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散心還是想靜心?這還不容易我一腳把你踹下船我劃迴去你遊迴去皆大歡喜。”漢辰逗笑說。


    胡子卿道:“當然你遊迴去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我胡孝彥要跳海自殺以謝國人呢。”


    二人說笑一陣子卿的心情放鬆許多才訴說自己的苦悶。如今是個人都會跳出來指責他他怕是千夫所指了。


    那些從東北家裏逃難來的親戚平日在家養尊處優遊手好閑如今也來尋了他抱怨他的失職毛頭孩子都在罵他是“不抵抗將軍”是熊包窩囊廢。


    漢辰靜靜聽了子卿的訴說才開口說:“這些指責你的是罵錯了嗎?丟了江山當然是熊包窩囊廢不一槍撤出東北在百姓眼裏就是不抵抗!”


    子卿抬頭臉色一變不想漢辰也這麽說。


    漢辰望著遠處朦朧的湖光山色道:“記得當年七叔給我將越王勾踐臥薪嚐膽的故事我起初還很不理解。一國的國君竟然戰敗向敵人投降還將自己國家的女人送去伺候敵國國君自己去為夫差大王牽馬卑躬屈膝親嚐夫差的糞便。哪裏還有男兒的血性!國君尚且如此國民又有何指望?當時七叔給我吟誦一副楹聯漢辰至今不忘。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見子卿用槳打弄水麵不語漢辰接著道:“當時讀來尚不知深意。隻是聽七叔說自古帝王戰敗受降者多但留下千古罵名的有。如宋徽宗、陳後主;留下千古美名者少如越王勾踐。國力不支當時拚個魚死網破。越國亡國將永無翻身之日。忍一時之辱圖十年後的複仇才是男兒所為。若是越王勾踐當年也是逢敵暴怒。奮身而起劍鋒所指血濺七步。怕才真是輕於鴻毛之死。”


    胡子卿如釋重負般長吸口氣堅定的目光望著漢辰道:“夥計你相信我。胡孝彥會帶領二十萬東北子弟殺迴白山黑水!”


    漢辰拍拍自己的腿鼓勵地笑笑二人迎著落日將船劃去岸邊。(.無彈窗廣告)


    靠岸後子卿鬧著帶漢辰去前門夜市吃小吃漢辰皺了眉頭道:“胡副司令長官你這家中有客待客之道不該如此。黃為仁地計策或許過於狡詐欺騙民眾不惜用犧牲東北軍將官的性命去平息民眾的怨怒唿聲。但他也還算是想為你解圍。”


    子卿少爺性子上來滿不在乎地挑眼上下掃了漢辰反問:“去不去?不去你自己迴去陪黃為仁去我懶得看他那政客虛偽地臉。笑裏麵都帶了陰風。”“夥計。你這毛病什麽時候改改?你如今的身份地位。是容你使性子喜歡如何就如何地嗎?”


    “怎麽。爺喜歡!”子卿根本聽不下漢辰的勸帶了漢辰去吃烤鴨。又去吃都一處的燒賣漢辰哭笑不得偷偷問他:“你的嗎啡不用打了?”


    子卿從懷裏掏出個貌似口香糖的小盒子說:“你想試試嗎?洋貨勁很足。”


    看著子卿瘦得顴骨凸出地麵頰原來那玉娃娃般的麵容早也不在漢辰無奈的側頭。


    但是這餐又是不歡而散走到哪裏都有對東北時局的評判謾罵罵胡子卿該死軟骨頭喪權辱國很多話不堪入耳。


    漢辰忙拉子卿離開去了一個飯店的西餐廳吃牛扒。其實漢辰不愛吃西餐但也隻得將就這裏清靜。


    子卿望著窗外依舊的燈紅酒綠慨歎說:“前天日本人和田是我爹生前的顧問他從中周旋將胡家在東北所有的家當細軟裝了一列火車從東北運到了北平。”


    見子卿舉止從容地用刀叉切著牛排叉起一小塊兒放如嘴中又用餐巾沾沾唇舉起流光溢彩的裝了葡萄酒地玻璃杯抿了口酒接續說:“我讓他拿走要還就把東三省還我!”


    漢辰停了手中的酒杯深深理解子卿的苦楚。胡家在東北家財萬貫這被日本人端了老巢怕是所有私人資產都在這車皮中。胡子卿可以選擇下野拿了日本人歸還地金銀細軟財務遁跡躲去國外就此安享餘生什麽國事家事責任謾罵也就與他無關怕這是胡子卿一直夢寐以求的散人生活。從他十多歲認識子卿開始子卿就一直如此地想逃脫命運地安排做個林間鳥卻如何也掙脫不了金絲籠。如今子卿還是有民族大義的迴應日本人地話也極其有骨氣隻是胡家的財產就白白被日本強盜掠奪了。


    子卿又說:“和田當年從家父的關係甚好對我也如子侄般照顧。如今想想孝彥對他多有不恭之處。那年東北易幟他語重心長地來勸我讓我三思後行說是中國古語道三年無改父之誌說先父生前同日本合作愉快抵觸西京政府如何我能易幟投靠西京。被孝彥一句話噎迴答曰你的話是不錯隻是你還忘記了另一點那就是我是中國人!”


    胡子卿一臉苦笑:“他一再說我年輕氣盛過於縱意妄為我答了了他說年輕?你們天皇與我同齡他慌了反駁說你如何能同我們天皇陛下同提並論?”


