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當鬼沒有什麽經驗支撐,雖然憑借在《初衍誌》中的籠統描述和現實生活裏聽師傅他們一些長輩閑聊起六界關於鬼界的種種,這件事是可以行得通的。不過理論是一碼事,實踐又是另一碼事,這個淺顯易懂的道理拿作者教科書上的理論倒背如流但是實際操作時的實驗結果卻與理論南轅北轍一事即可簡單證明,反正作者待我不仁我也不怕將他的糗事說出來,這叫以牙還牙。


    我不知道第一步該怎麽辦,就像一個原始人麵對一件衣服而不知道如何下腳下手一樣。不過六界的秩序畢竟是有它的道理的,不然也不會存在了這麽久卻沒有因秩序崩壞而消亡。一個新生嬰兒沒人教卻知道自己找媽媽的奶吃,這個神奇的本能也許是造物者設計的最基本的程序,因為嬰兒不知道吃奶的話那麽也不會有他茁壯成長的一天,人類何談繁衍,六界何談平衡。


    由人到鬼其實也差不多,比如我就不由自主地掌握了作為鬼魂的很多本能,所以我並不氣餒。仔細研究了一陣沒想到還真的給我研究出了一些線索,通過觀察我發現人的靈魂就是一團處在胸膛正中間的心火,心火的旺盛程度決定了人的強健與虛弱。我看著阿堯的心火很消沉,似乎隨時都要熄滅,我用手撩了撩那團心火就自己跑到了一邊騰出了一團不大空位置,我很是開心,於是自己將自己縮成團,連飄帶飛地跑到那個空位,然後我感覺自己忽然渾身上下一陣麻酥,就像電流通過一樣。


    這是真實的不能再真實的感覺,我以為我再也感受不到這種真實的觸感,但是當這陣麻酥的感覺從我的腳趾一路蔓延到頭頂時我整個人都呆住了,我突然體會到擁有感覺是一件多麽具有優越感的事情。那陣麻酥過後他的身體筋絡竟然自己和我一一合契,就像被螺絲將連接之處一一旋緊一樣,我清楚地感到自己似乎“活”了過來,整個機體都很真實的存在,包括張弛有度的肌肉和抑揚頓挫的心跳,這個身體不屬於我,可是我的意誌卻和這幅身體絲絲入扣地聯係在一起,這種感覺很奇妙,說不出來得奇怪。


    我主觀意識想動一動手指來探查我是否真正駕馭了這具肉身,果然阿堯的食指就勾了勾。這讓我很興奮,我放開膽子費力地將眼皮睜開,柔曇漂亮的模樣就在我的眼前漸漸浮現,像一幅漸漸由模糊便清楚的畫卷。我就這麽“活”了過來,活著的感覺真好。


    “姐姐?”我學著阿堯的樣子說話,所以把柔曇兩個字省略了,因為我發現阿堯都是直接叫她姐姐的。不料由於我這氣勢雄渾地一開口中氣太足完全不像是一個病人該有的虛弱,我意識到自己的表演存在欠缺立即又委頓下去,眼睛半閉半睜,吸氣洗到一半兒就趕緊唿出來,這樣循環五次之後緊接著要來口大吸氣,這樣將混亂的氣息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


    柔曇攥著我的手——這裏我還要再次糾正一下我剛才的錯誤,我忽略了我和阿堯融為一體這件事了,既然我們都融為一體那麽柔曇握著阿堯的手也就相當於握著我的手,那麽我就沒必要讓阿堯鬆開柔曇的手了。


    柔曇凝重的表情稍有緩和,他貼近了看我,那雙似曾相識的無邪眼神讓我驀然紅了臉,他上下打量我一遍,遲疑著開口:“阿堯你沒有事了?”


    她的香氣像像小鉤子一樣把我的心勾地四處亂顫,我定了定神,撐著坐起來麵向她和她眼睛對視著,臉越發地燒,還沒說話她忽然一把將我抱住:“太好了你沒事了,我剛才很擔心你啊。”


    仿佛葇夷的手指在我的背後婆娑,阿堯隻著了件薄薄的中衣,所以手指的觸感十分逼真,同時漸濃的香氣愈加讓我迷離,我覺得不可思議,一顆心髒忽然就激動起來,她緊致的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臉貼著我的耳朵,發絲就趁機搔著我的臉。我的臉一定紅地要滴出血來,柔曇姐她抱著我,她在擁抱著我誒!我興奮地要死可是手卻不知道往哪兒放,她緊了緊雙臂,我就和她更加貼近了一點兒,我默了一默,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抬起雙臂也把她圈起來,她的身子很軟,我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不知不覺地就喊出了她的名字:“柔曇……”


    柔曇把臉挪過來,雙手著我的肩,這個姿勢頓時演變成我抱著她,她奇怪地看著我,薄薄的嘴唇顫了顫,娓娓道:“怎麽啦,你怎麽叫我的名字?咦?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呀?”


