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吧!”隨著音凝的一聲暴嗬,手長長鞭落下最後一擊,牢籠之中的司空地澤應聲而碎,被利刃切割成數片,轉瞬化成點點紅芒開始碎散。


    音凝身後一條巨大的紫色雙翼蛇影若隱若現,而她本人則一眨不眨的看著牢籠之中的司空地澤,麵無表情,眼神中無一絲動容:“傷我同伴者,我定不饒!”


    “地澤!”在司空地澤還未盡數散去,仍留有半個輪廓的時候,地麵上突然傳來一聲震驚而又悲痛的大唿。


    音凝眼神一晃,身後的大蛇影子瞬間消失。她低頭看去,卻見一個黑影定定的站在自己腳下,白色的長發在赤紅色的餘靈碎芒之中看起來淒厲衰痛,滿臉震驚的看著紫牢之中一點點消散的司空地澤,眼中滿是不舍。


    司門濁人,他怎麽會在這裏?音凝秀眉微皺,看著地上的黑衣男子並不說話。


    “地澤...”濁人又往前走了兩步,揚著頭喃喃的喚著。


    司空地澤空洞的眼神中似有一抹神采閃過,聞聲低頭看了一眼濁人,僵硬的臉上竟然勾起了一抹淺笑。雙唇張了張卻來不及說出一個字,便倏然盡數靈化碎散,趕巧的吹來一陣林風,紅芒鋪天蓋地的四散溢飛。


    “地澤...”濁人怔怔的伸手在頭頂虛空的抓了一把,“對不起,我來晚了...”


    沉默良久,濁人轉而看向仍傲立空中的音凝質問道:“百裏城主,濁人念在你當初放我一馬的份上,立誓不會再貿然對你出手,可我退讓並不代表我會忍氣吞聲受你欺迫!你當日既已放過我二人,如今又為何出爾反爾下此毒手?!地澤就是有天大的錯也不至讓你如此殘殺!他就算該死,也輪不到你殺!我司門濁人雖然人微言輕,能力有限。但今日,你若不給我個合理的交代,我就是拚上這條性命,也定要為我兄弟討迴個公道來!”話音一落,黑芒湧現,長刀便已緊握在手。


    音凝方才殺人之時意識都是模模糊糊,雖然不向往常一樣全然被掌控,卻也並非憑著自己的意願將地澤虐殺。因此,麵對濁人的質問,音凝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難道要告訴他自己體內有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突然暴走殺了司空地澤然後又突然消失了嗎?恐怕就算如此說了,濁人也不會相信。


    “...”一時語塞,音凝看著濁人眼中不做假的悲痛。竟然有些愧意生出。想來司空地澤在他心中的位置就和司寇律,軒天等人在自己心中一樣重要,是生死與共的同伴。倘若有一天自己的同伴慘死在別人手上,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她百裏音凝都定會不管不顧的先殺了那人報仇再說。


    正在僵持中。突然從地底下傳來一陣清朗的聲音,緊接著,一道紅影破土而出,淡然站立在音凝和濁人暗濤洶湧的對峙之間。


    “恕少然多言,這一次確實是我家城主無禮在先。先是設計誘百裏城主掉入陷阱,而後又關押虐待她數日。最後直接是兵戎相加,百裏城主此番隻是自保而為,淩少然以性命保證。錯不在百裏音凝。”


    “你是何人?!”濁人對這個突然之間冒出來還明顯站在自己對立麵的男子敵意濃重。


    “在下淩少然,乃天璣城誓死效忠司空一族的淩家三十四代繼承人。”少然不卑不亢的迴道。


    聽到來人身份,濁人更為憤怒,咬牙切齒的看著少然說道:“既然誓死效忠司空一族,主人危難之時你又在什麽地方?!現在主人剛逝。你卻在這裏出言詆毀,你就是如此誓死效忠?!”


    少然臉上一陣青白。良久才穩住唿吸,迴道:“司門城主若是不信我,大可以去問問那個【大人】,都和城主交代了些什麽。再者說,這一戰就算百裏城主不下殺手,城主他也活不過今天。”


    聽到【大人】兩個字,濁人明顯一愣:“地澤還是如此執迷不悟嗎?”


    “不錯,”音凝開口道,“燃魂之術想必司門城主也不陌生。”


    “燃魂之術?!”濁人驚悚萬分,“地澤他用了燃魂?”


    音凝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短暫的失神過後,濁人又抬起頭來看著空中的音凝說道:“不管原因如何,地澤命喪你手已是事實。以往的恩恩怨怨暫且不提,今日,我隻為我兄弟向你舉刀,你我公平一戰,不論輸贏,我司門濁人從此便消失在你百裏音凝麵前,再不出現!”


    然而,還不等音凝應聲,身後的碧空便倏然刮來一陣凜冽的林風,樹葉簌簌作響,一聲懾人的虎嘯從天際響起,澄影一現,熟悉的聲音便從耳邊掠過:“想做音凝的對手,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一瞬間,音凝眼中溢滿了驚喜。


    虎頭雙鉤毫不留情的刺向濁人,猝不及防中,濁人本能往後,卻仍被對方強大的氣勢震懾。迅速調整狀態揮刀迎擊,卻不料沒過過幾招自己便落於下風。黑澄兩色急速碰撞,分開以後濁人趁機看了眼攻過來的人:“司徒星芒?!”