    胡子卿說到這裏自己先掛出一臉促狹的笑放下酒杯道:“你猜我如何對他?我對他講不是我胡孝彥願意同你們天皇同提並論是你們國家那些大臣眼拙將我認成了你們日本天皇還在我防問閱兵時錯誤地奏出了隻有迎接皇室才用的《君之代》曲子。”


    漢辰聽了也嗬嗬地笑了他記起子卿二十多歲出訪日本時的這段趣事。


    二人胡亂點了些吃的自當充饑一結帳漢辰嚇了一跳。都夠吃三頓中餐的價格。


    胡子卿毫不猶豫地付賬帶了漢辰離開。車開到大門口現請願地學生同衛兵生了口角。一群學生將磚頭墨水瓶往胡子卿官邸裏扔。


    “掉頭!”漢辰忙提醒子卿二人的車繞去了後門迴官邸。


    黃為仁走了。聽秘書長說黃主席走的時候和氣憤認為胡子卿絲毫沒有誠意盛氣淩人不拿他放在眼裏。


    漢辰指了指子卿。沒說出話。


    子卿咬了咬唇嘀咕道:“心眼小得像娘們不去理他。不定迴西京如何向老頭子告狀!”


    漢辰哭笑不得子卿不擔心黃為仁生氣反擔心老頭子何總理若是知道此事要教訓他。


    “你還知道怕?”漢辰問。


    “不怕就是怕他叨嘮你是不知道!”子卿俏皮答道。


    第二天一早漢辰準備了要迴西京複命子卿卻喊了他去車站同去接一位故人。


    漢辰打聽是誰。子卿故弄玄虛就是不明說漢辰隻有隨了他去。


    車站上軍樂隊奏著迎上將地曲子車停穩後。幾位馬弁下了車不一會兒顫顫巍巍地下來一位團花棕色馬褂。灰青色長衫帶了高帽的老人。一摘帽子。露出光光地腦殼。


    漢辰嘴唇一動同胡子卿並排迎上去。喊了聲:“荀老帥!”


    下來的是老帥荀世禹自從當年二次直奉戰爭被胡子卿提銳旅在山海關秦皇島一線打得落荒而逃一路如喪家犬一般無家可歸後來投靠了一位老友做了寓公養老。前輩們在北洋政府同朝為官卻為了逐鹿天下打來打去也是常事。隻不過北洋這些老帥間很有感情子弟間也還是交往頻繁。子卿對荀世禹還是頗有感情的當年陳震天荀世禹盡管同奉係三天打兩天和但對他這個東北軍少帥是讚不絕口。如今荀世禹忽然拍了電報要來北平胡子卿當然是興奮的去迎接他。


    荀世禹踱著方步氣定神閑地過來見了躬身陪了笑臉迎接的兩位子侄輩地年輕將領子卿和漢辰隻是嗯了一聲真拿捏得如長輩一般沒有理會一旁的漢辰隻是板了麵孔也不在乎周圍迎接的名流權貴直對了子卿厲聲訓斥道:“小順子!你這個兵是怎麽帶的?一槍不放你就逃出奉天你爹的棺材在地下還不豎起來!”


    如一位長輩申斥晚輩一般荀世禹義正詞嚴慷慨地教訓子卿道:“你若是不會打仗啊或是怕那小日本不敢打你就把兵權交出來老叔替你去打跟他小日本拚個你死我活!等把東三省拿迴來再還給你小子也算對得住你爹在天之靈。”


    圍觀的眾人一片唏噓喝彩聲和掌聲都為荀世禹老帥的激揚熱血的言論感動記者不停地采訪照相荀世禹頻頻向眾人揮手。


    漢辰輕輕用腳踢了踢胡子卿的鞋跟生怕他少爺脾氣犯起來又給荀世禹下不來台。好在子卿心情不錯嬉皮笑臉地如個孩子般的糊弄著荀世禹。總算將荀世禹勸上車離去。


    迴到住處荀世禹又舊話重提對子卿說:“小順子你如今是怎麽了?看你羸弱成這個田地早說過你不能吸大煙你不聽。哎!東北這仗老叔替你來打。”


    子卿輕蔑的申請溢於言表漢辰一再替子卿遮掩但子卿仍是耐不住厭煩終於借口離去隻派人給荀世禹送來些生活費。


    漢辰嗔怪道:“就是荀世禹嘴裏跑火車這些年惡心不改就愛吹噓你也不用這麽給他下不來台畢竟是父執。”子卿冷嘲道:“他幫我帶軍隊打日本他要是有那本事當年還會被我打得抱頭鼠竄?盡扯淡!”


    漢辰慘然一笑當年胡子卿率兵打敗荀世禹時子卿不過是二十出頭地毛頭小子竟然把荀世禹這馳名的大將打得落荒而逃。如今欺世盜名之人太多像當年“抱著一腔愛國熱情”寫打油詩地牛博士像這義正詞嚴要請纓替子卿去打日本地荀世禹怕這些人還能迷惑民眾的眼睛博得個“愛國”地美譽。


    如此說來黃為仁是頗知道中國人的愚昧的所有出了這犧牲一個師的兵力打個樣子死給國人看的“妙計”來將“愛國將領”的桂冠掛在胡子卿頭上。想到這裏哭笑不得。


    漢辰沒有再留宿在子卿家怕是多有不便去四國飯店住下。


    迴到房間剛要更衣洗漱西崽進來遞了張字條說是有一位小姐來尋過他留下了張字條。


    漢辰心裏暗自尋思是誰會尋他到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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