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他並不需要同床共枕耳鬢廝磨的吧!也許遠遠地看著他的一顰一笑感受著他的喜怒哀樂,這就足夠了吧!哪怕那笑並不是為自己,那顰也與己無關,他的喜怒哀樂也許根本就不是為了自己,他甚至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可是心中那淺淺的心動卻是無法停息的啊!


    這就是愛吧!還記得第一次聽到他的悲慘身世時莫名的心痛,第一次看到他因為學廚被熱油燙到的傷口時莫名的憐惜,第一次知道他跟別人成親時的莫名絕望,第一次知道他會為了愛人痛不欲生時的心喪若死,也許每一天的唿吸隻因知道他也在這片天地唿吸著,也許每一次入夢都是為了在夢中和他相遇,縱然拜了茅神心兒為師跟隨著神仙師父修行數年,心如止水不起波瀾,可是那日聽到他的消息時甚至還曾擦肩而過的時候,沉靜如古井的靈魂深處還是在為他輕輕震蕩著,那一絲微弱的希望又開始萌發除了小小的幼芽。


    也許這一次相遇可以說幾句貼心的話了吧!也許明天就會迴到小時候,在那陽光照亮天空的時候跑到他的床邊喊他起床學廚呢?帶著對明天的期望,林悠然,啊不,她現在是秋葉了,隻是不論她的名字如何改變,心中牽掛著的隻有卞成龍一人而已。


    這一覺也不知是因為多了個孟霓裳陪睡還是因為心中有了歡喜的事情,一向警醒早起的秋葉居然睡到天光大亮,直到日上三幹才睜開眼茫然地看了看身邊,這一看不禁驚唿出聲,卻見幾個丫頭模樣的女子一聲不吭地站在床前,各自捧著臉盆帕子漱口的茶碗和痰盂缽兒,還有一個捧著梳妝鏡子,另外有一個捧著個錦盤上麵擺放著紫檀香木的梳子,各色新式樣的精巧首飾,床頭邊上整整齊齊放著一套女子衣衫。


    秋葉詫異之下拿起來一看不由得傻了眼,卻是從內到外的一套,淡粉貼身小衣,茜素紅的長衣裙,外麵一襲鮮紅紗衣,其餘的雕紅花白底腰帶,打著虔心結的玉佩腰飾,粉底青蔥小花的繡鞋,讓她無語的事還在後麵,那幾個丫鬟之中有一個捧著拂塵的見她醒來歡笑道:“表姑娘可算醒了,吩咐她們準備好熱水給表姑娘好好梳洗一番!”秋葉更是一頭霧水,詫異道:“表姑娘!”


    那丫頭笑盈盈地道:“是啊!表姑娘,孟夫人說您是她的遠方表親,可不就是表姑娘麽,奴婢叫凝月,以後表姑娘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奴婢們去做就是了,啊對了,夫人吩咐過表姑娘是清修之人,所以特意吩咐奴婢們收拾了一間清淨的屋子給表姑娘!”這凝月丫頭也不知道是哪來的,一臉清秀,看著氣質不凡,卻偏偏隻是一個婢女,她年方十五,人生的伶俐可人不說口齒也靈巧,聲音甜潤潤脆生生,實在是如同黃鶯初唱婉轉的很,她這麽笑盈盈地分明就是一朵解語花麽,一口一個表姑娘叫的秋葉著實不好意思,可也大概明白了這個表姑娘的來由。.tw[]


    當下我們的秋葉就認了這個表姑娘的身份。雖然她曾經在林宇的將軍府中住過,但是林宇畢竟是一個武夫,哪裏會有這許多的繁瑣事體,當下她也不敢亂動,生怕出醜惹得丫頭們笑,本來她清修之人是不介意這個的,但現在她可是孟霓裳的表親了,如果不小心可不是給孟霓裳找麻煩嗎?所以她就看向那個叫凝月的丫頭,凝月忙道:“表姑娘,後房熱水已經放好了,這就服侍表姑娘沐浴更衣梳妝打扮!”說著抬手放了紗幔珠簾,一層層地將整個屋子完全與外麵隔絕了,這才發現早有人放了熱水在後房,旁邊香花皂茶一應俱全,秋葉不好意思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凝月笑道:“那可不行,孟夫人特意吩咐過的,要我們好好伺候著,表姑娘就當是給我們這個差事吧!這年月兵荒馬亂有個差事不容易的!”


    秋葉不忍再推辭,隻好寬衣入浴,這一番沐浴之後隻覺得神清氣爽,遍體幽香,凝月早已將衣衫拿來就替她換了新的衣衫,秋葉聞到衣服上並不是尋常女子熏衣時的香氣,倒是隱約帶著山林之間翠竹的清香,不由道:“這衣服是誰熏過的,這一股子翠竹的香氣真好!”凝月嘰嘰喳喳地說道:“可不是孟夫人吩咐的麽,夫人說表姑娘不愛那些花香,隻愛山林間的秀氣,所以特意差人尋了來熏衣的!”秋葉想著孟霓裳居然如此照顧著自己的感覺,心裏忍不住一陣感動,也就不再說什麽?隻是任由凝月丫頭替她梳洗一番。


    要說秋葉也是一個美人兒,隻是跟隨茅神心兒清修已久,自然不會去這樣胭脂水粉地裝扮,倒也覺得清秀,凝月丫頭卻是曉得她心思的,也不太妝點,隻是略加打扮就輕聲道:“表姑娘,您看可好!”秋葉對著明鏡一照,連自己也覺得癡了一下,頓時滿麵紅暈笑道:“你啊!咱們去見見霓裳吧!”當下丫頭們散去,隻帶著凝月一個人去找孟霓裳去了。


    霓裳此刻正跟焦凡在後山說話,她也是有心撮合悠悠和卞成龍,所以盡量跟焦凡挑一些與悠悠有關的事說著,哪知道說一半的時候卞成龍來了,聽了一會兒就冷冷地道:“小凡,我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焦凡尷尬道:“大哥,我這就去查……不過,你真的不打算查找張悠悠的下落了嗎?”卞成龍臉上一冷,問:“你是不是覺得很閑!”


