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鳴渾身一顫,好像受到了什麽打擊幾欲摔倒,宋節沒有發現,繼續說:“那個女孩兒就是你的柔曇姐姐,他愛她愛的快要瘋掉,他出來的時候和我講他一度想留在裏麵和她白頭到老,可是他卻辦不到。”


    他的聲音帶著遺憾,鳳長鳴眼中帶有淚意,佯裝鎮定:“是因為他受不了裏麵的無聊吧,那裏麵隻有他們兩個,一定很無聊。”


    “哼哼。”宋節恍惚地抬頭,似乎在自言自語:“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他的聲音透露著濃濃地遺憾情緒,鳳長鳴不知道他好端端地怎麽就吟開了詩,他不覺得此情此景有必要吟詩來烘托氣氛。半晌,宋節愴然道:“你可知道相愛的人不能終老是何等殘忍?阿堯他那麽愛柔曇,可是他卻不敢說,甚至不敢愛。”


    “為什麽?”鳳長鳴心裏說太好了,柔曇姐姐沒和他在一起,但是脫口卻是說了這麽一句。


    “你沒發現?你姐姐到現在也是二十餘歲的模樣,阿堯小的時候她也是這般模樣,甚至現在的街上的老朽們——他們小時候進麒麟穀時看到的柔曇,也是這個樣子……”


    鳳長鳴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他不敢相信自己得耳朵,難道,柔曇她真的如他想的那樣根本不是人?


    宋節冷冷的:“她永遠年輕,永遠不會因為衰老而死去,而阿堯會,他遲早會成為一個老態龍鍾的人,而這樣的自己他覺得配不上柔曇。”


    鳳長鳴覺得這件事情實在太過於蹊蹺,他真的懷疑宋節說的每一句話。但是他的樣子卻那麽真實,容不得他質疑,他隻有追問他:“那麽,我姐姐她,是麒麟神麽?”


    “不是。”宋節斬釘截鐵:“阿堯試驗過了,她不是麒麟神,所以她對我們的利用價值也不是那麽大了。”


    利用價值?什麽意思?


    “雛蘿島留下的傳言,喝了麒麟血舒筋活絡延年益壽,而且對於自身的功力更是有突飛猛進的效果,一旦得到麒麟血那麽我們就再也不怕少浮山的玄緋劍了。”


    竟然是因為這個,靈樞府上下難道都是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麽?


    鳳長鳴看他的眼神不禁淩厲了幾分,這個人現在因為腿疾而不能做事,不然的話他和候封真是半斤八兩,在做事惡毒方麵誰勝誰一籌真是尚未可知。


    宋節沉浸在自己的迴憶裏,有些沉醉,有些懊悔。在那無盡的迴憶裏他是一個苛責而又無奈的哥哥,他把他的弟弟一步步推向崩潰與絕望。而又伸不出手去拉他一把。


    “阿堯的任務沒能完成,他知道自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那個女孩兒卻不能和她廝守到老,最後他由於接受不了打擊沒有完成任務就從麒麟穀跑了出來,然後他再也進不去麒麟穀,再也沒有見過她一麵。”


    “島主對他網開一麵,並沒有多嚴重地處罰他。之後島主開始著手尋找下一個孩子繼續阿堯未完成的工作,阿堯清楚那份任務是什麽,所以力求島主不要將這件事進行下去,島主不聽,他就傻傻地去刺殺島主。”


    “他死地很慘,是被自己的劍插入心髒之後釘在牆上,雙腳懸空死的,血從他的心髒噴出來,整個房間沒有一處不是紅色的。我永遠記得他那不甘的眼神,我想他死的那一刻想的並不是自己的生命終結,而是那個女子未來所麵臨的未知與茫然。”


    鳳長鳴攥著拳頭,十分震怒:“那你呢!他是你的弟弟,難道你就坐視不理麽?”


    宋節有些無奈,低著頭:“你說我?嗬,刺殺島主,這個罪名有多大你能想象出來麽?就因為他是我的弟弟,就因為我沒有管好他,我的雙腳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島主——我的師傅親手廢掉的。”


    鳳長鳴倒抽一口涼氣,茫然地向後退了一步,啞然無聲。他以為宋節的腿疾是天生的疾病,或者是在與別人搏鬥的時候不下心受了傷,誰知原因竟然是受到自己弟弟的連累,被周島主……我呸!那個人麵獸心的家夥,虧我還尊敬的叫他一聲島主,這個衣冠禽獸!


    “對了,我還想說,你姐姐柔曇她從來沒出過麒麟穀,也許在她的想法中每個人都是長生不死的,說不定一百年一千年之後她還在傻乎乎地想著我弟弟阿堯,嗬,真是個可憐的女人。”宋節笑著,似乎是嘲笑。鳳長鳴憤恨:“不許你在背後說我姐姐,你這個人,你談起你死去的親弟弟一點兒悲痛也沒有反而還談笑自若,而我姐姐和他不是親生的卻還時時刻刻惦記著他,怪不得阿堯喜歡我柔曇姐,你們這些冷血怪物,阿堯為什麽會刺殺周案堂你心知肚明!在你們這些冷血怪物麵前每個正常人都會被逼瘋的!”