    澄衫男子一身正氣立於半空,在淡橙色的光芒中如同天神降臨,豐神俊朗。長衫輕揚,淺花灰色的長發束起飄逸:“不錯,是我。”


    “大哥哥,快停下!”眼看著剛剛分開的兩人又要打到一起,音凝迅速從喜悅中迴神衝過去站在兩人中間,阻攔道,“別打別打,濁人不是敵人。”


    話一出口,星芒和濁人同時一愣。


    “不是他擄走你的嗎?”雖然疑惑,但是星芒卻依言收起了虎頭鉤,斂起一身殺氣靠過去站在音凝身邊,眼中再一次浮現出驚豔的神采來,卻並沒有道出心中疑惑而是擔心的問道,“這大半月過的怎麽樣?他們有沒有欺負你?你有沒有受傷?”


    麵對星芒毫不掩飾的擔憂眼神,音凝心中瞬間被暖暖溫情填滿,反手抓住星芒扣著自己肩膀的手笑道:“大哥哥,你放心。凝兒很好。”


    看著少女嫣然的笑臉,星芒先是微怔,旋即也笑了:“沒事就好。”


    說話間音凝看著星芒周身那淡淡的橙色,倒是吃了一驚。搖光城司徒一脈,是繼承著擁有上升和審判能力的上師血脈,審判能力越強,靈魂之光就會變越淡然接近無色。而就星芒如今周身的淡橙色來看,等級必然已是高階的幻師了。


    果不其然,朝著他的腕上一看,竟然是一個完完整整的橙色光環。再仔細看那個契合度。離幻宗竟然隻有一步之遙。


    “九階巔峰幻師?!”音凝驚喜萬分。


    司徒星芒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音凝的腦袋說道:“是啊,大哥哥現在有能力保護你。所以一聽你有出了事,就趕過來了。”


    音凝美滋滋的眯著眼睛享受著這個溫暖的大手,半天了突然想起來被自己晾在一邊的濁人,連忙睜開眼睛收起臉上的笑意轉過身去,看著仍舊虎視眈眈的濁人說道:“我不想與你為敵。我們都是這場陰謀中的受害者,沒有在這裏鬥來鬥去的意義。有這些功夫還不如去找找罪魁禍首問問她,這麽做究竟是何用意。”


    濁人聞言一震,抿唇不語。


    音凝見狀繼續說道:“司空地澤的死,雖然和我有關,但說到底。是你們那個【大人】一手策劃。若不是她在背後使力,哪怕地澤對我再有不滿,誤會已解他也不會如此貿然的對我出手。你覺得呢?”


    濁人雖未說話。但卻默不作聲的收起了大刀。


    “那麽,這無意義的決鬥,你還要繼續下去嗎?若是一定要跟我打一場才能平息你心中的怒氣,我百裏音凝奉陪。”


    沉默良久,濁人說道:“百裏城主。是在下失禮。地澤對我來說不僅僅是曾經有過合作關係的同伴,更是為數不多的朋友。甚至親人。眼看著他死去,意識控製不住情緒,才會做出如此過激的行為,還請百裏城主見諒。”


    音凝鬆了一口氣,略帶歉意的說道:“這種心情我能體諒,司門城主,音凝在這裏向你賠罪。”說完真的向濁人行了一個大禮。雖然是地澤挑釁在先,傷人在先,音凝會出手也是迫於自衛,但畢竟最後出大招的時候一時處於半被控製的狀態,以至於擊殺地澤的手段有些殘忍,還是當著濁人的麵殺了他重要的同伴,音凝心裏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濁人一愣,繼而長歎一口氣,說道:“百裏城主的氣量濁人甘拜下風,饒不得地澤的親衛都會向著你。但是我還是要給你個忠告,【大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而看起來,你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敵人有多可怕。天權城之後我便沒有再見過時欞,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有沒有解決,但是,若【大人】強命我們迴去繼續為之效力,我們是沒有能力抵抗的。話及於此,還請百裏城主早作準備。”


    “為什麽不能抵抗?你們不是已經明白事實真相了嗎?為什麽還要受她所惑?”音凝不解問道,她實在不想再和皇甫時欞站在對立麵打得你死我活。


    濁人無奈的搖了搖頭:“因為我們已將靈魂獻出,要想作為一個完整的人活下去,就必須受製於【大人】。”


    “符蠱?”音凝聞言問道。


    濁人又搖了搖頭:“若是隻有符蠱,不願受控於人,一死方可解脫。將靈魂交出是另一種方法,是從根本上被牽製,是連死都不能的單方麵強硬契約。除非像地澤這樣,需要將所有的魂魄燃燒殆盡來完成燃魂之術提高戰鬥能力,否則大人是不會將我們的靈魂還迴來的。你知道的,倘若在魂神不全的情況下死去,那麽碎化的便隻是這殘缺的身體和殘缺的靈魂,餘下的那些在被掌控者的手中將會永永遠遠的在虛無的桎梏中不生不死,永世折磨。”


    “陰損至極!”音凝怒不可遏。


    濁人笑容極其無奈,如同指縫中留不住的風一般:“這就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我們自己聽信讒言報仇心切,又怎麽會走到現在這一步。怨不得別人,是自己太傻。”說著苦笑了兩聲,對音凝抱拳說道,“言盡於此,百裏城主自己小心,濁人告辭。”


    緊接著,黑影一晃,便融進了茂密的森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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