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野花怒放姹紫嫣紅,茁壯挺立的青草尤自帶著點點露珠展示著春迴大地的勃勃生機,眼前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令人心曠神怡,唯有一點草原上聽不到任何蟲鳴鳥叫十分詭異。遼闊草原的中心位置有一座自平坦的草原上突兀隆起的山峰,山頂站著的人正是杜言修,這片無邊無際的草原即將成為他與自己心魔的最終戰場,無論勝負如何,這場曠日持久的大戰都將落下帷幕。


    “我知道你來了,現身吧!”


    背負著雙手的杜言修朗聲說道,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變化,或者說這種殊死搏鬥的場景他經曆的太多,身上掌管緊張情緒的神經已然有些麻木了。一陣微風拂過草原,一個身影出現在杜言修所在山峰的不遠處,外表看起來與杜言修相貌毫無二致的心魔,顯得比原版的杜言修更威武一些,隻是眉宇間帶著一絲邪氣,他冷冷地說道:


    “嘿嘿嘿嘿,我也知道今天是最後一絕勝負的時候了,就讓我們用實力分個高下吧!”


    長時間的纏鬥使雙方都異常了解對手的能力,想要分出勝負就必須限定戰場範圍,打一場不死無休的決戰。這一片草原就是在杜言修意識當中製造出來的完美戰場,倘若分不出勝負,誰都別想隨意離開。


    “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杜言修的本尊元神伸出右臂五指並攏,霎時間心魔立足的草原向下方不住地塌陷,如同流沙一般飛速下降的地表,立刻就在平坦的地麵上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隨即杜言修雙手十指交叉握成拳狀擊向地麵,眾多的流沙陷阱就不斷地出現在地麵上令人目不暇接。這個意識空間的戰鬥一切存在的事物都是精神力量虛擬出來的,不過雙方所受到的傷害都是無比真實的,如果元神受傷太重還是會被打成精神碎片散逸掉,基本等同於人類一般意義上的當場死亡。


    會輕易被gan掉的話,心魔就不會和杜言修糾纏這麽久了!杜言修一連串的重擊雖然使得心魔有些狼狽,看上去他仍然沒有太大的傷害。擺脫了杜言修連環流沙陷阱的追擊,心魔冷笑一聲,說道:


    “不要耍小花招了,你我一定隻有一個能夠離開這裏,咱們都拿出真本領一絕勝負吧!”


    聽聞此言,杜言修笑了笑,沒有作答,隻是握緊了拳頭,飛身縱向空中。這是杜言修在長期精神力量交鋒中所領悟出的終極秘技,雖然他隻有一擊的能耐,但是杜言修相信決不會有人能在這一招之下幸存,也許連他自己都不能全身而退!


    “罷了!且將生死成敗拋一邊,就讓我和另一個自己痛痛快快地戰鬥一場吧!”


    過往杜言修最欠缺的與修行者之間的實戰經驗通過他與自己心魔的不斷戰鬥,已經磨練提升至一個他自己先前做夢都難以企及的極限境界,所以前人留下了,唯有戰勝自己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這樣富有哲理的警句,杜言修倒是不知他們是否也有過類似的經驗,居然說得出如斯貼切的評述。


    迎著天空中最高點的太陽飛翔了數息的時間,杜言修停下了腳步,望著地麵上已經小如螞蟻的心魔,忽然沒來由地感歎一聲,說道:


    “你我本是源出一體,奈何造化弄人,希望他日你我仍有並肩飛行遨遊宇內的機會!”


    杜言修發表了自己最後一點感慨,閉上雙目似乎在醞釀什麽。心魔的智慧不會低於杜言修,需要準備時間越長的招數自然威力就更大,這可是最基礎的認知,關係到自己的存亡,心魔又怎麽會放任杜言修在一旁準備,自己卻熟視無睹呢?心魔的終極目標是取代原有的人格意識,這個前提是建立在擊敗對手元神基礎上的,一般來說元神越強,心魔的力量跟著增強,這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真意。


    意識空間裏麵比拚的實際是杜言修與心魔雙方精神力量與對現世界的頑強執著,通常來說這種執著的態度有助於任何一方,但是這又何嚐不是一把雙刃劍呢!心魔也是杜言修精神力量的一個集合體,性情好惡等諸多方麵更是一致得出奇,尤其是對於齊雲的那份莫名的在意,心魔傾注的感情大大超過以往認為男女之情是修行路途障礙的杜言修,這正是精神世界爭鋒當中,杜言修經常占了上風卻總是無法消滅心魔的根源所在。