    宋節被他數落著沒什麽大反應,隻是定定地瞧著窗外的雨幕,雨水順著房簷灑下來,敲在地上砸出清晰的鼓點,好像人劇烈跳動的心髒。


    “有些時候人往往選擇不了自己的命運,為敗者而哭不值得,就像我,誰又為我而哭呢?”宋節平靜地看著窗外,帶著一種無謂讚許的自嘲。鳳長鳴看著他模糊的影子:“如果想讓別人同情你,首先你得同情別人,你那樣對你的弟弟,沒人會同情你。”


    宋節冷冷地:“我沒有錯,我隻是給他一個曆練的機會,是他沒有熬過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你弄錯了,我根本不需要別人的同情,隻有弱者才需要同情。”


    鳳長鳴感到好笑:“哦?你不是弱者麽?”


    宋節一陣冷笑,那種小聲中透露出一種小人得誌的味道,似乎是在竊喜又是在嘲笑,他忽然仰起頭,好像在點醒他:“你就這麽乖乖地聽我講這些故事,一點兒也不好奇我又沒有騙你?”


    又來這套麽?我才不會上當了。


    鳳長鳴抱著雙臂,無所謂道:“沒關係,我就權當一樂子聽。”


    宋節依舊是那樣冷笑,笑得鳳長鳴有點兒不自在,他笑夠了,忽然抬起頭來,然而聲音仍然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你不覺得我把你叫進來隻為對你說些故事有點兒奇怪麽?”


    這個家夥,今天怎麽怪怪的,他到底想幹什麽。鳳長鳴警惕的向後微微退了半步,不說話,凝神看著他。宋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嗬嗬道:“怎麽?開始懷疑了?難怪,哈哈,你不用費腦筋了,我剛才對你講的都是實話。”


    鳳長鳴將信將疑,眉間稍稍有了鬆懈,宋節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我之所以把你叫進來是因為我剛才看見柔曇出去了。”


    “什麽?”鳳長鳴不知道用了什麽步伐來到他的身邊,渴求到:“她去了哪裏,你為何不早說?”


    宋節又開始笑,這次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在這漆黑的夜色裏他的笑聲完全覆蓋了屋外的雨聲,他那麽張揚,好像看到了獵物落網那樣的驕傲和滿足:“之後我又看到候封帶著幾個督衛出去了。”


    鳳長鳴心裏忽然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他呆呆地:“你說的話……什麽意思?”


    宋節朗聲大笑:“柔曇不是麒麟神這件事確確實實是阿堯親口對我們說的,但是因為他深愛著柔曇這個事實,不排除是為了保護柔曇而故意捏造的,聯係到他刺殺島主那樣過激的行為,柔曇是麒麟神的幾率還是很大。”


    鳳長鳴怒視著他的眼睛,一道閃電,他看的清楚裏麵露出的貪婪如狼一樣兇狠的目光,挑釁地:“我隻是為了拖延你而已。這麽好的一場戲,你如果打擾了,那多可惜……”


    “混蛋!”鳳長鳴拎起他將他掀翻在地,宋節悶哼一聲跌在地上,剛剛用手臂支撐著翻了下身,鳳長鳴毫不客氣一腳踩在他的胸膛上,宋節嘴角鮮血溢出來,鳳長鳴氣衝鬥牛,怒吼道:“為什麽?靈樞府害你這樣你還幫著他們害我姐姐!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人,為什麽,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要騙我!!”


    宋節被他踩得喘不過氣,用手握著他的腳腕向上托,奈何鳳長鳴踩得這樣緊。宋節臉色通紅,廢了好大的力氣喘了一口氣,用氣音勉強道:“我早就提醒過你,是你非要相信我的……”鳳長鳴呀了一聲,腳下發力向下踩去,宋節清楚地聽見自己肋骨折斷的聲音,他一口血噴出來,鳳長鳴的褲腿瞬間染成血色,他攥緊鳳長鳴腳腕向上托的手也沒了當時的力道,而且他下盤動不了,難受地快要死掉,掙紮地扭動著自己的上半身,u看書.uukanhuo 像一條垂死的蛇。鳳長鳴不為所動,眼中的不知不覺就冒出了灼熱的液體。宋節還在掙紮,脖頸的血管暴起,有氣無力地:“不要殺我……不要……快救柔曇……候封……”


    這家夥居然向自己求饒,竟然還好意思向自己求饒?鳳長鳴一滴眼淚掉下來:“我真的不想殺人,但是你們靈樞府逼人太甚,每個人都明裏陰裏的算計我和姐姐,你們這些人不配活在世上。”


    宋節慌了,掙紮地更厲害,他死命握住鳳長鳴的腳,氣息越發混亂:“不要……殺……殺我……”


    “我不殺你。”鳳長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宋節的臉上忽然劃過一絲希望。鳳長鳴繼續道:“我曾經說要血洗你們靈樞府,當時也隻是一時氣話,並沒有當真……”


    宋節白了一張臉動作忽然停下來似琢磨他的話語,然而在感受到鳳長鳴腳上突然傳來的霸道力量時他又忽然迴光返照似得扭起身體,那麽痛苦那麽劇烈,好像這輩子畢生的力氣都用在了這片刻之中隻為自己能多活幾秒鍾,他的眼睛凸出來惡心又嚇人,舌頭也從嘴裏滑出來,帶著口水和唾液流了滿地,但是那嘴型卻固執地說著“不要殺我”。


    “對不起……”清清楚楚地,他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哢嚓一聲,他的胸口,那顆還掙紮跳動的柔軟肉團忽然被一根斷裂的骨頭狠狠地刺了進來。


    腳下的人,已經不動了。外麵的閃電忽然亮起,照亮了鳳長鳴刀鋒一樣的側臉和地上那具扭曲成麻繩一樣痛苦死去的屍體。


    “我要,血洗靈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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