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被沉重的迴憶擊傷的人來說,最好的方法就是昏迷不醒,沉睡在那個虛幻的世界,明珠已經很努力的忘記了那些血腥的畫麵,那些曾經美好如同夢境一般的過往,不是已經隨著自己深居宮中不再展露笑顏,而被深深鎖在記憶的最深處的嗎?


    那開啟記憶的鑰匙不是已經被銷毀了嗎?雖然當她皺著眉頭的時候周無炎會想盡辦法逗她開心。.tw[]雖然在宮中她可以自由往來。雖然周無炎知道她心中曾經有一個男子卻沒有追查這個男子的身份。


    周無炎知道,明珠害怕血,害怕死亡,所以他對待犯了大錯的下人也隻是關起來一段時間,她進宮五年來沒有宮中發生任何殺戮,周無炎竭盡全力想要保護明珠,可是明珠卻始終冷冷的,幽怨的眼神看向周無炎的時候會有一絲哀怨,可是周無炎完全不在意這些。


    天冷的時候周無炎給她最好的錦裘禦寒,會在她睡著後心疼地捂著她冰涼的腳,可是沒一次明珠覺得感動的時候,噩夢就會來找她,夢中那些慘死的人苦苦哀求著,指責著她,讓她驚唿中嚇出一身冷汗蜷縮在被子裏不敢動,而周無炎卻總會緊緊從背後抱住她,溫暖的胸口告訴她他在。


    可是這一切又能怎樣,當初死去的人裏沒有張風,而隔了三年後,張風出現在周無炎身邊,明珠不敢再出現,生怕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偽裝和堅強都會被瓦解成碎片,碎落一地。


    然而每次張風來的時候周無炎都很開心,因為張風的性格和見識讓這個自由生活在這如同牢籠一般的宮中的周無炎羨慕,周無炎甚至把張風當成自己的同胞兄弟,有一段時間他們二人形影不離,一起練劍一起下棋,而明珠隻能偷偷躲在某個角落看著他們,也許隻是看著張風吧!


    周無炎是那麽的寂寞,孤獨,整整五年的夫妻,他早已離不開明珠了吧!可是張家人的血海深仇不能報了嗎?還有張風,他是否還記的自己呢?五年的時間物是人非,明珠已經成了玄武城城主獨生子的夫人,不再是那個小丫頭了,張風還能認出自己嗎?他會不會恨明珠嫁給滅門的仇人。


    曾經以為,一旦張風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己會毫不猶豫地舍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離開周無炎跟著他遠走天涯,可是張風怎麽可能為了自己一個女子放下血海深仇呢?更何況已經有兩個月沒有天魁月信了,而且隱隱覺得喜辣喜酸,作為一個女人她知道自己已經有了身孕,可是她不打算告訴周無炎,因為如果張風願意帶她離開的話,她也許會讓這個孩子消失吧!可是真的下得了手嗎?


    然而她還是忍不住要去見張風的,她不求什麽?五年了也該能麵對自己了吧!可是當看到張風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往事忽然浮現出來,她能說什麽?隻能借口離開去做點心,是啊!那名叫“連心結”的點心是當初張風最喜歡吃的,可是卻被那兩個新進宮的人說破了自己的心事。


    那個人叫什麽?卞成龍,對,是卞成龍,還有那個叫殺手的,他們的眼神裏有殺戮和陰謀,可是仔細看的話卻發現什麽都沒有,他們的眼神那麽敏銳卻那麽平靜,明珠隻好無奈地笑了,可是周無炎卻誤以為她喜歡做點心,讓那兩個人陪著她說話。


    那個卞成龍讓她覺得好害怕,那些塵封的過往就被那個人的眼神逼著說了出來,卞成龍,殺手,他們到底要做什麽呢?自己這一次昏睡也許不會醒了吧!可是自己如果就這樣睡過去的話,張風會不會著急,周無炎會不會擔心自己殺死醫治自己的禦醫,有些事不是昏睡就可以忘記的,有的人不是不去麵對就會消失的,有些往事不是自己忘掉就不存在的。


    那麽醒來吧!不要再睡了,最後一次勇敢麵對吧!明珠終於睜開眼睛,有一隻手緊緊握著她嬌嫩的雙手,溫暖而有力,視線微微一轉,明珠看到那雙手的主人坐在窗前的一把椅子上,一隻手握著明珠的雙手,另一隻手隨便放在被子上,頭埋在明珠身邊沉沉睡著,那個熟悉的人是她的丈夫,是那個擔心她一顰一笑的周無炎,真的放得下嗎?


    明珠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周無炎的臉頰,誰知道這一動居然把他驚醒了,周無炎茫然地抬起頭看著明珠,無聲地笑了。(..tw)


    他替明珠蓋好被子,側著身體躺在明珠身邊,一隻手隨意護在明珠腰上,輕聲說道:“明珠啊!你有了我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麽開心嗎?可是你的身體好虛弱,我不想因為孩子失去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以後再要孩子,我聽你的,好不好!”


    明珠愕然,怔怔地看著那張臉輕輕湊過來,用胡子輕輕在她臉上蹭了兩下,紮的怪癢癢的,也許自己也舍不得這個男人了吧!明珠想著,任由周無炎用被子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在那一片溫暖下入睡。


    閉上眼,入夢,明珠驚惶地睜大眼,看著麵前這一幕慘劇,到處是鮮血,好多人躺在地上,鮮血淋漓,身首異處,可是忽然之間那些人站起來了,拖著殘破的身子朝著她哭喊,責罵。


    “啊!不要!”明珠絕望地哭喊著,掙紮著,忽然一個暖暖的身體從身後抱住她,嚇得她一聲驚叫,又是噩夢吧!可是她不敢睜開眼睛。


    耳邊周無炎溫柔地說:“明珠,不要怕,都是夢,那都是夢,有我在你身邊的,別怕!”明珠再也忍不住了,轉過身躲進周無炎的懷抱,嗚嗚咽咽哭出聲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明珠慢慢坐起來,看見周無炎不在身邊,心裏隱隱覺得有些失望,外麵一個小丫鬟匆匆走進來,見明珠坐著,忙跪倒在地說:“奴婢小悠給明珠夫人請安!”


