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鳴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有些扭捏,這不是惺惺作態,而是一種油然而生的情緒。就像是見到初戀情人一般,又忐忑不安的情緒,又有不安分的激動,這些放在鳳長鳴的身上,一起顯露出來的時候,就變得如此地奇怪。


    在昏暗的燭火裏,坐在凳子上的鳳長鳴,連坐姿都是那麽的不自然,很容易令強迫症患者產生想要矯正他坐姿的想法。好在浣兮並沒有這種病症,因此見怪不怪,坐到了和他不遠不近的距離。從這個角度,燭光將鳳長鳴的半張臉烤的發黃,而另外的半張臉被隱藏在黑暗中,似乎是羞恥的,不能見人。


    鳳長鳴這個時候開口說了起來:“聽說你要迴鬼界了,是嗎?”


    浣兮心安理得地點了點頭,說:“嗯,是有這個打算。”她看著鳳長鳴的眼睛,莞爾道:“說迴來,還是要謝謝長鳴公子,能幫我這件事。我先在,已經沒有什麽好留戀的了,迴到鬼界,也算是一份寄托吧!到時候或是在鬼界定居生活,或是投胎轉世,也都全憑造化了。”


    鳳長鳴點了下頭,沉默在燭火中來迴穿梭,有點兒發燙了。鳳長鳴才緩緩地說道:“如果,你能留下來呢?”


    “什麽?”浣兮沒有反應過來,疑惑地問他:“什麽留下來?”


    “就是,不迴鬼界?”鳳長鳴妥協的語氣,說。


    浣兮不是很明白鳳長鳴的意思,她猶豫地一下,然後才問鳳長鳴,道:“長鳴公子說的留下,是不想我迴鬼界,可是,我見不得陽光,沒有人說話,又沒有地方可去,留在人界,恐怕終有不妥吧?”


    “你有若雪的身體啊!”鳳長鳴的眼神裏是渴求的目光,說:“你可以一直都待在這幅軀殼裏,反正你也無處可去。”


    浣兮皺了下眉頭,疑惑道:“可是,這是若雪姑娘的身體,我是要還給她的。”


    “可,我真的希望你能在我身邊。”


    浣兮嚇了一跳,她把這句話曲解成為另外一種意思了。不過鳳長鳴馬上就給他做出解釋了,說:“我想複活她的,你知道。”


    浣兮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目光,並點了點頭。


    鳳長鳴看上去似乎平靜了不少,但仍然很不安。他的眼神在閃爍,聲音也因為這種情緒而微微發顫。


    “可是,我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的能人異士,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告訴我如何複活她,我怕我沒有辦法辦到了。我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所以我想,如果是你的話,你能不能留下,就當是若雪還活著。”


    浣兮有點兒難以接受,她想了一會兒,道:“可是你知道,我並不是若雪。這身體,也隻是若雪姑娘使用過的軀殼而已。”


    “可是我看著你,就會心生慰藉,你知道嗎?”鳳長鳴有點兒著急了。而浣兮卻很從容,她說:“所以你隻是想複活這一具肉身,而不希望將若雪複活,對吧?”


    鳳長鳴啞了一會兒,說:“不,我當然是要複活若雪的,可是我怕我沒有辦法,隻好退而求其次,免得最後,連肉身的複活也都辦不到。”


    浣兮了然地笑了笑,說:“長鳴公子,我想你應該是陷入了某種困局。”


    鳳長鳴一臉茫然:“什麽?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浣兮幫他倒了一杯水,心情氣和道:“我今天遇到的事情,因此也想通了很多事情。”端著茶杯奉到鳳長鳴的麵前,鳳長鳴雙手接過,她又繼續道:“幽幽姑娘說,在乎你的人不會嫌棄你的樣子。其實這句話不假,但是卻違背了我們的初衷。哦,長鳴公子應該已經聽到了我說的這句話吧!其實我說這句話是想說,喜歡這種事情,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有時候見麵的第一眼,就覺得會愛上對方,結果果真如此。這是潛意識的驅使,還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安排,都無關緊要了。而有時候初見無感,活著活著,我們就不知道怎麽就喜歡上了。我們不知道是哪一刻,他變得如此具有魅力,令我們神魂顛倒。這一刻,是個謎,也正是這個謎,叫我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喜歡這件事變得玄之又玄,自然也是這個謎在作祟。”


    她停了下,又道:“對於長鳴公子而言,你喜歡的若雪姑娘已經不再了,即使現在因為我的緣故,若雪姑娘似乎是複活了,這種短暫的幸福感麻痹了你的大腦,叫你無法分別出我和若雪姑娘之間的天差地別。u看書 .uukash.co 但是時間久了,你會發現我和若雪姑娘的差距越來越大,甚至有一天你會覺得,這具身體也不像蘇若雪了,這都是因為我根本不是若雪姑娘,長鳴公子可以偷換概念,把我當成若雪姑娘,一天兩天,可是十年八年之後,你還會有這樣的想法嗎?”


    鳳長鳴看上去很痛苦,他垂著頭,重重地喘了口氣,道:“你說的道理,我都懂。”


    浣兮淺淺一笑,說:“長鳴公子,其實我很理解你的,以前的我也是固執於過去,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喜歡這種東西矯情地要命。它是在太苛刻了,一旦錯過了時辰,那種感覺就不再是喜歡了。”


    “其實我也沒有喜歡若雪,我們之間不是那種關係。”鳳長鳴沉沉地說道。


    浣兮一愣,似乎覺得匪夷所思:“長鳴公子,沒有喜歡過若雪姑娘嗎?”


    鳳長鳴顯然有點兒慌張,說:“這,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和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麽了。”


    浣兮還是覺得不可能:“可是像公子的這種執著,若不是因為喜歡,我還真是想不到有什麽其他的感情了。”浣兮笑著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來除幽幽一旦提起就會惹惱鳳長鳴的一個人——何憐月。


    她不敢當著鳳長鳴的麵兒說她的名字,自然也不敢問有關她的事跡。浣兮隱隱覺得,這個名叫何憐月的女孩兒對鳳長鳴傷害很多。她不覺得這個女孩兒死掉了,如果死掉的話,鳳長鳴不可能一心撲在蘇若雪的身上而對她不聞不問。


    每個人心頭都有一道傷,如果不說出來,就隻能爛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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