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竹簽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一直閉著眼睛像是在睡覺的垂釣老者張開了眼,轉頭看向地上的竹簽,語氣冰冷地說道:“又是大兇,你這瞎子手氣果然夠衰。”


    瞎子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是啊,真衰,替人算過七十八次,結果七十八次都是大兇。”


    宋秋冷眼瞧著,忽然問道:“你這裏麵一共有多少竹簽,又一共有幾根大兇?”


    “一共有一百根竹簽,有一百根大兇。”瞎子迴答的很快,毫無猶豫,顯然對此是了熟於心。


    “既然每一根竹簽上都寫著大兇,那麽又怎麽說得上衰呢?”宋秋的頭稍稍斜了一點,看似不解地問道。


    “我不是說我的手氣衰,而是說你碰上我,你的命真夠衰的。”瞎子歎道。


    這幾句話的功夫,法拉利敞篷跑車已經到了幾人跟前。


    車上的女駕駛員忽然站了起來。


    是的,真的站了起來。


    她丟開方向盤,踩在真皮的座椅上,大紅色的風衣被倒吹的風一下子掀起,展露出凹凸有致而高挑勻稱的絕美身姿。


    那女人身段美,臉更美,縱然是在昏黃的路燈下,也充滿了野性十足的誘惑力。


    這樣的美女,放在大街上,十個人碰見十個人一定都會迴頭。


    然而這時候沒人看她。


    老者看著瞎子,宋秋看著竹簽,而瞎子看不見。


    “讓我算過命的人,隻有一種人,那就是死人。”瞎子笑的很燦爛。


    “可是我還活著。”宋秋終於不再盯著地上的竹簽看,抬頭看著瞎子認真說道。


    “沒關係,你馬上就要死了。”瞎子笑的更燦爛,說的很溫柔:“要怪就怪你正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這裏。”


    他把地上的竹簽撿起,很自然地遞給宋秋。


    動作如春風一般和煦,如秋雨一樣綿潤。


    隻是遞到中途,那根竹簽忽然破開了春風,削散了秋雨,成了一把無比鋒利的劍,指著宋秋的喉結刺去。


    如果宋秋是個一般人,那這一記刺是決計躲不開的。


    那一根竹簽遞出去,瞎子便不再理會宋秋,似乎已經把他當做死人,他另一隻手上的簽筒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不見,下一刻,那簽筒中的九十九根竹簽便化作劍雨,朝著車上的女人卷去。


    垂釣老者輕輕搖頭說道:“閻王叫你三更死,休想活到五更亡。你這瞎子不算緣,不算生,隻算死,到真不愧‘算死官’的名號。年輕人,你遇到他,真的是命不好。”


    說著話,老者手腕輕輕一抖,那魚線從水中飛起,留下一圈圈波紋。


    魚線藏在黑漆的樹蔭底下,根本看不出來,就像徹底消失在空氣中一樣。


    畫麵轉迴到宋秋。


    如果宋秋是一般人,這一記刺決計躲不開。


    可惜宋秋並不是一般人,他用指尖輕輕一搭竹簽,另一隻手掌握住竹簽中部,雙手用力,竹簽便宛如一根枯枝,啪地折斷。


    瞎子對於聲音異常敏感,聽到這聲響動,臉上露出錯愕的神情,下一刻更令他驚懼的事情發生。


    原本應該將女人射成篩子的九十九根竹簽居然消失在了他的“感覺”中。


    站在車椅上的女人嘴角微微傾斜,綻放出令人心神蕩漾的嫵媚笑容。


    那在風中飄搖的大紅色風衣斜著一裹,九十九根比劍還銳利的竹簽便通通收到了風衣裏。


    裹著竹簽的風衣發出一道細微的呲啦聲,一根幾不可察覺的銀針穿過風衣,刺向女人麵龐。


    燈光下,那銀針針尾後麵反著光亮晃射了一下,一條透明細長魚線穿在針尾處。


    原來垂在水中的釣線末端,綁著的不是魚鉤,而是一枚毒針!


    那針飛的又急又快,容不得女人再騰出手來反應。


    麵對這必殺的一擊,不知為何那女人的臉上笑意卻絲毫不減,甚至隱隱有些譏誚。


    她輕輕地唿了一口氣。


    吐氣如蘭。


    吐氣如蘭,這不是一個誇美的形容詞,而是此刻最真切的描述。


    女人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那氣息甫一出口,便成了一朵潔白的蘭花,蘭花花心正好把毒針抵住。


    那毒針到了花心中,便似丟去了前進的動力,悄然墜地。


    從瞎子遞出竹簽,到女人吐氣如蘭,隻是數息的功夫,卻讓一場刺殺消弭於無形。


    法拉利跑車失去了動力推動,速度開始驟減,女人穿著長高跟的腳在方向盤上一帶,整個車瞬間調轉車頭,如同電影、動畫裏的漂移,法拉利跑車猛地甩尾,劇烈的變向讓輪胎在地麵上劃出四條清晰可見的輪痕。


    女人一腳踩在方向盤上,另一隻腳落在車座上,扯著風衣的手一鬆,九十九根竹簽遠遠飄散,凜冽的秋風頓時將紅豔如血的風衣振的唿唿作響。她雙手環抱在豐腴飽滿的胸前,麵上帶著淡淡的高傲,一雙杏眼如同君王的睥睨,就算是如此激烈的變向也沒能讓她的身形有分毫動搖。


    宋秋看著這個大紅衣、大紅車的成熟女人,心中隻有四個字:


    八風不動!