    明珠點點頭,穿好小悠帶來的幹淨衣服,仔細一看是淺藍色的絲綢衣裙,藍色的輕紗做的外衣,居然是周無炎又做了新衣送過來,小悠服侍明珠穿好衣服,伺候她在梳妝台前坐好,招唿外麵的丫鬟把洗臉水端進來,卻見洗漱丫頭全部都換了,小丫頭捧著新毛巾,端著金盆,洗臉水中居然飄著瓣瓣嬌豔的牡丹。


    小悠把毛巾細細浸過,替明珠擦拭了臉,捧了淨茶給她漱口,然後拿了新的象牙雕梳子,細細將她一頭青絲挽出一個遊仙髻子來。


    後麵的丫頭趕緊拿了首飾盒過來,說是周無炎今天找了巧匠新打了兩套,先拿一套過來試著戴戴,戴的好的話再去打,明珠看著小悠把那些美麗的首飾發簪一一替她插上發間,又將新的耳環項鏈手鐲一一戴好。


    明珠這才發現今日就連胭脂水粉都是換了新的,全都是新式樣,顏色香味都比以往的大為不同,就連那畫眉的螺子黛也比以前的好看,一番裝點下來,也不隻是明珠看開了些事心情大好,還是因為這小悠化妝的手藝了得,看起來明珠直如珍珠一般光彩照人,氣色也好了許多。


    明珠站起身來對著銅鏡細細看著自己的臉,淡淡一笑,站起身來問:“公子呢?今兒個張風公子和卞成龍他們來沒來!”


    小悠利落地答道:“迴夫人,公子爺正和張風公子在花廳下棋,卞成龍和殺手也在那裏作陪!”


    明珠點點頭,說:“哦,我知道了,小悠,你隨我去趟吧!”小悠答應了一聲,陪著明珠往花廳去了。


    張風和周無炎正在下著棋,照舊是張風的黑子,周無炎的白子,今天也不知道怎麽的,張風的棋下的猶猶豫豫的,而周無炎則滿臉紅光一臉笑意,有幾次居然自己嘿嘿傻笑起來,張風卻一眼不發隻是悶著頭下棋。


    卞成龍嘴角一抹冷笑,看著他們二人的棋局,忽然插嘴道:“公子爺,張公子,你們二位這棋下的可真是高明呢?”


    周無炎道:“嗯,哪裏高了,說來聽聽!”


    卞成龍笑道:“公子爺和張公子這棋再下五步就成了珍瓏局啊!按現在的局勢來看,公子接下來要走的是平十三縱二,張公子必然會走平十一縱八,然後公子爺隻能走平九縱十,張公子則會走平三縱七,如此步步緊跟,到了第五步剛好滿了整個棋盤,那可不就是珍瓏局了嘛,而且小龍鬥膽猜猜,今日公子爺棋興大好,乃是為了明珠夫人,而張公子恐怕也是在擔心夫人的身體,才無心下棋吧!”


    周無炎納悶道:“你怎麽知道的,快說快說!”


    卞成龍笑著捏起二人的棋子,依著適才說的棋路走到第五步,把那棋盤正好放滿了於是笑著說:“二位請看,這是個什麽字!”周無炎和張風聞言細細觀看,卻見黑子白字交錯縱橫,居然布出一個“珠”字來。


    卞成龍趁機道:“公子爺,昨天聽張公子說他曉得一些西域秘術,能夠為人祈福,修改命數,而且他昨天夜裏在我們兄弟二人麵前替夫人做了一個小小的祈福祭禮,說夫人曾遭遇一場大難,曆了血劫。


    而這場劫難也是自公子和城主而起,張公子生怕說出來遭奸人誣陷,所以一直未敢說破,是被我們兄弟二人追問許久才道破天機。


    張公子還找到了夫人的命星,得知夫人是為了公子背負血債,如果不能有得道之人誠心替夫人解難的話,隻怕夫人和小公子都會遇到麻煩,所以小龍請求公子,讓張公子住在宮中替夫人祈福消除劫難!”


    周無炎詫異地看著張風,眼睛瞪得像鈴鐺一樣:“啊呀,你還會這一招,我怎麽不知道啊!你看看你,你說的話我怎麽會不信,為了明珠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今後你可以隨意出入宮中,另外分寧一閣給你暫住!”


    張風偷偷看了卞成龍一眼,心道好你個小子,居然變這麽個瞎話來騙周無炎讓我進宮,要是他知道你是空口說白話,那可不是壞了我的性命。


    正想著卞成龍用傳音入密法對他說道:“想在宮中活著見明珠,就不要胡來,我自有辦法!”


    張風當下跪倒說:“張風一定盡力為明珠夫人解難!”


    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哎呀,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大家迴頭看去,但見明珠神采奕奕,淡淡笑著站在那花廳門口,宛如九天仙子一般。


    卞成龍笑道:“公子爺,你看看,明珠夫人這可好得多了,夫人,公子爺正讓張公子住入宮中,以後夫人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盡管可以去找張公子解決了!”明珠愕然,看看這兩個男人,心又一次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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