    我表情一愣,敷衍地啊了一聲,這麽近的距離我是在做夢嗎?簡直不敢想象啊。我心裏正思考著該怎麽迴答她,可是還沒思考出來我忽然一扁。


    這個“我”單指我鳳長鳴而並非我和阿堯的共同體。存放心火的地方就那麽大,由於阿堯的心火現在不強所以我和他擠擠共用一個位置也還將就,可是就在剛才我忽然被一個龐然大物壓了過來,我整個魂完全被擠扁了。我勃然大怒地看過去想知道這個人是誰,卻陡然發現那是阿堯的心火。


    他的心火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強了?然而我還沒想明白已經被霸道地擠出了阿堯的身體。


    我很是惱火,為什麽阿堯的心火可以一下子變得那麽強盛?剛才他明明那麽虛弱的?我不服氣,剛剛我還癡癡地抱著柔曇,如今被擠了出來我就隻能眼睜睜看著阿堯抱著柔曇,這就好比拍戲的時候無關緊要的鏡頭全由我這個替身來演,一旦到了吻戲部分就立馬換成主演,這太不公平,對我無論是身體上還有心靈上都造成了很嚴重的創傷。


    大病初愈,或者是說被我一攪和而迴光返照的阿堯看樣子心火旺盛地將他整個人點著了都不成問題,看樣子情況好的不得了。他錯愕地左右看看,好像顯得很迷茫,柔曇盯著他,悄聲道:“你怎麽了阿堯?”


    阿堯的目光怪異,半天才:“剛才我怎麽了?”


    我接口:“你被我上身了。”


    他聽不到,依舊是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又問道:“剛才不是我啊。”


    我咦了一聲,覺得不可思議。一般來講他剛才昏迷不醒,心火頹靡,我借用他的身體將靈魂附在他的身體上他理應不知,可是他不禁心火忽然強盛了而且還知道能感知道自己的身體剛剛被別人利用了,這根本無法解釋。


    柔曇害怕地叫著他的名字,擔心道:“阿堯你怎麽了,你在說什麽啊?”


    他神色錯愕,好半天才苦笑出來,嗬嗬道:“我就知道,那件事總會來的。”


    我一愣,有些消極的想法在腦袋裏頓時顯像出來。我覺得阿堯說的這句話很有深度,不管是任何體裁的故事這句話總會按時出現並讓讀者頭疼,說話者會在一瞬間忽然換上嚴重的代詞不用不舒服綜合症,具體臨床表現為說話不用任何名詞作主語,對名詞諱莫如深卻對代詞情有獨鍾,比方說一句很正常的“原來是某某某”,但是具有這種病的患者就會冷笑一聲,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嗬,原來是他啊。”


    這還隻是一個人的時候,有些時候並無甚影。但如果是一堆患者開聯歡的時候對話就會變成慘不忍睹的這樣:


    “嗬,原來是他呀”


    “是他?那不成就是……”


    “對,沒錯,就是那時候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會發生那件事,原來是他。”


    ……


    說了半天我們都不知道一堆人在說些什麽,頓時讓人有種想打人的衝動。


    我想這下子好了,阿堯的病症出來了,原來是許久不見的“代詞不用不舒服症”。這病不好治,須得尋一個脾氣暴躁且具有暴力傾向的大夫才可將此病根治,每次患者發病說話遮遮掩掩,屆時此大夫便可對症下藥將其一頓暴打直到其會正常說話為止,多次治療效果好。


    柔曇緊張地看著他,聲音顫抖:“你在說什麽啊,哪件事來了啊?”


    我看著著實生氣,你一個大老爺們對著一個姑娘含羞帶臊地說你的那件事來了,哪件事啊你說明白好不好?你這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手術失敗留下的後遺症呢!


    咳咳,u看書ww.uukanshu.cm 說正經的。


    阿堯神色絕望,明明心火旺盛卻儼然一副我還隻能活一秒的樣子。柔曇也被他蠱惑了,跟著他一塊兒難過,而且阿堯還不說到底是什麽來了,這讓人很揪心。


    我看著眼氣,能把我從肉體裏擠出來,卻是這樣虛弱的身體,也太讓我自卑了,正胡亂想著我眼前忽然一亮,自言自語似得喃喃道:“該不會是裝的吧?”


    想到此處我不禁渾身一顫,難不成他真的是裝的?可是阿堯為什麽要裝病呢?我總覺得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阿堯苦笑,剛想說話卻費力咳了咳,我能聽出來他的咳有多費力,因為一個正常人想咳得這麽自然不容易,這得力於他有一個擅於作假的好嗓子。


    由於心火旺盛了所以他的嘴唇也紅潤起來,臉色也開始好轉,但是為了掩飾自己假裝生病這件事他仍要裝作無精打采的,有些難過的看著柔曇氣息低微道:“這是我家族的宿疾,家族的每個男子到了十八歲都會患上這種病。”他咳了咳,在柔曇詢問的眼神中又道:“這種病必須要喝一碗沒有血緣關係女子的血液才能治愈,我們家族的男丁各個如此。”


    我看到阿堯眼中閃過一絲歉意,我也看到柔曇那堅定的眼神。


    我腦中一道閃電劃過忽然見明白了什麽,麒麟血,喝了可以延年益壽增強功力,他是想驗證一下柔曇她到底是不是麒麟神!


    我擋在柔曇的麵前大聲唿喊告訴她真相,可是她根本看不見。她隻是笑了一下,我頓時覺得一場預謀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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