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麻煩了!這下麻煩了!”


    章嵐跳起來滿地亂轉,嘴裏不住重複念叨著,情緒十分焦躁不安。這次杜言修詫異地打量了他一會,然後說道:


    “至於嗎?天底下以咱們這些人的能力,有誰可以威脅到我們?”


    腦袋來迴晃悠的章嵐,看著杜言修,說道:


    “此言差矣!碰上一幫心理嚴重變態,整天裏喜怒無常,既不要臉也不要命的職業殺手,能不叫麻煩嗎?”


    “黑巾殺手”成立年代已然不可考,僅憑一些江湖傳言是無法分析出事實真相的。但是有一點能夠肯定,按照“黑巾殺手”的規矩,一次行動失敗他們曆來是不會認輸的。而且目標越難對付,他們的手段也就隨之變得更加殘忍和狡詐,不管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者,還是堂堂一國政權,隻要他們覺得可滋利用,那麽被行刺目標最好有自己成為千夫所指人物的心理準備。


    “聽你的意思,他們甚至可以明目張膽的做下幾樁滅門慘案,然後留下線索把黑鍋扣到你我頭上?”


    露出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章嵐點點頭,然後歎氣說道:


    “哼,遠不止這些呢!凡是目標人物的親朋好友全部都是他們極好的陷害選擇對象,他們這種無休止的騷擾行動會直到目標人物疲於奔命警惕性下降的時候才會停止,這樣子才好方便他們下手。想想看,你我到底有多少軟肋暴露出來,好好等著被人兩肋插刀吧!”


    杜言修默不做聲地在客廳裏來迴踱步,他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有些恐慌,人力有時窮盡,個人的力量再強,也不可能同時現身兩處化解危機,而這種情況對於一個人員眾多組織嚴密的機構而言可謂小菜一碟。


    組織......杜言修腦海裏來迴纏繞著這個名詞,突然他看到老神在在的章嵐躲在一旁偷笑,忽如一盆冷水澆頭,馬上從困惑中清醒過來。


    惱羞成怒的杜言修三步兩步趕上前去,一把揪住章嵐的衣領,厲聲喝道:


    “好啊!好啊!幾年不見你可真是大有長進,連我都開始拿來戲耍了!行了別跟我賣關子,快點把解決辦法拿出來。”


    這麽多年下來,杜言修一直是自己老哥一個跑單幫,可杜言修麵壁這十年裏麵章嵐沒閑著,人家今非昔比,把曆年來收錄的弟子門生統統加起來足夠塞滿一個標準尺寸的足球場。這麽廣泛的人際關係所營造的人脈具有超乎想象的組織動員能力,即便這個名叫“黑巾殺手”的組織再厲害,行事總也會有露馬腳的時候,無數雙眼睛注視下鬼祟的行動都會現行。


    任何生活在黑暗中的殺手,保障安全的最大優勢不是自身力量有多麽強大,而是使你找不到他們的弱點。隻要剝去他們掩飾自己行藏的黑夜掩護,怎樣動手鏟除這些人隻是個時間問題。


    “好什麽呀!”


    章嵐一把推開杜言修的手,整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領,瞪大雙眼盯著杜言修說道:


    “老兄,您不會以為我能在幾天之內查到人家老巢吧?有這個功夫,你我都該被請到局子裏麵喝茶問話去了!”


    杜言修不怕自己攤上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不過他自己的父母和齊雲的長輩都是常人,隱身暗處的仇家想要謀劃算計他們實在太容易。如今硬頂上去當然可以,萬一家人出了什麽差池的話,那時候追悔莫及可就晚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正麵爭鋒弊多利少,杜言修自然想到是否應該先選擇暫時退避,以策萬全。想到這裏杜言修眼前一亮,他高興地說道:


    “有了!現在把老人們送到非洲去觀光旅遊,讓治國幫忙照應,國內這邊他們想怎麽折騰都沒事了。”


    章嵐伸出手指拉長了臉頰的皮膚,衝著杜言修一呲牙,做了一個鬼臉,接著嬉皮笑臉地說道:


    “嘿嘿嘿嘿,你在山洞裏十年麵壁,看來智力果然退化不少,多簡單的事情,居然還得想半天才知道,失敗!”


    聽完章嵐的評價,鐵青了麵皮的杜言修無語中......


