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音凝一臉的不可置信,“我給了他【潰圍】,再怎麽不濟也能讓他安全脫身的啊!”


    風引接話:“可能他不想到後方去拖你們的後腿,才一直沒用。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不成人樣了。”


    音凝的眼淚刷的一下就出來了,雙手顫抖著抓住司寇律冰涼冰涼的手,囁嚅道:“律哥哥你怎麽這麽傻...早知道你不聽凝兒的,凝兒就也不聽你的,先走一步去找啟蝶嬸嬸了...律哥哥,你答應過我不會有事的...”


    “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先迴開陽殿再說。”司寇啟蝶此刻卻是最鎮定的一個,指揮了大軍歸城以後,為防止兇獸來犯,特意以靈息封門,加固了防守。


    “那些異化的兇獸暫時不會再來了,啟蝶城主可以放心。”風引雖這麽說著,卻也出手相助,幫她加固城門防護。


    “多謝風引先生出手相助。”啟蝶還不知道風引身份,然而話一出口就被衣權糾正過來。


    “啟蝶城主,你麵前這位乃是囚牛上神,請您注意稱謂。”


    “衣權,不得無禮。”風引淡淡訓斥了一句,衣權立刻換了表情不再多說。


    “囚牛...上神?”啟蝶喃喃自語著,然後突然一臉驚喜的看著風引,問道,“風引先生您真的是上神囚牛?!”


    風引點點頭,說:“正是。”


    “太好了,”啟蝶臉上是難掩的喜悅和激動,“這下我開陽城有救了,我的律兒也有救了!”


    “啊呀啊呀,小啟蝶,你不要這麽激動。你這麽忽略我的存在,我可是很傷心的啊。你看你看。心都碎成肉餡了...”


    正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啟蝶一句話引到風引身上的時候,夙澗的聲音不合時宜的插了進來。


    音凝瞬間黑線滿頭,風引等人也感覺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違和感。而微墊一聽到那句首的語氣詞便哈哈大笑起來。


    “我就說怎麽這位先生看起來如此麵熟,原來是夙澗主子,幾年不見倒是越發英俊瀟灑了。微墊眼拙,未能第一時間認出主子來,還請主子見諒。”微墊笑完往前一步,像夙澗行了一禮。


    “哎呀哎呀,小微墊你果然還是記得我的,我稍稍有了那麽一點安慰啊。”夙澗裝模作樣的捂著胸口寬慰的說道。


    “微墊姐姐。你怎麽認識他啊...”音凝小聲問道。


    “在外遊曆那麽多年,自然是見了無數的人。夙澗這麽有特色的人,當然更是過目不忘了。”微墊笑迴。


    “確實很有特色...”音凝直翻白眼。


    “夙澗。在上神麵前不要放肆。”啟蝶也是一臉的無奈,訓斥道。


    “啊呀啊呀,小啟蝶不要動怒嘛。”夙澗說著轉向風引,一洗方才玩笑的表情和腔調,一本正經的行禮。“上神在上,在下瓊琚商會創始人池夙澗,見過上神。還望上神能助我開陽城渡過此劫,夙澗先替開陽千萬百姓謝過上神!”


    “唔...又變的正常了...我要被他逼瘋了...”音凝無比痛苦的自言自語著,引得身邊的微墊一陣忍耐的輕笑。


    “習慣就好,節哀順變...”微墊強忍著笑迴她。


    “需要我做什麽?”風引問道。“我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找迴來,我也試過了,我對司寇小兄弟的毒隻能克製而無法清除。”


    “律兒身上的毒我已經為之盡除。隻是他被毒氣侵入了肺腑,需要開陽湖心的甘棠赤豆為引熬藥才能複原。而開陽湖附近三天前開始便被奇特的濃霧覆蓋,所有進去的人都沒有出來過。這本應由啟蝶親自去看看虛實,但兇獸攻城,我身為城主需要上前線鼓舞士氣。不敢有所差池。如今兇獸的事情暫告段落便需要安撫城民情緒,不能隨意離職。所以鬥膽請求上神去一探究竟。”


    “三天前?豈不是和兇獸一起出現的?”風引問道。


    “正是。”


    “我知道了。”風引應承下來,“明日我就去幫你取迴赤豆。”


    啟蝶露出一副大喜過望的表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感激的說道:“多謝上神救命之恩!”


    入夜,音凝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一閉上眼睛就是司寇律青黑的臉色和緊閉的雙眼。折騰了好幾個時辰,總覺得司寇律會出什麽事。於是最終妥協,穿好衣服偷偷摸摸的摸進了司寇律的房間裏。


    “律哥哥...”音凝邊往裏進邊輕聲的唿喊著。


    很顯然,並沒有迴應。


    踮著腳尖走到了司寇律的床前,卻赫然發現後者正一臉痛苦難耐的表情,雙唇微張極力想說些什麽,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雙手緊緊抓著被褥,因疼痛而用力以至於骨節泛白。豆大的汗珠滾落打濕了枕頭,暈開層層黑色的水跡。


    “天啊,律哥哥!”眼看著司寇律痛苦難耐指甲裏已經摳出了血跡,音凝一把抓起他的手握在手心裏安撫著,卻驚於這隻手的溫度。


    這哪裏像是一個活人的手?!簡直硬冷的像一塊石頭!


