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一陣山路終於上了瑤天峰。抱著遲小小走一路,累得不行的尉遲惑慶幸自己卸掉了士兵的鎧甲,腳下依然是武人的軟皮短靴,束著腳走山路才得以輕鬆許多。


    進入瑤天峰藥宗境內就再次被一片密林圍住。這片密林的倒不繞人,小道分明地出現在地上,順著石階就能出去。


    “這不是邢雲師兄,寧樂師妹和嘉致師弟嗎?”倏爾林中傳來聲音。


    左右看看並未見人。


    尉遲惑也掃了一眼,有人正從林子深處緩步而來。且不論來是誰,此人簡單的喊話方式倒讓尉遲惑對於寧樂的身份有了更新的研究。


    修仙門派都是按修為排輩分的,更何況邢雲、寧樂和東方嘉致三人的年齡相仿。打招唿應該也要按順序才是,但卻將寧樂排在前麵,說明她身份不簡單。或者退一步說,隻是來者按喜好喊了順序,劍宗的邢雲也斷然不應該排第一位。


    又或者是我想多了?


    尉遲惑想著看了寧樂一眼。


    寧樂沒注意到尉遲惑的視線,倒朝著林子裏走了兩步,便揮起手來:“錢冰師兄,別來無恙啊。今日又來采藥,是要做什麽好東西呢?”


    “寧樂師妹真會說笑,我還能做什麽好東西,不過是續住命脈罷了。”一位臉色白到病態的男子從林子裏走了出來,背上背著個竹簍子,而身上衣物和東方嘉致與邢雲的又是極為相似卻又有所不同。


    尉遲惑看明白了。


    道宗講究道法自然,衣物上印著行雲流水,是為了督促他們領悟探頭萬物法則。


    劍宗講究人劍合一,行事淩厲,衣物上印著高山直指蒼穹。


    藥宗講究通悉藥理,所以衣物上印著藥草,帶著幾分淡泊名利之感。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尉遲惑的視線在他們的身上掃了一眼,最終停在寧樂身上。為什麽這丫頭這麽特殊,穿著紅色衣服呢?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眼睛動不動就往她身上掃?被你家那個南宮小姐知道了,你還不要再被打廢一次?”也不知道懷裏的小丫頭是什麽時候醒的,突然說話還真是怪嚇人的。


    “你自己就是個丫頭,說人家是丫頭也不害臊。我天天跟你在一起玨兒妹妹不打我,我多看人兩眼就要被打了?”尉遲惑故意嬉皮笑臉地逗她。


    也不知道是踩到她那根尾巴了,遲小小猛地從尉遲惑懷裏掙脫出來,還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腳。


    “哎喲!”


    所有人看了過來。


    尉遲惑有點尷尬,笑了笑:“那個……趕了半天路了,肚子有點疼,不知到了沒有?可有茅房?”


    一臉虛弱無力的錢冰笑起來倒還算得上上乘,聽到尉遲惑這話當真忍俊不禁,說道:“幾位跟我上去吧。”


    “錢冰師兄,你倒是和前幾年一樣,對什麽都不好奇,也不問問我們來幹嘛,就把我們往宗裏帶啊?”寧樂笑嘻嘻地跟到錢冰身後。


    “該解釋的,你們自然會解釋。不該解釋的,我也不需要知道。大家都是瑤天派的人,你們又不會害了我們。更何況嘉致師弟在,更不會害了我們。”錢冰有氣無力地說著,還不忘調笑東方嘉致一番。


    東方嘉致不知道該接什麽話,也不言語,低著頭自顧自害羞著。


    惹得寧樂一陣嬌笑。


    倒是邢雲的眼神動了動,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尉遲惑看在眼裏,總感覺這瑤天派不想表麵看上去這麽波瀾不驚。


    跟在錢冰身後,又走了將近一刻鍾,在這短短一刻鍾裏,這位虛弱的男子,幾次搖搖欲墜險些跌倒。


    這樣的家夥真的是瑤天派的嗎?而且好像還是入門弟子級別的。


    “幾位,還請在此等候,待我稟報師傅一聲。”錢冰在路上已經聽寧樂將來龍去脈講清楚,此時擰著表情說道。


    那位則白爍一直躲在眾道童裏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眾人等在一座大殿外也沒有多久,就看到殿門開啟。一位小道童急急忙忙跑出來說道:“幾位請跟我來。”


    跟在小道童身後進入殿內。修為尚淺的尉遲惑和幾位道童同時感覺有點昏昏沉沉的,來自殿上的威壓感太過強勁。


    “聽冰兒說,我藥宗出了騙財的敗類?”毫不避諱,直截了當的問話。


    尉遲惑這才抬頭看過去,大殿正中坐在一張木椅上的藍袍女人正開口說話。這個女人雖然不苟言笑,還穿著毫無特色的道袍,但一張秀氣的臉也稱得上賞心悅目。


    但更為閃耀的當是一旁的另一名女子,那才叫做美得讓人窒息。雖是一張冰山臉,但美若遠山,明眸皓齒。穿著水墨渲染著的主色調為白色的長裙,讓人聯想到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蓉。


    童君如!