    十秒鍾後,一聲淒厲地慘叫聲傳四野,隱隱還能聽到陣陣叫罵聲:


    “叫你小子不學好!學好三年,學壞三天,我要替老大修理你,有種的你別跑!”


    精神受到刺激抽了大半天瘋的宋北海,這會終於折騰累了正坐在滿是紡織品燃燒後殘留的厚厚一層灰燼上喘息。地板上那些冰霜融化形成積水與煙塵摻和在一塊,宋北海全無顧忌地半躺在汙濁地板上低頭喘著粗氣,此時他的頭腦一片空白。


    整個房間遭遇火劫以後到處都能看到火焰劇烈燃燒產生的焦黑色燒灼痕跡,乍看上去更像是古時燒炭的窯爐,而非經過精心裝修的現代住宅,宋北海獨自居住的這間公寓在沒有重新修繕之前,算是徹底失去了使用價值。


    這場火災讓宋北海身上的衣物泰半化為烏有,但是更加詭異的情景出現了,隨處可見孔洞的衣服下麵,宋北海的軀體上看不到絲毫燒傷或者其他傷痕的印記,他的皮膚光滑得甚至連一絲煙灰的汙漬都沒留下,那是一種一無所有的潔淨。


    這種潔白光滑如新生嬰孩的肌膚出現在一個成年男人身上,,叫人看了有種說不出的強烈反差感受,隻要仔細去觀察此刻宋北海的眼睛,就能看到他那雙原本是黑色的瞳孔正在顯露出異樣的金紫色,隻不過現在還變化的不夠明顯罷了。


    “這是我的手?”


    情緒漸漸平複以後,宋北海接受了現實,無論如何自己還是自己,也許這個不太像是正常人類的身體不能為其他人所接受認可,但是宋北海總不能排斥自己吧!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幸福,宋北海挺過了最初的一段難以自製的時光,準備開始試著接受自己新發現的秘密。


    宋北海表麵看來變化最大的部分就是他的皮膚,褪去燒傷嚴重的舊有肌膚,快速生長出來的這層新皮膚並不象看起來那麽較弱。


    剛才癲狂的宋北海甩開鞋子赤腳在房間裏上躥下跳,雙腳以及身體的其他部位不止一次地被破碎後散落在地麵上的玻璃器皿與瓷器的碎片刺戳,但這種程度的傷害顯然無法對宋北海的新皮膚造成什麽不良影響,在他身上即便最細微的一絲劃傷都不曾留下。


    “我到底是誰......”


    望著房間裏支離破碎鏡子中顯現的倒影,這個問題宋北海一遍一遍地反複問著自己,經過自我催眠式的長時間自我解讀,一些隱藏在宋北海心靈深處最隱秘的烙印沉渣泛起,不經意間攪動了他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心境,那是宛如夢幻般的情景,那個家夥真的是我嗎?


    宋北海痛苦地呻吟一聲,仍是選擇了閉上雙眼繼續去細細品味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記憶片段,他知道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作一個勇敢者不是嘴上說說就可以的,代價就是暗中忍受不為人所知的痛楚。


    無數世代輪迴中積累下來的記憶碎片數量是如此眾多,宋北海的腦海裏幻化出一個絕景,他身處宇宙之中,身旁那些閃亮的星辰就是曾經屬於他的一部分記憶。宋北海鼓起勇氣伸出手去觸摸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顆光點,在接觸到它那種寒冷中略帶一絲溫暖的奇異感覺中,宋北海的心神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扯入碎片之中。


    夕陽餘暉下,一頭身形巨大的雙足飛龍舒緩地收起雙翼降落在花崗岩堆砌的平台上,從飛龍的背上跳下一個以人類的眼光看來長相十分恐怖的家夥,它長著六隻手,全身上下沒有被獸皮鎧甲覆蓋的地方露出的皮膚都是和大海一樣純粹的深藍色。


    從迴憶的視角中看到來人的樣子宋北海明明知道它不可能是人類,但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恐懼,方而整個身心中充滿了愉悅與興奮,甚至宋北海對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行五體投地的大禮去參拜這個“它”都沒有產生抗拒心理,一切都是那麽自然。


    “不,這不是我現在看到的......是記憶迴述!誰的記憶,我嗎?”