    孟霓裳本來心中就氣卞成龍忘了悠悠去娶了唐夏和黃玲兒。雖然二女為卞成龍而死,可是在她心裏卻還是偏著張悠悠七八分的,這迴看卞成龍逃避話題,不由得生氣起來說道:“大哥,我知道你隻愛兩位嫂嫂,可是你先認識的張悠悠,她救了你的命還伴著你學廚,這難道還不夠嗎?你就這樣甩開她了嗎?”話音一落,孟霓裳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種尷尬至極的表情,因為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秋葉帶著凝月靜靜地走了進來,她們倆都是有些功夫的,而且這裏的三個人又正激動著,竟然沒有察覺她的到來。


    孟霓裳怔怔地看秋葉,在她俊美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她隻是淺淺笑著,淡淡地說:“霓裳,你怎麽這麽激動呢?這位就是卞成龍了吧!你怎麽能跟人家這麽說話呢?來,咱們姐妹許久沒見了,還是去說說咱們的事吧!”卞成龍揚眉道:“這位是誰,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霓裳,我不是跟你說過麽,現在知道我的人越多麻煩越大!”秋葉看見孟霓裳一臉不平於是笑了笑斂衽行禮道:“這事也不怪霓裳,卞成龍三個字聞名天下,我也隻是耳聞卻未見過,但是卻聽說他雖然是個大英雄,對自己的結義兄弟焦凡卻是如同手足,對我的霓裳妹妹也是如同大哥一樣,剛才看到霓裳對著你發小脾氣,我就亂猜了!”


    卞成龍冷冷地把視線轉向秋葉,冷冷地問:“你是霓裳的表姐,我看你似乎有點眼熟呢?”秋葉淡淡笑了一下用一種極平和的語氣緩緩地說:“不錯,我叫秋葉,因為聽說霓裳在這裏,可是又不敢貿然來認親,隻好喬裝打扮混了進來,還好我們無意中認出彼此才相認了,也免得大家大動幹戈去查了!”卞成龍看著秋葉,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眼神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火熱,反而帶著肅殺帶著冷酷的殺意,秋葉的嘴角動了動露出一抹微笑,她沒有躲避。


    為什麽要躲避呢?自己並不是他的累贅啊!自己隻是希望再見到心愛的人和他相依相偎而已,可是他的冷酷讓自己覺得好絕望,一如得知他娶妻的消息時的心痛,是啊!為他痛了那麽多次,現在可以好好看看他了,為什麽要躲避呢?於是,她淺笑著,靜靜凝望著他的眼睛,那雙冰冷的帶著殺氣的眼睛。


    終於,秋葉靜靜地開口了:“我聽霓裳說過你的事,你真的不喜歡那個張悠悠嗎?不過也是,換了我我也不會喜歡一個山野女子的!”孟霓裳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說,可是孟霓裳分明聽到了悠悠姐姐聲音裏的絕望,隻是這個倔強如青竹的女子用自己的倔強把這心痛塗成了一抹淺淺的疤痕。


    卞成龍冷冷地說:“這個跟你有關係嗎?如果可以,我寧願這輩子沒認識過張悠悠!”哢嚓,一聲清脆的破碎聲,是兩顆心碎了,秋葉笑了,笑得那麽美,她說:“是嗎?她讓你這麽討厭!”卞成龍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這個女人很有趣,她似乎很關心自己和悠悠的事,自己不是一向很討厭這種女人的嗎?但是此刻為什麽控製不住自己了呢?焦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大哥嗎?他帶懷疑帶著乞求叫了一聲:“大哥!”


    卞成龍冷冷地看著手心,淡淡地說:“小凡,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前不久我去過那個小山穀了,那裏什麽都沒了,一切都消失了,在那裏我找到了悠悠留給我的一封信,一封壓在我們一起玩耍之地的信,信上說她跟著林宇走了,因為林宇承諾當戰爭結束的時候,就會幫她找到我,讓我們……在一起!”


    焦凡忽然想到了什麽說道:“可是林宇他已經……”


    卞成龍的眼神忽然變成了一種迷茫:“不錯,林宇死了,可是如果當初我沒遇到她,她也許就不會喜歡我,就不會一直等著我,或者她會找個愛她的人好好嫁了,太太平平過日子,小凡,你知道那種痛嗎?夏夏和玲兒已經為我而死,現在還有一個悠悠為了我下落不明,霓裳,不是我不想找到她,不想愛她,而是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否還如當初一樣肯照顧我替我治傷,也許她真的已經嫁人了,也許她已經忘了我在幸福快樂地生活著,我何必去找她去勾起她心中的傷口!”


    沒有人再說話,隻是看著卞成龍靜靜地望著秋葉,也許,他透過這個女子看到了那個快樂的張悠悠,如果自己沒有離開那個山穀,該多好啊!


    秋葉的心口一陣陣的疼,她說:“對不起,秋葉不是故意惹大家傷心的,隻要以後莫把我當外人一般秋葉就三生有幸了!”


    轉身,凝月卻看到那嬌美的臉龐上兩行清淚流下。


    千般思戀皆茫茫,怎生忘,卻淒涼,縱使相逢仍不識,一寸情,兩處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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