紜湘的手指好看到不行,卻非要挑著他的下巴,做出這個挑逗意味十足的動作,最要命的是她的衣著實在是……太讓人想入非非了。


    對於任何人而言,欲語還休永遠都比幹脆利落要來的具有吸引力,這就是為什麽戲劇也好小說也好總喜歡在結尾設置懸念。


    不過作為一個仙子,她的模樣很仙,氣澤很仙,說話的聲音也很仙,唯獨這個動作,簡直太妖媚了。


    鳳長鳴還沒有來得及迴答,她卻輕飄飄地看了眼他懷裏的蘇若雪,輕悠悠地道:“模樣長得倒是俊,怪不得你甘願為她做這麽多。”


    “不,紜湘宮主你又誤會了,其實……”


    “其實什麽?”紜湘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然後直挺挺地看著他的眼睛,雖然她的目光沒有一絲恫嚇或是威力,但是卻叫人無法移開:“難道你想說你不愛她?”


    鳳長鳴似乎嚇壞了,驚恐萬分地道:“不,不是,仙子真的是誤會了。雖然我和若雪小時候有親事,但是自打兒時一別便再也沒有見過,這些年來我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也遇到了值得自己珍惜的人。”


    紜湘忽然皺起眉頭,似乎很意外:“那你怎麽辦,是要離開蘇若雪麽?”她說著繞著他兜了個大圈子,跑到他的身後雙臂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緩緩道:“你喜歡了其他人,就不要以前的戀人了對麽?”


    她的雙臂從袖子裏伸出來,碰到他脖頸上的皮膚叫他好不羞赧。不過現在並不是害羞的時刻,他義正言辭:“才不是我喜新厭舊,那個時候我還小,對這件事還沒有主觀的看法,而且當時是師傅給定的這門親事,我當時覺得蘇若雪人很好,長得漂亮,如果以後娶了做老婆又不虧,所以心安理得地答應下來了。然而等我長大遇到了憐月,我才第一次體會到被人愛和愛別人是什麽感覺,這是我小時候所沒有的感覺。”


    “還真是個可愛的乖孩子。”紜湘忍不住笑出聲來。


    乖……孩子?鳳長鳴有些尷尬,他也老大不小了,叫他乖孩子是不是有點兒……


    “叫你乖孩子怎麽啦?你今年貴庚啊?老朽已經千歲高齡,叫你一聲孩子,不為過吧?”紜湘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緊接著便如此說到。


    千歲高齡?這這這。


    紜湘放開他的脖子,又飄到他的麵前,身上的衣衫隨風抖動。她的模樣著實好看,雖然自稱有千年高齡,但是其身材模樣卻還是停留在少女時期。她看著鳳長鳴,似乎在蠱惑:“如此說來你已經愛上其它女孩兒了,那又何必擔心這位若雪姑娘的死活?她若是死了,那於你之後的生活豈不是百利而無一害?”


    鳳長鳴忽然生氣起來,擰著眉毛,不滿地看向紜湘:“仙子,你這麽說話可是不妥,我是喜歡憐月不錯,可是若雪也是我的朋友,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呢?但凡有一絲辦法,我都會竭盡全力救活她的!”


    紜湘咯咯地笑起來,笑聲裏滿含無奈和玩味:“若是,要取你命來,一命換一命呢?你也願意?”


    鳳長鳴毫不猶豫,信誓旦旦:“自然願意!”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你死了之後憐月姑娘怎麽辦?你因為所謂的愛去傷害另一份愛,可是值當否?”


    鳳長鳴如鯁在喉,頓時被這句話噎住,一時之間思緒混亂如麻,竟然想不出答複的話。


    看著他的窘狀,紜湘情不自禁地搖搖頭,似笑非笑地道:“逗你的,救若雪姑娘不會要你一命換一命的,她隻不過是昏迷罷了,若想救醒她很簡單。”


    鳳長鳴聞言喜出望外,一雙眼睛熱烈地看向紜湘。而一瞬間,剛剛還飄在他眼前的紜湘忽然消失不見,緊接著一陣銀鈴的脆響,白色的絲簾掀開一道逼仄的小縫,紜湘正端端正正地坐在琴前,心平氣和地樣子仿佛從來沒有動過。


    絲簾漸漸落了下去,紜湘也在那越發狹窄的縫隙裏消失於簾後。隻在簾幕上留下似有若無的影,鳳長鳴看著簾幕上紜湘的影子,迫不及待道:“紜湘上仙,你快告訴我要怎樣才能救若雪?”