    分神去思考問題的時候,宋北海精神分散導致不能讀取記憶了,隨即他的心神脫離了這塊記憶碎片的讀取,整個人恢複到了正常狀態,當宋北海嚐試著睜開雙眼看到的仍舊是滿目瘡痍的房間。


    不行,宋北海可以忍受自己被欺騙,但他不能接受現在很流行的自欺欺人精神安慰的方法,就算我不是人類,也要找到這一切的根源。宋北海堅定一下信心,再次緊閉雙目,他在沒有得到答案之前決不會收手的。


    那些星辰般閃爍美麗的光點外觀瞧上去都是一摸一樣的東西,而幻境中是無法準確判定自身位置的,因為這裏的一切原本都是虛無。宋北海莫可奈何地作出選擇,這次他同樣挑中了一顆就在眼前浮動閃爍的光點,沒辦法,既然它們長得都一樣,還是隨便挑吧!


    情景再現,可是這次的影像並不是與前次宋北海讀取的記憶有所連接,逐漸沉入心靈深處的宋北海突然感覺到一陣熾烈的高溫火焰襲過身體,剛剛遭遇火災的宋北海本能的發出一聲慘叫,可他聽到的卻是完全不同的聲音,而且作為第一人稱視角,宋北海是看不到自己此刻是何等模樣的。


    “弟兄們,打垮天使軍團,報仇雪恨就在今日一戰,全軍將士跟我一起衝鋒!”


    從來都是那樣遼闊廣大的天空中今天卻因為容納不下太多背後生有一對雪白翅膀姿與模式化靚麗麵容的天使,以及比之天使數量更為龐大的有翼爬行類生物軍團而顯得擁擠不堪,令處於旁觀者狀態下的宋北海找到了一點大都市中常見的擁擠人群的熟悉感。


    這片陷入血與火糾纏的天空裏,恍如暴風雨的雨滴般落下的無數火球與冰槍、風刃這些聲光效果絢麗的魔法戰技,與之相對應的是另一方迴應發射出的更多箭矢和彈丸,這些自由翱翔在藍天上的小東西每一次出現,都會從自己的行進路線上帶走幾條生命去到那個屬於亡者的世界。偏偏沒人願意去閃避,因為他們失去了後退的餘地,身後都是自己同伴,他們所能作的就是在唿出最後一口氣之前盡可能多拉上幾個敵人作伴。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眼前的這場戰爭都堪稱極為慘烈。


    衝鋒在前的先頭部隊通常來說必定是整個軍隊中傷亡最慘重的一部分,通過讀取記憶的宋北海身臨其境地好好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衝鋒陷陣。隻在一次唿吸之間的時間裏他就遭到對麵那些天使送來數十枚火球的熱情招待,不過他隻是一個旁觀者,這些記憶都是遙遠過去事物遺留的映象而已。


    這就是真正的戰鬥,宋北海用眼角的餘光看到自己手中巨大的雙刃戰斧足有七、八十公分的寬度,這樣笨重的武器他不知道自己會該怎樣拿它去對付快速密集的火球攻擊。


    正在宋北海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被從自己的口中發出一聲怒吼嚇了一跳,這個被宋北海代入角色的大塊頭居然僅用一隻右臂便將這柄至少相當於一個成年人體重的雙刃戰斧輪圓了形成一道光幕屏障,火球撞擊在高速揮動的斧頭上,爆發的衝擊力震得宋北海雙手發麻。雨點般落下的大火球卻沒有一顆能穿過斧頭的攔阻擊中自己的身體,宋北海吃不準是自己記憶中的這家夥太強了,還是對手太沒用,但是他本能地傾向於前者。


    “也許......這個強得變態的家夥其實就是我自己吧!”


    正如開始時一樣,記憶的片段突兀地結束了,宋北海再次麵對著起初那種漂浮著滿天繁星一般包含著數不清記憶碎片的心之海洋,一切秘密的答案都在其中。


    宋北海的所思所想並不能幹涉到事態的正常發展,除了可以感受到那種猶如親身經曆的真切臨場感以外,宋北海什麽都做不了,現在的他隻是一個見證過去事件的旁觀者。雖然宋北海並不滿足於通過迴述記憶點滴這種程度的東西來了解自己,奈何這些記憶片段完全是無序排列的,與其撞大運去胡亂嚐試,還不如逐個按順序看過去。


    至少宋北海可能這樣堅持下去,最後一定會有答案出現,他目前極為想知道的事情隻有一件,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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