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了!”有人把手裏的劍一撇,當啷啷砸在地上,慢步走過去坐到鳳長鳴身邊,伸手道:“給我杯水喝,我都渴死了。”


    鳳長鳴怪異地看著他,半晌,騰出右手給他倒了一杯,推過去。


    房間裏稀稀落落地仍兵器的聲音,都抱怨的嚷著,“我也不打了。”“不打了,給我留口水。”


    鳳長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這些人得名字他還叫不出來,此刻卻忽然和自己盡釋前嫌,毫不嫌棄地共用一個杯子喝起水來,男人這種生物真是奇怪,說恨,能恨一輩子,說釋懷又能馬上渙然冰釋,鳳長鳴眼看著這些人一杯杯飲下去,隻恨這不是一壺酒不能喝的痛快。不多時這壺水已經見底,沒喝到水的卻大有人在。鳳長鳴見了戲謔道:“外麵不是有水嘛!那可是正宗的無根之水呢。”


    “好,那我們就喝這無根之水,不過你也得陪我們喝!”


    “好,沒問題!”鳳長鳴朗聲附和。有人身先士卒端著杯子衝到外麵去接雨水,還有拿著壺的,把桌子上的糕點分了吃掉拿著空盤子去接的,接完迴來大家你一杯我一盤,雖然不是酒卻喝的比酒都痛快。


    鳳長鳴喝了幾杯,挺納悶地道:“你們今晚到底是來幹嘛的,就來討我水喝?然後到頭來還沒夠喝又集體去吃雨?”


    有人嗬嗬道:“我們是來殺你的啊!”


    明明是挺令人膽寒的一句話由他說出來卻一點兒懾人的感覺也沒有,他說完,大家的動作有意無意地都有些不自然,一時間安靜了不少。鳳長鳴瞧了瞧大家的神色,心裏一陣嘀咕,忽然一笑:“是候封讓你們來的吧。”


    大家一陣沉默,都有些悲愴。有人冷哼一聲,文不對題地憂愴道:“我們今日折了近二十個弟兄,你知道那種感覺麽?下午還是好好的,但是片刻之間就……”


    鳳長鳴瞧著他,他也知道那樣的痛苦,中陽山下山殺妖的師兄們有很多一去迴不來的,他附和似得歎了口氣,聽他又傷心道:“有些時候,我們真的不知道我們的命到底是誰的。”


    鳳長鳴一愣,接口道:“自己的,當然是自己的。”


    那人怔怔瞧著他,也不說話,似乎被他的話鎮住了,半天搖搖頭說:“像我們這樣的人,也許命真的就不是自己的,不得不承認,像你這樣無憂無慮的少年有時候我們也挺羨慕的。我們為別人賣命,到頭來什麽也得不到。”


    他說著,將杯裏的雨水一飲而盡,悵然歎了口氣,慷慨道:“我們本來是奉命殺你的,不過我們兄弟都沒有殺你的想法,你快走吧。”


    鳳長鳴從來沒想過這些人會說出這種話,突然一驚,疑惑道:“放我走?可是我走了候封不會怪罪你們嗎?”


    他搖頭:“候封大哥自然不會怪我們,他現在也有任務,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麽,你趕緊走吧,我們就說沒攔住你就好了。”


    鳳長鳴有些猶豫,外麵大雨傾盆,他不知道該不該聽他們的話走。有人催他:“快走吧,你走了我們也安生,別到時候我們後悔你就跑不掉了。”


    鳳長鳴心裏掙紮,不過意誌已經開始有些動搖了。


    微胖小哥在角落裏落寞地看著他,開口道:“快走吧,把你那個姐姐也帶著,一塊兒走。”


    鳳長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踟躕地走到門口,迴頭看時大家的眼裏都含著一股淚水,他知道這眼淚是為那幾個早已逝去的兄弟而流,微胖小哥癱坐在那裏表情凝重,忽然拳頭砸在地上,對著其中一個人激動道:“老蒼,去我房間把那幾壇子酒拿來,我們就在這兒為老張他們幾個送行。”


