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若娘親,你先迴去歇歇吧,凝兒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再叫你。”音凝體貼的說道。


    “嗯。”淺若也不逞強,因為它畢竟是紫箬的三魄,跟在音凝身邊也不過能緩一時之急,長時間現身在外力量會漸漸不足,於是便依言退了迴去。


    待淺若隱去,音凝迴身,才看見懶懶坐著一臉笑意的蕭何。突然被重傷傷及性命,又突然被救醒醒的徹底,聽著音凝和淺若兩人一唱一和的使壞,看著音凝那張神采飛揚的小臉,隻覺得自己這閨女生的太有水準了,於是心情也跟著說不出的好。


    “蕭何大哥...”韓柔頓頓的走過來,蹲下身去左看右看前看後看,終於鬆了口氣,“你真的沒事啊,剛剛真是嚇死我了...”


    “音凝在,我怎麽會有事。”蕭何粲然一笑,站起身來,“走吧,時不我待。”


    音凝點頭往前,後眾緊跟,韓晨好奇問道:“音凝姐姐,第五層是什麽?”


    音凝蹙眉搖頭,一臉的懊悔:“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在這一層就被修蛇打出去了...”現今她可真是懊悔啊,如果當年好奇心再多那麽一點點,醒來時問一問成宇那個便宜爹爹下麵五層裏都是些什麽構造,現在也不用想沒頭蒼蠅一樣心裏沒底的亂竄了。


    “哈?姐姐你被打出去?”韓晨一臉詫異。


    音凝低頭一笑,適時的教育起來:“是啊,每個人都是從稚嫩走向成熟的,在你眼中我現在或許是所向披靡的,但我也是從小菜鳥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呀,所以嘛,每個人都有成為幻宗的潛質。隻看你能不能堅持,會不會努力。當年我可是很慘的,一個人衝到這一層,先是中了埋伏腳踝被咬了一口,又是中了詭計肩膀被咬了一口,險些命喪於此。要說這修蛇可真是陰險狡詐,騙得我好苦啊...”


    說完搖頭晃腦的沉浸在思緒裏暢想當年,殊不知這輕描淡寫的幾句卻讓蕭何心中微痛。哎,閨女沒了爹爹,就是白白多遭罪...


    ――――


    五層。竟然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海洋。煙波浩渺之中,一葉孤島靜駐海心,島上不知道生長著何種植物。居然將整座島都渲染的紅彤彤的。萬碧從中那一點紅,紅的嬌美動人,卻又帶著飄渺的危險之氣。層層仙霧繚繞,隻隻海鳥低飛,淡淡暖陽籠罩。淺淺清風相拂。


    一行人詫異的站在入口處,凝目四下觀望,竟無一處落腳之地。


    “這場景好眼熟...搖光海?小竹島?”蕭何歪著頭說著,然後渾身一顫,麵色瞬間肅然,“我小舅子不會又在那島上吧?”


    音凝涼涼的看著他一眼。然後慨歎:紀溱舅舅這一嚇可真是讓爹爹終生難忘啊,也虧得他還有勇氣寧死都要娶了娘...


    “守陣的靈獸應該在那島上吧,不管怎麽樣。先想辦法上島。”音凝說著,又眯起眼睛細看了眼表麵平靜的海麵,果然隱約有浮光掠過,道道淺若無物的細細光線在海上的空氣裏高飛低掠,顯然的。想要驅狐載人飛過去是不可能的。


    這種境況看起來的少然布下的湖心亭陣很像,密密淺淺的網狀光格在空中浮動。於海麵之間僅留下可同船的距離。所以說,想要到達海心的小島,唯有渡船。然而,這方圓數百裏除了海水就是海水,哪裏一帆船影?


    音凝抿唇又看,然後試了試海水溫度,有感受了下海風,再抬頭看了眼氤氳霧氣之後的太陽,想了想喃喃道:“溫度不高的樣子,冰船...應該可以吧...”


    心動就行動,音凝當下便在眾人驚悚的眼神裏凝息幻出了一艘氣勢恢宏的冰船來。其實道理很簡單,幻術師五階以上便有以靈息凝為實物的能力,她作戰時候幻化出來的雪鳳白弓便是如此。隻不過凝幻的物件越大,所需耗費的靈息也就越多,對施術者的能力要求也就自然越高。像要凝化出如此一艘巨船,在常人眼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就連同為幻宗的蕭何也無能為力。然而音凝是誰,紫薇女神的女兒,聖域龍神的侄女,再加上體內還有個部分時間地點隨時供給補滿靈息的靈嬰,其力量之濃鬱絕非七星城一般幻宗可比。弄出一艘冰船算什麽,她靈息之足,揮手弄出一座冰之宮殿都是毫無壓力的。


    於是,毫無自覺的音凝完成宏偉巨作之後迴身一看眾人像吞了雞蛋一樣的表情,十分詫異的招招手說:“愣著幹嘛,快下來啊,不著急找我家姐姐了?”


