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瑤箏曲撫罷,賓客聽得如癡如醉,心悅誠服地哄然稱讚,即使連名姬柳詩詩,音律無所不通,亦對才女的箏藝佩服之至,同樣的曲子在她的手指下奏出,竟然猶如仙曲一般。


    龍天羽對現代樂器和流行的rap也很在行,但古代樂坊卻從未涉及,此時覺得超越自己那個年代的鋼琴、小提琴等名曲,仿佛與淳於婉兒的瑤琴難分軒輊,正要找來美妙的詞語稱讚,忽然聽到右旁丈許的席位上,有人脫口說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迴聞,小姐的箏曲有如天籟之音,實在令項籍佩服!”


    眾人聽到這兩句詩詞比任何讚美的話都恰到好處,不禁相顧望去,李月瑤眸子一閃,嫣然一笑道:“籍公子出口成文,令月瑤佩服才是,不知龍公子對人家的曲律有何看法呢?”她轉而問向正發呆的龍天羽,希望他能說出更迷人的話語。


    李園也是一凜,心想:“果然虎父無犬子,連說話的語氣和措詞也如此惟妙惟肖,新穎獨到!”暗歎一聲,又想到了往事故友。


    在場最吃驚的莫過於龍天羽,他自幼習武,對國學文化也感興趣,適才突然聽到項羽的詩句,駭然吃驚,心想:“哦靠,這廝怎麽會朗誦唐詩?倘若自己所記不錯,這兩句應該是出自詩聖杜甫的《贈花卿》,但杜甫是唐朝中期的詩人,比楚漢時期要晚上一千多年,項羽怎麽能知道?難道這兩句是他先作出,但沒有被記載下來,直到後人重新又作出不成?”


    此刻被李月瑤驀地一問,忙壓下奇妙的思緒,麵對才女以及眾人的目光,靈機一動,也想起一首唐詩來,隨口念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聽到小姐仙曲,實令天羽感觸橫生。”


    眾人愕然驚詫,咀嚼詩詞之意,均感新鮮獨特,不同詩經與楚辭的韻味,即便連張良、李園等也不禁驚訝他的才學,更別說柳詩詩、張倩、郭鈺瑩三女,愛煞了君郎的魅力。


    李月瑤神采飛揚,眉梢眼角盡是歡喜之意,顯然對他的表現大是滿意,接著問道:“龍公子所言甚妙,月瑤聽聞古時候,伏曦做琴瑟,長三尺三寸六分,好像一年三百六十日,上圓下方,猶如以法規治理天下,箏琴本為陶冶情操之物,何與治理國家相匹對呢,月瑤很請教公子!”說著秀眸閃爍,嫵媚一笑。


    眾人這才知道,才女有意在考教龍天羽的才學,都放下水酒卮杯,看他如何對答。


    春秋戰國起宴飲成風,而宴會上交談的話題也是必不可少的,難得與名動天下的才女同席,她的每一句話無不引起眾人的注目。


    龍天羽感受著眾人灼熱的目光,同時清楚才女正在當麵考教於他,一則為他樹立威信形象,使他更加深入民心;二來看他有否真才實料,心中暗想:幸虧自己沒事還翻過一些古代史書,不然此時非出醜不可。”


    當下向佳人瀟灑一笑,借題發揮道:“琴箏雖是樂器,但彈奏起來與治理國家一樣,必須專心致誌,五十根弦好似君臣之道,大弦看似春風浩蕩,猶如君也,中弦看如山澗溪水,像似臣也;其餘小弦相輔相成乃是子民,這如同國家政令一般,齊弦配合協調,才能彈奏出美妙樂曲,而君臣各盡職責,百姓擁戴,方可國富民強,政通人和,四海生平,故此彈曲與治國的道理相近也。”


    在場賓客紛紛稱讚,舉杯共飲,張良、李園、郭敬等各自點頭,深覺此比喻大有道理。


    李月瑤彗質蘭心,聞言點頭沉思,歡喜道:“龍公子言語不凡,他日定是人中龍鳳!”送上一個嫵媚笑容後,轉向他身旁席位的張良問道:“張先生運籌帷幄,立誌滅秦,博浪沙一役天下皆知,雖誤中副車,但此雄心壯誌舉世無二,這幾年間先生一己之力,奔走天下,希望六國遺團結合力抗秦,讓月瑤欽佩不已。”


    張良歎道:“滅秦之舉來日方長,刺殺始皇隻能治表,欲絕其根唯有動其根基,然則各處起義乃烏合之眾,相互攻擊難成大器,隻有找出能人賢者,淩駕義軍之首,方可成事。”


    眾人尋思此言,一時靜若無聲,李園忽地問道:“請問先生,何為能人賢者呢?”


    張良環顧一周,繼續道:“能者乃具奇能異力,可滅秦之人;賢者此乃明君,仁德賢才可使天下得治,百姓安居;正如兵法所雲,仁者之師方可百戰百勝!”


    項羽哼了一聲道:“先生的話雖大有道理,卻如縹緲的雲煙一般,非實戰也,兩軍相鬥勇者勝,我項羽一人可殺他幾百人,如此之威勢怎能不讓敵人降服呢?有我帶兵,戰必勝、攻必克,什麽仁者之師,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嬴政統一六國,又何時講究過禮儀仁義,大兵揮近盡所折服!”


    此語一出眾人不禁一呆,心中一想也不為道理,同時亦被項羽的氣勢所折服,在場的目光聚到張良身上,看他如何反駁?


    張良顯然乃雄辯大家,微微一笑,道:“六國離亂為暴秦所統治,天下百姓受了幾十年的戰禍之苦,滅秦雖需能者,但絕非治理天下的賢者,推翻暴秦以後德治天下,使百姓安享太平盛世,才是主流。”


    李月瑤稱讚道:“張先生的話發人醒思,真是精彩絕倫。”眾人亦隨聲附和。


    項羽心想自己從小學習劍術騎射,兵書戰略,對什麽“仁政”從來不屑一顧,盡管其母當年以才學名動天下,但自己卻學來甚少,在政論上如何也辨不過,張良這位儒生夫子,驀地想到龍天羽也是武將出身,不若拉他下水,轉向龍天羽問道:“不知龍兄除領軍打仗外,對這些縹緲的治國之道,有何見解?”


    龍天羽愕然一呆,登時會意,心中暗笑:“項羽你也忒小瞧了人,老子可是兩千多年後的才俊,問我政治學,隨便找個後人的理論,你們也不曾聽聞過?”


    李月瑤俏目亮了起來,含情脈脈地瞧著龍天羽,笑靨如花道:“公子旦說無妨,月瑤很想再聆聽公子的高論!”


    龍天羽感受著才女灼熱的目光,故意裝出難為的神情,轉身望向柳詩詩與張倩、郭鈺瑩她們的席位,三女眸光閃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期盼著可以一盼意中人的風采。


    項羽看到他為難的表情,以為他當真如此,心下則想:“還不是同老子一樣,帶兵打仗就是戰爭,稱霸天下就是王道,講什麽‘仁政’勞什子治國之道,不切實際也!”


    賓客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靜聆他的迴答,瞧他是否能說出一番道理來。


    龍天羽左手習慣性旋動右手無名指上的鑽戒,以其瀟灑的招牌動作,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戰爭不過是政治的延續和工具,不能長期混戰下去了無終結,要知道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立場的差異;治理天下在得民心,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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