    算起來心魔隱藏在杜言修內心深處時間已經很久了,由於深入的互相了解心魔對於杜言修的任何舉動都能做到未卜先知,但是這一次不同,心魔迷惑了。杜言修想做什麽?不清楚!不過隨著一陣危機感襲來,容不得心魔繼續慢條斯理地揣摩杜言修的心思,先下手為強吧!


    停滯空中的杜言修開始有了動作,整個無邊無際的草原以杜言修的元神為中心,瘋狂的收縮起來,這就是杜言修苦心構思而成的絕技,將自身全部的精神力量壓縮為一點,然後引爆開來,杜言修和心魔之間必定有一個注定要消亡,亦或者他們兩個都耐受不住這種暴烈的能量濁流,大家一塊灰飛煙滅。


    可以說杜言修這樣做根本就是喪失理智的行為,隻是憑空想象從沒有試驗過的招式貿然使用,倘若與預測的爆炸威力不符,第一個在能量濁流下完蛋的肯定是杜言修自己。而且超強度的精神力量爆發會不會對不堪重負的肉身產生負麵影響,這些都是在兩可之間的事情,不能不說由於和心魔太過久遠的爭鬥使得杜言修的精神耐受力已然到了自身承受的極限,所以他才會不惜使出這種幾近於同歸於盡的招數,試圖孤注一擲決出勝負。


    杜言修能構想出來的招數沒道理與他同體而生的心魔不懂,心魔看著頭發飄散淩亂,鐵青色麵龐上毫無表情的杜言修,好似無奈地露出一個笑容,隨即張開了雙臂任由近旁的能量濁流將自己卷入狂暴的精神能量漩渦之中。


    正在此時,杜言修的耳畔響起一個聲音,聽來甚為熟悉,因為那就是他自己的聲音:


    “我認輸了!絕非因為你的實力強過我,我隻是不想看到十年之約期滿,滿懷期望的小雲見不到我們任何一個出現在她麵前而悲傷流淚。你!給我好好記住這句話,絕對不可以對不起小雲,絕對不可以讓她傷心落淚!否則就算我已經破碎成毫無意識的精神殘片,也一定會讓你嚐到我的手段!”


    這是心魔留給杜言修的最後一句話,他是帶著一種解脫的微笑漸漸消失在能量漩渦當中的,反倒是取勝的杜言修卻看不出一絲喜悅的神情,麵對虛空中默然挺立許久,杜言修低低的說了一句:


    “你的囑咐我會牢記在心!你......安心的去吧!”


    隨著不希望雙方同歸於盡的心魔放棄了與杜言修對身體控製權的爭奪,杜言修的元神重新迴到了正常的運行軌道,接替了身體的觀感控製。再次睜開雙眼,麵前的石壁仍舊是那樣潮濕幽暗,杜言修運行一下真氣活動全身的筋脈骨骼,麵壁的這段時間裏雖然杜言修沒有進食,他的身體仍然保持了非常良好的健康狀況,略微活動手腳沒什麽異樣的感覺。


    稍適休息片刻以後,杜言修走出了自己麵壁許久的洞穴,此時已到深夜,抬頭仰望但見漫天星鬥璀璨華美,據說有人可以根據恆星位置的移動變化測量時間變化,可惜杜言修沒這個本事,他不知道是現在不是十年之期已到,意識空間裏麵是沒有任何時間概念的。而他手腕上齊雲送的瑞士手表也經不住漫長時間的考驗停止了自己的腳步,不過杜言修可以選擇問問別人,譬如從來不用休息,也不會走神的“真黃金樹”,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上佳人選。


    “老朋友!怎麽樣?我麵壁這段日子你過得還不錯吧?”


    對於壽命高達五位數的“真黃金樹”人生百年不過是彈指一揮,平時做事總是慢吞吞的它看上去還是一副懶散閑適老樣子,似乎連枝條上麵的葉子都沒有什麽變化。杜言修從意識空間一醒來,“真黃金樹”就立刻發覺了,自家地頭上有什麽事情能夠瞞過它啊!