    尉遲惑的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東方嘉致。不是想誇他眼光真好。而是想說他當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徒兒不是騙財的敗類。”


    撲通一聲打斷尉遲惑的思緒。那白爍已經跪在殿前。


    遲環瑜此時卻拿著扇子很是騷包地上前一步道:“晚輩遲環瑜見過前輩。此時我可以對前輩說個來龍去脈。”


    “哪來的小子?口口聲聲喊我前輩,我讓你說話了嗎?這麽沒規矩!”昭華絲毫不給麵子。


    怕是個護犢子的主。


    尉遲惑不服地站了出來:“你這老太婆怎麽迴事?我們二皇子好心好意想讓你了解一下情況,你倒不識好人心了?”


    “你罵誰是狗?”昭華陰沉著臉。


    “啊?”這倒讓尉遲惑一愣,啥時候罵你是狗了?


    “哈哈哈哈,昭華師叔,人還沒說狗咬呂洞賓呢。”寧樂忍不住大笑出來。


    這讓尉遲惑更雲裏霧裏:“呂洞賓叔叔什麽時候被狗咬過的?”


    在昭華一旁站著的童君如皺了皺眉頭,場麵一時有些尷尬。


    東方嘉致連忙上前一步指著尉遲惑說道:“稟報師叔,白爍師弟就是被這家夥踢傷的,還請討迴公道。”


    尉遲惑一聽急了。別說是上頭那位了,就算是這個東方嘉致自己動手也沒好果子吃。別鬧好嘛?


    “喂喂喂,等等啊,先說清楚,什麽叫做討迴公道。這事兒從頭說起,要說是他兄弟在樂鎮騙人開始吧。我咋知道誰是誰啊!再說了,真要討迴公道,也要他自己討吧。被我一個凝氣四層的欺負了,還要迴家找娘訴苦?這又不是小孩子打架!就算是小孩子打架,也沒有長輩從中插手之理!”


    東方嘉致的臉色沉了沉。白爍和童君如的關係不錯,可不能讓他丟了份。但剛要說話,昭華卻笑了起來:“你這小子倒是有幾分意思。我也想看看,區區凝氣四層是怎麽將我凝氣七層的徒弟打傷的。”


    “我去,你們重點搞錯了吧!”尉遲惑鬱悶,瑤天派都這麽不講理?這之後還怎麽說犀渠的事兒?!


    但還沒來得及訴苦,昭華竟然已經從座位上下來,更駭人的是僅用了兩步就來到尉遲惑麵前,一隻手出現在尉遲惑麵前。


    尉遲惑一下慌了神,但很快冷靜了下來,看著那空蕩蕩的座位說道:“前輩要試我何必用這麽劣等的幻術?”


    “哈哈哈哈,果真有趣!”麵前的昭華突然消失,座位上重新聚集出原來的樣子。


    遲小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下意識地站到了尉遲惑的身前。


    發現小丫頭這一舉動的尉遲惑有點感動:“七七。”


    遲小小撅了厥嘴說道:“你擋住我看戲了。”


    “……”


    一旁童君如終於開口說道:“師傅,還是問問情況吧。你們說的經過錢冰師弟已經稟報。白爍,你來說說,你那弟弟到底是怎麽迴事。”


    清冷的聲音響起,這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聲音。可是聽她故作鎮定的急促語氣,尉遲惑認定,這個妹子不過是外冷內熱罷了。


    白爍跪在地上顫顫悠悠地說道:“迴稟掌宗、師姐,我和我弟弟從小孤苦,相依為命。入宗之時,我得幸在掌宗院侍奉,我弟弟卻進了雜物院,沒幾日就弄壞了一樣法器,被趕出師門。為了救濟他,我時常將自己限額煉製的丹藥偷偷給他。可是我,可是我真沒想到,他會拿這些丹藥騙人那。”


    “趕出師門了?”昭華皺了皺眉,看向童君如。


    童君如搖頭道:“未曾收到有人被趕出師門的通報,每個月月奉也是照常發放。”


    “哦,那還不簡單,肯定是有人想要克扣俸祿,故意搞了這麽一出唄。”尉遲惑掏了掏耳朵說道。


    “我瑤天派怎會有此等敗類!”東方嘉致氣急敗壞地說道。


    尉遲惑鄙視得看了東方嘉致一眼,活該你到現在還不過是個普通弟子。小爺我在仙界聽那些老頭兒的發家故事聽多了,哪個不是被這樣剝削上來的?真沒被剝削的要麽是天資極好,要麽是運勢極強。


    “你們這些在上頭的人肯定是不會懂的。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我反正相信這位白爍老弟不是個會騙人的主。”尉遲惑聳了聳肩說道。


    “師傅,”不知何時出門去的錢冰這時候迴來,“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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