感慨,“我也真是奇了怪了,你說你們一個兩個的,明明就不能喝酒,為什麽還要硬逞強?”


    “而且,酒這東西我又不是沒喝過,大部分都死難喝,你們圖什麽?”


    至少到現在為止,風南熙的世界裏麵,她還沒辦法理解酒這種東西,存在的實質性意義。


    “因為酒這種東西,雖然存在自欺欺人的大成分,但是不可否認,喝的那個瞬間,確實能夠對自己起到麻痹的作用,讓自己短暫的忘掉那些不想想起來的事情。”


    風南皓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下。


    白露倒是迴了房間、沒有跟著一起下來,但風南皓那不緊不慢、晃晃悠悠的幾步路走的,可著實是讓人看著就覺得來氣,就恨不能想直接照著他屁股踹一腳。


    他緩緩走進過來,在風南熙旁邊坐了下,“人啊,總歸有點不想那麽清醒、想逃避的事。”


    說話間,風南皓下意識的、朝著風南承的方向看了眼。


    這眼神,倒是弄得一邊的風南熙有點摸不著頭腦,總覺得自己是不是漏掉了點什麽。


    風南承被風南皓看得眉頭一鎖,肉眼可見的怒瞪了風南皓眼,“不會說話,就閉嘴別說。你不開口,沒人拿你當啞巴。”


    “內……內個,要不然,我先迴房間去迴避一下?等你們兩個解決完了,我再迴來。”


    她也不是傻子,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兩個人中間的電光石火。


    或者,這種血腥的場麵,她應該自覺迴避一下,免得到最後濺一身血。畢竟她們兩個人啊,要不然不吵架,但是一吵架就是真的是,弄出來沒完沒了那死出。


    雖然每次到最後詢問,都會發現明明隻是點不值一提的小事。


    “不用,沒有迴避的必要。”風南皓卻淡淡吐出幾個字來,雙手環胸看向風南承,“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風南承麵色瞬間更冷了,“你差不多得了。”


    聽著他們兩個一句一句的,風南熙被夾在中間,進退兩難,更甚至現在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小心翼翼的抬眸,朝著兩個人偷瞄過去,隻見風南承麵色冰冷,風南皓卻嬉皮笑臉。


    看樣子,事情應該是什麽風南承還挺抵製的事情了。可是他一這樣,風南熙心中的好奇心,反倒是一下子被重新勾了起來。


    她張了張嘴又重新閉上,第一次這麽想知道一件事情。


    你知道那種,明知道有事、但卻隻能硬是要憋在心裏、不能問出口來的感覺嗎?


    她深深歎了口氣,猛然站起身來,“我覺得吧,就實在不行,我還是先迴房間、給你們一點單獨聊聊的空間吧。不然我在這,還挺耽誤你倆事情的。”


    “什麽耽誤不耽誤的,沒什麽好耽誤的。”風南皓全然不避諱,直截了當開口,“就這麽說吧,他昨晚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與其說是在灌成奕揚,倒是不如說,他是在灌他自己……”


    “你夠了啊!”風南承皺眉,矢口打斷。


    風南皓卻充耳不聞,繼續道,“他才不在意什麽成奕揚喝沒喝多,他就是為了麻痹他自己。他就是接受不了自己寵了那麽多年的小公主,突然一下子就要和別人走了,明明希望你找個好人家、但卻又不希望你嫁人,想自私的把你留在身邊。”


    “他就是覺得全世界,沒有人比他對你更好。所以,他不願意讓你去跟別人受委屈。”


    “風南皓!你這嘴巴怎麽這麽碎叨!顯你知道的多啊!”