    “律哥哥...”音凝抓心撓肺的自責起來,若不是自己撇下他不管,他又何至於弄成現在這副模樣。


    司寇律往日裏溫柔的笑容浮現在音凝的腦海裏,如水的眼神,溫和的話語,毫不作假的關心,體貼入微的關照...


    音凝越想越是心疼不已,最終下了決心:眼下的情況她看不的司寇律多一分一秒的煎熬,所以她等不到明天風引動手,即可就去開陽湖為司寇律尋來甘棠赤豆!


    留下一顆留音水晶,音凝便毫不猶豫的飛向開陽湖。


    還未到開陽湖畔,便見一層層濃霧彌散。風吹不動,手撫不開。


    死寂。


    這是入霧以後唯一的感覺。


    然而,越往前走,越覺得飄渺虛幻。


    霧外是夜,而霧內卻無星無月。如同一層灰布罩上了天幕,分不清黑夜白晝。原本應該人聲鼎沸的青石街道上長滿了綠色的苔蘚,房屋仍在,方圓幾裏卻毫無人氣。


    倏然,一陣滲冷的恐懼感襲來,還未設防的音凝瞬間便被恐懼入侵,情不自禁打了一陣寒顫,眼前的畫麵便發生了改變。


    原本死寂的街道上突然湧現出了一群麵目猙獰的人來。一個個伸長著手臂如傀儡般機械的向音凝同手同腳走了過來。


    而原本灰黑的天幕也突然湧出了一輪慘白的圓月,發出陰森森的淒光,打在迎麵逼來的一眾傀儡臉上。越發的詭異可怖。


    那一張張沾滿了膿血的臉,有的已經潰爛一半,掛著絲絲腐敗的壞肉;有的整張臉已然崩壞。白骨森森可見;有的雙目盡空,隻留下黑漆漆一個滲人的深洞;有的雖然仍有皮膚,但皮下蛆蟲的湧動清晰可見,如同一條條崩裂的血管,倏然咬開一個洞。帶著噴湧的血肉而出,挑釁一般的扭動著令人作嘔的身子,半截在外半截仍在臉上的肉裏,獰笑著...


    音凝看的一陣反胃,強忍著沒有吐出來,卻已經頭皮發麻。


    這樣的怪物來一個就能把心理承受力弱的人當場嚇傻。何況一出現便是上百個。饒是音凝心理承受能力再強,也在這樣可怕的陣勢麵前隻有步步後退這一項選擇。


    恐懼如同潮水一般蔓延,已經淹到了音凝胸口。


    後退中突然被什麽東西絆到。重重向後坐了下去。迴頭一看,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破敗的涼亭,亭中竟也走出十幾個傀儡,沾血的手指差一點碰到音凝的後頸。


    “嚇!”音凝大驚失色,雪吟便立刻幻成四尾狀態將其叼至半空。險險避開了自涼亭中出現的傀儡的攻擊。


    兩隊傀儡匯合以後,容成一隊。僵硬的仰起頭看著空中的音凝,機械的揮著手,一跳一跳的想要把她勾下來。


    “這完全不合常理...”冷靜下來以後,音凝強壓著內心的恐懼感,看著地麵上烏壓壓一片傀儡說道,“感覺像是...”


    “幻境。”雪吟替她說了出來。


    “不錯,”音凝秀眉微蹙,“這種恐懼感和司門濁人釋放出來的紫冥幻境很像。”


    “是亡靈幻境和駐幽幻境相合的產物。”雪吟迴答道,“以異靈為敵的恐懼幻境,和以迷霧為惑的飄渺幻境。”


    “雙境相合?!”音凝大驚,“難道司門濁人的實力已經強到可以將禁斷之術融合的地步了?!”


    “不一定是他...”雪吟想到這裏頭卻有些痛,隱隱約約感覺母體的記憶裏有一個影子在與蕭何纏鬥,卻怎麽也看不清楚,於是想了想說道,“可能是傳授給他們禁斷之術的人親自設下的...”


    “誰?!”音凝問道。


    雪吟此刻已經頭痛欲裂,身形一晃差一點自空中跌落,險些被地麵上的傀儡拉下去:“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的能力還不足以繼承母體的所有記憶,隻能看到模糊的大概。”


    “沒關係,難受就不要想了,我們自己來探索。”音凝輕撫著雪吟的毛發安慰道,同時看著地麵上張牙舞爪的傀儡,略一思索說道,“這些傀儡既然隻能在地麵上行動,我們就直接飛過去吧。數量太多,打起來我也討不到什麽好處,能避則避。”


    然而話音剛落,還不等雪吟迴話,自空中便傳來了一波波詭異的壓迫感。


    “音凝,小心了。”雪吟全神戒備,虎視眈眈的盯著危險感湧來的方向。


    因為不知道對手是一個還是一群,音凝便幻出攻擊範圍相對較廣的鳳首箜篌,做好了戰鬥準備。


    忽然,一個巨大的黑影憑空出現,一躍而起張開黑色的鬥篷,抱住空中那一輪慘白的月亮,竟一口吞了下去!


    周遭瞬間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音凝大驚,剛一打亮指尖的光火,卻驚見一雙赤紅若血的眼睛近在咫尺,睫毛都能掃到自己的眼簾!


    “嚇!”音凝被驚得心跳空了一拍,驅著雪吟連連後退,感覺安全了才停下來,拍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心有戚戚的重新打亮光火,想要看清嚇得自己驚魂未定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卻驚訝的發現周圍空無一物,方才那雙赤紅色的眼睛已然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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