    紅色跑車橫亙在馬路中間,紅衣女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瞎子和老者,淡然問道:“茅山上清宗的人,已經隻剩有這點本事了麽?”


    瞎子麵色蒼白,捏著僅存一小截的竹簽,嘴唇顫動,終究沉默不語。


    老者喟然歎道:“我二人不過是宗門棄徒,流落江湖,成了殺手,宗門內的道法連一cd沒有學透,算不得宗門內的人。閣下吐氣如蘭,已是道門中絕頂的高人,我等自歎弗如,這次是我們瞎了眼,接錯了任務,不求能活,但求閣下給個痛快。”


    女人頷首道:“好,就如你所願。”


    一柄銀色長刀從被背後腰間拔出,宋秋這才注意到被風衣遮蓋的地方竟藏著這樣的東西。


    那刀直長如劍,隻在刀尖處有一條明顯的弧度,形似雁翎,明淨透亮的刀身上留著兩道長長的放血槽,路燈打在刀刃上,反射出刺眼的銀光,彰顯了長刀的鋒銳。


    雁翎刀。


    宋秋在心中閃過一個名詞。


    空中閃過幾道銀白色的芒,那星芒凝在空中,驟然間炸開,仿佛節慶時壯麗的禮花。


    隨著星芒,冰寒凜冽的風拂過宋秋的鬢角,宋秋莫名地感到一分涼氣。按理說,他已經氣入丹田,靈通百骸,尋常風寒都該不懼才對。


    嘀嗒、嘀嗒、嘀嗒。


    那是液體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宋秋循聲望去,隻見瞎子和老者脖頸間留下一條淡淡的血痕,幾縷血水從血痕間滴落地上。那痕跡隨著時間愈來愈明顯,溘然間,像是那爆裂的自來水管一般,暗紅色的血液噴湧而出,四處噴灑。


    兩人轟然倒地,再也沒了氣息。


    呆呆地站在原地,這還是宋秋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觸死亡,雖然眼前這兩人也打算將他一並殺掉,但是看著他們這樣輕易地死去,宋秋還是不禁有些悸動,這才明白生命原來是如此的脆弱。


    紅衣女人徐徐收刀入鞘,看向宋秋的眼神中抹過一抹玩味,顯然方才宋秋折斷竹簽的一幕也被她收入眼中。紅衣女人似笑非笑地問道:“橫練功夫,還是同道中人?”


    宋秋搖頭,說道:“抱歉,美女,我不懂你什麽意思。”


    他的確也不明白紅衣女人說的什麽意思,在今天之前,他還以為所謂的武林高手和修仙者或許已經在中華大地上絕跡了。


    紅衣女人以為宋秋不便透露,故意藏拙,不以為意,輕笑道:“小哥,你這身手還可以啊。”


    她纖細的手撫到宋秋腰間,宋秋心裏一慌亂,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要做什麽?”


    紅衣女人挑逗地舔了舔紅唇,手指在宋秋腰間輕輕撫弄,口中輕笑道:“別緊張嘛。”


    宋秋畢竟是個連女朋友都沒談過的老光棍,額頭上緊張的汗水都冒了出來。


    紅衣女人忽地朝後轉身,u看書 w.uukanshu 大步上了紅色跑車,留下呆愣的宋秋。


    坐在駕駛座上,紅衣女人側過身,將右手搭在座椅上,望向宋秋笑道:“小哥,你很有趣喔,希望我們有緣再見。”


    她揚了揚右手上的東西,那是一個長條狀的軟件,有些類似於長鞭,隻是更加寬大。


    震天的馬達聲在街頭迴蕩,隻是眨眼功夫,馬力全開的法拉利跑車就已消失不見。


    宋秋準備離開,忽然覺得褲子不對勁,一低頭,頓時欲哭無淚——他長褲上的皮腰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那紅衣女人給抽走了。


    原來紅衣女人看似對於宋秋的迴答不在意,但很明顯,這就是她對宋秋“裝傻充愣”的報複。


    宋秋喃喃道:“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見了千萬要躲開。”


    ……


    ……


    扯著褲子、一步一挪迴到神仙網吧宋秋好似經曆了千難萬苦一般,無力地癱倒在休息室的床上。


    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宋秋一翻身,麻溜地爬起來,坐在床上,翻開由太白金星友情提供的養氣秘法《三清修氣長生經》,按照上麵的記載,閉目打坐。


    不多時,幾縷白色的氣霧從頭上升騰而起,宛如炊煙。


    就這樣坐了不知多久,東方天已漸明,宋秋睜開眼睛,口中吐出口氣,那氣呈煙霧狀飄散開來,按照《三清修氣長生經》的說法,等他什麽時候能夠口吐雲霧自成龍蛇,這門養氣打坐的功夫才算是大成了。


    正在思忖間,休息室外傳來太白金星大唿小叫的聲音:“宋小子,快來,你報恩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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