    一個絡腮胡子的人不輕不願地答應一聲,起身準備出去,鳳長鳴嘴唇動了動,在老蒼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忽然擋在老蒼的麵前:“我能喝一口酒嗎?”他說完,又看著屋子裏的眾人:“我也想送送他們。”


    大家沒人說話,氣氛很是壓抑,空氣中隻能聽見大雨的聲音。老蒼在原地不置可否,微胖小哥一聲怒吼:“還愣著幹嘛,快去拿酒啊,讓這小子喝完趕緊走。”


    鳳長鳴眼中露出一絲欣喜,略帶感激地老蒼答應一聲,冒著雨匆匆而去消失在夜色裏。大家一陣沉默,直到老蒼抱著兩壇子酒迴來大家才有些話語,沒有用來盛酒的碗大家就把剛才屋頂破碎的瓦片拿過來當碗,喝的好不痛快,鳳長鳴喝了幾瓦,中途離開時十分欽羨地看著這一幫出生入死的兄弟好久,他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放過自己,他也不知道候封的任務到底是什麽,但是眼前的無盡大雨好像誘惑著他,隻要告訴他隻要他踏進去這場大雨他就能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他的預感很準,這場大雨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他,柔曇,候封,包括很遠的山崗上,此時此刻一瘸一拐拖著一個人向少浮山走去的女孩兒何憐月。


    大雨,很是讓人心生煩躁,尤其是這樣密密綿綿看不到停歇意思的暴雨,身子是濕的,但是心卻是幹癟的。


    鳳長鳴打著那把傘,急匆匆地向柔曇的住處而去,兩地相隔不遠,他這一路都在想這其中的緣由,但是想不通,他真是猜不出來這其中的種種到底是為什麽,他們明明是和候封一夥兒的,但是卻在這關鍵時刻候封缺了席,這幾個人也給自己放了水。他不知道這一幕究竟從何而來。他甚至懷疑這些人的放水是故意的,是為了讓自己掉入更大的陷阱,他真的有過這種懷疑,不過看到他們為了逝去的兄弟那樣神傷,他選擇相信他們,雖然他也不是很確定這個決定到底正不正確。不過既然出來了那麽便要鐵著心相信他們,那麽眼前的當務之急便是要想好出了靈樞府要躲到哪裏去,外麵的雨這麽大必須要找個避雨的地方。uu看書 ww.想到這裏他突發奇想,柔曇能憑空變出植物,那他能不能變出一顆像天虞山那樣的鏤空大樹呢?這樣住處就不愁了,嗯這個想法不錯可以試一試。


    鳳長鳴滿懷欣喜地走到柔曇的住處,隔著老遠就看見柔曇的房間燈火通明,大門肆意敞開,他心裏一緊,隱約覺著這裏麵不對頭。下這麽大的雨柔曇怎麽沒有關門?就算是因為懶不願意關門可是她明明就可以不動手變出植物關門的,再說,他走的時候明明就把門關上了呀!


    想到這裏他就有點兒害怕了,於是快跑兩步,濺起的雨水濕了他的褲腳,他毫不在意,動作絲毫不因此而柔和,他幾步跑過來,喘著粗氣立在門口向內望去忽然,忽然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柔曇她……不見了?!


    怎麽可能,他不相信自己得眼睛,向屋內走去,恨不得將床底下都翻遍了也沒找到柔曇,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柔曇的床上心裏百感交集。這雨夜她一個人到底去了哪裏呢?


    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柔曇被靈樞府的人帶走了,他們既然派人來殺自己那麽柔曇也很有可能陷入了麻煩,如此那麽這件事就不好辦了,他很是慌張,然而不經意間看到自己在房間踩出的泥腳印他又覺得不對,若是外麵人來,那麽地上肯定會留下腳印,可是現在屋子裏隻有他一個人的泥腳印,這就說明這間屋子隻有自己來過。


    也就是說,她是自己走掉的。


    現在靈樞府對自己發難,柔曇又不知道去了哪裏,他隻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充滿了陷阱與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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