    蕭何撐起防護光屏,護著一種人安安穩穩的坐在音凝凝幻出的冰船裏,在無風的海麵上,以靈息相驅,優哉遊哉的往海心紅島駛去。眾人皆以為這一層的考驗是在那紅島上,再加上路行一半並未有任何異樣,便都放鬆了警惕,一個個愜意的倚在船上曬著日光浴。


    音凝本想提醒大家還是處處留心的好,但是想起來三層四層裏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這一行人迅速的親眼見證並親身體現了生死,本該好好休息,卻又因為憂心紫箬而馬不停蹄的一路緊趕,此時一定是筋疲力盡。難得有這麽個寧靜的地方讓他們休息休息,也不是什麽壞事。畢竟弦若繃得太緊了,早晚是要崩斷的。


    於是音凝笑了笑,蹭到蕭何身邊,挨著他躺了下來。


    瞬間,一股清冽的芬蘭香氣便湧進了鼻腔裏,如同峭壁之上淩寒獨開的寒梅,幽香又傲然,混著將化未化的雪氣,淡淡濕意,淺淺清香,混入心脾,清心怡神。音凝邊吸著鼻子邊舒服的閉上了眼睛,這就是爹爹的味道,和所有人都不同的很特殊,卻比所有人都要好聞。音凝正在兀自沉醉,蕭何更適時的伸手摸了摸她長發。她立刻順著那溫暖的手往前蹭了蹭,儼然一隻邀寵的寵物貓,眯著眼睛一臉的乖巧。


    蕭何的心立刻就軟成了一池春水,忍不住想要去捏捏那水嫩嫩的包子臉。然而,還不等他付諸行動,冰船突然大力的一個顛簸。蕭何一驚,而音凝則早一刻便睜開了眼睛,倏然起身直奔向甲板,抓著扶手傾身看去。


    狂風驟起,烏雲密布,海鳥驚鳴,濁浪滔天。


    原本平靜的海麵此刻波濤洶湧,大片大片的海浪被狂風掀起,翻湧如同一麵厚重的玻璃障,狠狠的朝向音凝這艘船打來。冰船再一次狠狠的搖了一下,嘩啦一聲,一個巨浪掀進來,冰船瞬間被打的滿目蒼夷,船內轉眼間灌進了及踝的海水。音凝探出船外的身子一個不穩,險些被甩出去。抬眼一看離海心島還有三分之一的距離,立刻踉踉蹌蹌的去召集眾人,船雖然已經被是毀了,但遊也得遊過去!


    又是一個孟浪打來,那擎天的白浪似乎要將萬物吞噬一般,狠狠砸下。


    “跳!”音凝一聲令下,所有人齊齊跳進海中。


    無法用明確的言語來形容海水當頭壓下那一瞬間的驚恐之感,如同那一層厚重的烏雲從頭頂傾砸,砸進眼裏,烏壓壓一片,砸進耳中,轟隆隆作響。海水變得超乎尋常的冷,所有的意識在頃刻間被黑暗和寒冷阻絕,她看不見也摸不到,孤零零的被一個接一個的巨浪蹂躪在海中。一瞬間的驚慌,無數種的猜想,音凝奮力的劃水,想要在摸到蕭何或者韓柔或者夙澗,但是觸手的隻有指縫中留不住的冰涼。


    原本她是不畏水的,然而這狼來的太猛太重,不停的正麵擊下,打在她的天靈蓋上,讓她無法正常唿吸,直覺的胸膛憋悶,心髒承載不動,滿腔的血都要被擠炸出來。頭頂上不住翻滾的海浪漸漸變得更猛更涼,一層層的壓下來,翻滾唿嘯,不留空隙,音凝如同一尾沒有鰓的遊魚,每一次掙紮都於事無補,漸漸覺得絕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不過短短一瞬,但在這驚濤駭浪之中一瞬也足夠漫長。第一波攻勢的海浪稍稍放鬆了些,她趁機調整唿吸,登水浮起,探出水麵四下去尋蕭何一眾。暴雨傾盆,整個海麵都籠罩在一層藍墨色的陰暗之中,汪洋一片唯有翻騰的浪,如注的雨和咆哮的風,哪裏有人的影子?!


    音凝大驚,扯著嗓子喊了兩聲:“蕭何!夙澗!”


    毫無疑問的,無人迴應。


    她的心往下沉了沉,然後一個猛子紮下去,深深的潛進海水之中。周圍是墨汁一般的深黑,伸手不見五指,唯有橫衝直撞的洋流不時將她左右推搡。


    “雪吟!”音凝急召,幻空狐合靈,她再睜開,眼前的景物才漸漸清晰起來。她一驚,這哪裏是海?誰見過連一條魚都沒有,一株水彩都沒有的海?這分明就是一個比海還大的蓄水池!周圍時不時的掠過旋轉的水渦,一個個都不大,但若是被攪進去也難免會受傷。她焦灼的四下找了找,不一會兒,便有一抹黃影躍進視線。


    音凝定睛一看,大吃一驚的飛快遊過去:“韓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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