    “島上一切還好!我照你的吩咐驅趕那些不速之客,殺掉了一部分!”


    杜言修剛剛從意識空間出來,思維還沒有完全和現實世界接軌,他很漠然地聽著這一切敘述,完全沒意識到這些事情和自己之間會有什麽關係。於是,杜言修隻是隨口說道:


    “那死了多少人啊?”


    談到傷亡人數,“真黃金樹”好像有點遲疑,小聲嘟囔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說道:


    “算過了!前後加起來大概一共一百多個!”


    表情麻木的杜言修又用自己的嘴巴重複了一遍,說道:


    “哦!你說死了大概一百多個......等等,你說多少?”


    修行者的人丁不是太過旺盛,到底這一行對天賦資質的要求太高,一個普通的中等門派連同門主、長老、弟子加起來能有個七、八十人的就算不少了。“真黃金樹”居然幹掉一百多號人!而且不用問,杜言修也猜得到這些人不大可能是一個門派的修行者,那麽估計現在守在“逸風島”外麵等著報仇雪恨的各路仇家即便沒有個一千人,至少也得有個八百號。


    “唉!真是作孽啊!”


    杜言修顏色大變之後總算想起自己下過格殺勿論的指令給“真黃金樹”,這件事情追根述源還是杜言修的責任,果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杜言修真沒想到自己都去麵壁了,還能惹下如此一樁命案,隻能慨歎命運無常了。想到這裏,杜言修才恍惚記得自己要問時間,便說道:


    “我去麵壁多久了?”


    “真黃金樹”給了一個十分精確的時間,它說道:


    “你閉關到現在是九年零二百八十七天!不對,我們說話的時候時間正好過了午夜,應該是九年零二百八十八天了!”


    真的快到十年了!杜言修想起自己幾乎把到現在為止三分之一的大好青春歲月花費在麵壁思過上麵,真說不出自己心中酸甜苦辣究竟是何種滋味湧上心頭。一時間百感交集,就連那樁禍事都拋在腦後,無限感慨起來。


    既然事情已經出了,那就要必須設法麵對,強打起精神的杜言修詳細問過“真黃金樹”有關人等的情況,得到的答複是,杜言修麵壁不久既有人前來探風,“真黃金樹”兩次警告攻擊不果,便用光雷將所有在島嶼周圍危險區域內的修行者共計六十九人一網打盡。


    嗣後又有幾路人馬前來闖島,尤其是以第二次為最多,“真黃金樹”連用三種陣法才將大部分來人逐退,不過這次死傷的人數不比第一次少。再後來就基本是有人單槍匹馬來打探情況,一般“真黃金樹”發動陣法以迷霧包圍全島,使來人知難而退,所以基本沒有再發生多少人員傷亡。


    聽完“真黃金樹”的介紹,杜言修才覺得心裏踏實了一點,如果說這些人的勢力很大,那麽肯定一早就唿朋喚友前來圍攻“逸風島”了。杜言修分析的沒錯,但是他忽略了一點,人家可能是想要找到正主擺明道理再動手也說不定啊!


    “這麽說問題還不算太嚴重!”


    杜言修自言自語了一句,感覺自己應該去見見齊雲和自己的父母了,他知道齊雲有“真身”護衛出不了什麽差池,但是自己的父母都是平常人,生老病死都是難免的,即使杜言修能夠推算他們的近況如何,究竟不如親眼所見來得安心。


    但是杜言修心中還有另外一個更強烈的衝動,他想起了仇天方!昔日若非這個老仇家的第二號人物偷襲自己,杜言修也不用麵壁十年受著洋罪每日與心魔戰鬥不休,所以杜言修現在更想做的事情就是殺上“七耀聖宗”的門口報仇雪恨,一吐當日積蓄心中的怨氣。


    “我們逸風宗就算隻剩下一個人,也不是好捏的軟柿子!仇天方老狗,且把你的人頭在脖子上多寄放幾天,我馬上就來取!”


    說完這段宣戰公告似的話語,杜言修轉身走進了“逸風宗”的祖師堂,幾乎整個“逸風宗”所有禁忌等級以上的法寶都保存在這裏。看來,這一迴杜言修不是嘴上說說發泄情緒而已,他是要動真家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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