    紜湘將手撫在琴弦上,從容而淡定,好像眼前沒有這樣一個人,她隻是在自言自語似得:“你隻需要答應我一件事,之後我便可以告訴你如何救這女子。”


    鳳長鳴喜出望外,無比欣喜道:“什麽事,隻要我能辦到我一定迴去做。刀山火海,死不辭。”


    紜湘動了下手指,一個顫得仿佛要碎掉的單音從琴端蹦出來,她低著頭,和聲和氣:“我作為一個半老不老的仙,在員嶠山上活了百餘年,守著這寂靜的海底,無欲無求。在這些碌碌的荒年裏,有些事情在我的腦海裏占據著很大的空間,我想講這些事情遺忘,可是對於仙者來說,忘掉一件事情實在是太難。所以我想將這部分記憶移植給你,隻要你能代替我留有這部分記憶,我自然會告訴你如何救人。”


    一段記憶一個人,這實在是太劃算了。鳳長鳴萬萬沒想到她的條件居然會這麽簡單,於是一口答應下來。


    紜湘愣了愣,好像對他如此爽快的態度趕到驚詫,絲簾上紜湘的影子抬起頭,望向他所在的地方,狐疑道:“你……就這樣答應了?”


    鳳長鳴慷慨:“這樁事情又不難,隻不過是將你的記憶拿到我的腦袋裏,我什麽也不缺,反倒是你缺了大部分的記憶。”


    紜湘微微翹起唇,是一個很溫婉的笑,卻稍顯無奈:“這之後你會酣睡三日,將我的這些記憶一一過目。我會把你安置在柳園,等你醒來之後自會有人告訴你如何去做。而且你在夢中看到的我的過去,無論怎麽,都不要來找我,最好也不要對外麵的人講。”


    不能對外人講的事情,那一定是什麽私密的事情。可是私密的事情她又怎麽會移植到自己的腦袋裏呢?


    鳳長鳴不解,於是問紜湘道:“上仙,我不明白,既然這部分記憶你不打算讓別人知道,那麽銷毀便是,那為什麽又要移植到我的腦袋裏呢。我這個人平時嘴是比較嚴啦,可是如果,你別生氣我說如果,我某一天喝多了將這件事情說出來可又如何是好?”


    紜湘無悲無喜,冷冷地:“那就殺了你便是。”不等他迴答,她說完便抬起頭來,鳳長鳴隔著那道幕簾都能感覺到她目光的質問:“你要不要答應我?不答應就算了,我可沒工夫陪你這個小娃娃玩兒。”


    小娃娃……這還真是倚老賣老啊!


    鳳長鳴腹誹了兩句,然後豪爽地仰起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道:“好,我答應你了。”


    剛說完,但覺小亭死角的簾子動了動,仿佛被風吹開似得。一陣香氣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那是一種蠱惑的味道,鳳長鳴還沒來得及好好嗅一嗅便被這香氣所迷住,就好像身體的骨架倏然被抽走,隻剩下一副皮囊。鳳長鳴的眼皮有些沉,暈暈乎乎很有倒頭大睡的衝動。此時耳邊響起的是鞋子踏在石板上的清脆聲音,他微微合上眼睛,透過那一層朦朧,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白衣女子,她身量苗條,仙氣盎然,看不清的眉眼間是無限的柔情。


    一隻素手伸過來,掌心向上,中指落在他的下巴上。


    他已經失去了感覺,下巴上她的手指竟然一點兒觸感也沒有。


    “睡吧,乖孩子。”她輕輕說道。


    睡……真的好想睡。可是他就這麽睡了,那麽懷裏的蘇若雪可不就要掉在地上了?他努力抗拒,可是身體裏的力量就仿佛退潮般,迅速地消失不見。鳳長鳴手無力地垂下,而出人意料的是蘇若雪並沒有被他仍在地上,她被一層白白的光球包裹著,漂浮在那裏。


    睡吧,睡吧。


    鳳長鳴耷拉著雙肩,垂下頭,杵在那裏橡根木頭。


    一串咕嘟嘟的水泡在陰暗的海水裏忽然變得明媚起來,它從水底向上浮起,陽光將它照射成漂亮的顏色,在湛藍的海水裏凝成一股異彩,破水而出的時候啵的一聲消失地無影無蹤。


    海麵上飛翔著稀稀落落的幾隻海鳥,天空是一望無際的晴,偶有白雲點點,在海天的交界處有一個小島,隻是那島那麽遠,u看書.anshu 好像跋涉一輩子都不會走到。


    咕嘟嘟,又是一串水泡。


    海麵上無風三尺浪,此時此刻卻安靜地像是睡著了。


    海風吹拂處,仿佛飄蕩著這樣一句話:參商不契,生死長闊。


    參商不契,生死長闊……參商不契,生死長闊……


    “你嘟嘟囔囔的,反過來調過去都是這麽一句話,能不能換一個?”男子龍眉鳳目,青衣落拓,臉上似乎永遠都帶著微笑,他端端的坐在床頭,透過背後的窗戶桃花滿園如同雪落枝頭。那窗戶敞開了一半,一瓣桃花就從那裏偷偷鑽進來,躡手躡腳地落在他的肩頭,鬼鬼祟祟地好像在偷聽。


    床上的女子慘白著臉,眼睛中一點兒生氣也沒有,仿佛行將就木一般。她疑惑地眼神看著男子,嘴唇動了動——


    “參商不契,生死長闊?”還沒等到女子說話,男子忽然搶了先,然後一臉調皮的微笑看著她,想知道接下來她會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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