    伴隨著風南皓的話語出口,風南承惱羞成怒的態度,就足以說明一切。


    要不是被人戳中了痛處,他也不至於突然之間這麽憤怒不已:就像風南皓說的,雖然這段時間裏,他表麵上風輕雲淡,但實際內心,一直都對她要訂婚的事情,耿耿於懷。


    風南熙的視線,也從風南皓身上,緩緩轉移到了風南承的身上去,“大哥……”


    “對,我就是自私,我就是這麽想的,想把你留在我身邊,怎麽樣吧。”


    風南承卻好像破罐子破摔了一樣,“在我覺得的,成奕揚就算對你再好,肯定也比不上我們對你的無微不至。他口口聲聲說著他了解你,但他認識你多長時間,我們和你相處多長時間。”


    “他可以了解你,但是怎麽可能比我們更了解你。”


    聽著風南承的話尷尬一笑,風南熙深吸一口氣,最後又長吐了出來:還真別說,他這話說的,她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麽接才好了。


    可實際上,他們可能了解曾經的那個她,但是現在的她,這世界上恐怕沒有人了解。


    現在的她甚至連自己,都不了解她自己。


    風南皓無奈,緩緩開口道,“大哥,這個家裏麵,誰不擔心熙熙的未來、誰不希望她以後能夠過得幸福?但是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她有的是時間要去自己選擇自己走。就像那些雄鷹,如果她們不放手,大概雛鷹一輩子都學不會飛翔吧。”


    “熙熙現在也已經這麽大了,尤其經曆了些什麽之後,更是成熟多了。你怎麽就知道,她做選擇做決定的時候,不是理智思考過的?你怎麽就知道,她的選擇就一定是錯的?”


    風南熙連連點頭,衝著風南承,“大哥,說句現實點的話,我總不可能一輩子單身吧?”


    “是,以風家的實力,當然足夠養活我一輩子的了,但是之後呢?我一輩子在家裏麵耗著,一個一個把你們都給耗走了,最後隻剩下我一個人?還是到時候,你們的兒子女兒繼續陪著我?”


    她深深歎了口氣,麵色凝重的看著風南承,“大哥,平心而論,在你的眼裏麵,這世界上有人能夠配得上我嗎?想要在這世界上、找一個能夠配得上我的,恐怕還不如讓我去摘星星吧。”


    風南承一愣,隨即抿了抿嘴,沉默不語。


    見此,風南皓緩緩開口,繼續道,“大哥,你看看熙熙,這麽多年了,熙熙一直都被我們緊緊地保護著。你覺得,她人生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說實話,換做我是她的話,我甚至覺得,我這輩子是在被人圈養當中度過的。”


    “我甚至都懷疑,我這輩子存在的意義到底在哪。這樣的人生,真的是完全沒有一丁點價值。更甚至,這真的算得上是我的人生嗎?”


    風南熙看了眼旁邊的人,心中無限感動。


    風南皓就好像是,說出來了她的心聲,那些都是她內心最身處想說的話,“大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我也想像其他同齡女生一樣,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愛一個不管是近在咫尺還是遙不可及的人,我覺得這才是青春。”


    “現在的我,甚至覺得曾經,已經有很多遺憾了。但是以後的路,我想自己走。”


    哪怕前麵是沼澤、是萬丈懸崖,她也在所不惜。


    有傷痛又怎麽樣呢,誰的青春是一帆風順的。更何況和其他人相比較起來,其實她的人生已經算是非常順利了。


    而現在,她有了自己的事業、自己愛的人,這就足夠了。


    她從來都不怕受傷,隻害怕身邊的人一個兩個的,因為她而受傷。至少,她覺得現在的她已經足夠強大了,強大到她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這是第一次,風南承從風南熙口中,聽到她非常堅定的說,想要自己闖一闖。


    那個瞬間,他心中無限的失落蔓延了開來,語氣上更是隱藏不住,“是啊,我們的熙熙,早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會哭著鼻子來找我、跟我說她挨欺負了的那個她了。反而是我,對你的印象還始終停留在那個階段,久久沒有變化。”


    “大哥……”風南熙不知道該如何辯解才好了。


    “沒事,問題不在你。是我想太多了。”風南承也沒有為難她,猛地深吸一口氣,聳了聳肩,“我以後,會一點點適應著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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