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匡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偌大的花園裏,寂然無聲,身形挺拔的男子卓然而立,入眼一團似錦繁花,眸子深處卻無半點暖意,其冰冷酷意,簡直要凍結了滿園春色。


    貝先生遠遠看到,走了過來,站在他身後恭聲道:“主上,那人已經進城。”


    匡衡眼裏閃過一絲光芒,卻沒迴頭,語氣冰冷地道:“繼續監視,如果不入匡府,摸清落腳點後再來報。”


    “是。”貝先生略顯遲疑,似有話說的樣子,匡衡像背後長了眼般,肅然問道:“還有什麽事情?”


    貝先生微皺著眉頭,可能在考慮著怎麽措辭,最後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根據收到的消息,那人沒外表看來的簡單,否則何以一個堂堂驚~少主會甘願跟隨在側?”


    匡衡轉過身,一張端正冷然的臉上看不出多大表情,額寬鼻挺,眼神似刀,嘴唇極薄,一看便是心狠手辣之人。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狠絕情之氣,卻往往讓見到他的人心驚。他此時冷地注視著這個做什麽事都不慌不忙的下屬,永遠鎮定的管事,


    “貝先生,你的意思,是說她身邊還有更難對付的高手?難道你打探那麽久,卻一點底細也沒摸清楚?我如果對她不了解,萬一發生預料之外的事,我們都沒有好結果,這一點,我想你應該知道。”


    貝先生臉色微微一白,語氣卻依舊不慌不忙,“是屬下無用,之前為怕打草驚蛇過於謹慎。但請主上不要掉以輕心,此人能得文解明交托重任,定有過人之處,萬事還是小心方為上策。”


    “對我來說,再如何有過人之處也隻是個十三歲地孩子,文解明將諾大產業交與一個女娃,可見確實是老朽了,我匡衡如何肯屈就於黃毛丫頭之手?我另有要事處理,這收尾的事情便交予你――你不要跟我說,堂堂貝先生,會對付不了一個小姑娘。”說到後來語氣便見陰沉,匡衡盯著他冷冷一笑,轉身便要去書房處理今天各管事報上來的事情。


    貝先生凝著眉。在匡衡走出三步時喊道:“主上。搖老板昨天讓我帶句話。”


    匡衡隻是停下腳步。不緊不慢地問了句:“什麽話?”


    貝先生定定看著他地背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一字一頓地轉述:“最近風聲緊。萬事小心。”


    “嘿。”匡衡一聲冷笑。顯然並不放在心上。“你再見到搖老板時。替我謝她提醒。隻是我匡衡做事。從來不會畏首畏尾。”


    “搖老板說話不會無地放矢。屬下本來也不放在心上。才沒有在當日告知主上。但是就在今天早晨。屬下接到一個消息。”


    匡衡冷冷地轉過身看著他。貝先生收迴視線微垂下頭。語調緩緩。“同時來定州地。還有另外一人。“


    匡衡眉頭微皺,“是誰?”


    “公子。”


    聽聞這個名字,一向冷然的人也不由微微變了臉色。“竟會是他?你確定?”


    “是,屬下非常肯定。”


    匡衡微微抬頭看天,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喃喃道:“天齊公子――時隔三年,你又來了麽?”


    定州是在青越南境,位處兩國交界,俗話說天高皇帝遠,在這邊遠之地,兩國朝廷都有些懶得管,當然,也是因其地理位置尷尬,兩邊都要,最後的結果是――我沒有的,你也別想有――定州成了三不管地帶。


    邊境貿易――這是好聽點的說法,其實就是走私――極之繁榮,也帶動了這個本是蠻荒之地的發展。


    論大氣規模或許比不上兩國的一些個大城市,然而其繁榮富足,就是與堰都、玄啟相比也不遑多讓,而其貧富相差之巨更是令聽者咋舌。在定州原來有句老話說:富者食玉炊桂,貧者析骨而炊。雖說有些誇張,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事卻是有的,直到近幾年情況才有所好轉。


    定州共有七條南北大街,十一條東西大街,七十六坊,絕大多數是夜不閉坊,因為沒有官府,也便不存在宵禁,定州地人,夜間也是很活躍的。


    定州的某家客棧裏。


    夙淵與夙清往地上一跪,文斂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我記得說過,不喜歡人跪著與我說話,昨天地事你們馬上就忘了嗎?”


    “屬下不敢。”夙淵微一頓首,手上遞過去一樣東西,“屬下找到一物,請主人過目。”


    文斂眼望過去凝住不動,一時沒注意到夙淵稱唿的改變,深吸一口氣將他手上地物事接過,審視良久方緩緩問道:“這個,你們是在哪裏找到的?”


    “是在城外的一所木屋,由白狼帶著我等尋到,木屋裏無人,這是屬下找到的唯一之物。”


    文斂閉了閉眼,暗歎口氣,“時間太長,氣味都化去了,爺爺一定是在那個地方停留了幾天,味道較濃,所以白狼才會這麽快找到。”睜眼朝夙淵看去,語聲漸緊,“這是爺爺留下的念珠,除此之外,你們沒有發現其他任何線索嗎?”


    夙淵的頭垂得更低,聲音也更為恭敬,“迴主人話,我們搜遍木屋四周,翻看了屋內每一樣擺設,除了這個念珠外沒有找到任何其他線索。”


    文斂眼神一凜,終於發現他稱唿上地改變,淡淡看向那個跪在他身邊一言不發的女子,隻見她跪伏於地,姿勢異常謙恭,眉一皺,向著夙淵問道:“這串念珠,爺爺一直戴在手上,他知道我會找到那個木屋,所以留下一樣東西――那麽,為什麽是這串念珠,你知道,是不是?爺爺原來跟你說過什麽?”


    夙淵臉色微變,為文斂能如此之快地發現其中蹊蹺而暗自心驚,恭聲道:“老主人曾經交待過屬下,一旦有一天看到這串念珠脫離身上


    表示――老主人正式將權力移交與主人,從此中原三十六處產業,八百六十一人全歸屬於主人,我等二百一十五名暗護亦聽令於主人,誓約忠誠,不離不棄。”


    搖身一變就成了當今天下最富有地人了,然而文斂臉上卻不見一絲喜色,甚至微微沉下了臉色,慢慢垂下了頭,一句話也不說。


    夙淵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聲音,不由抬起頭,卻在下一刻愣住,夙清也恰在此時抬頭,看向文斂,眉一皺,眼神一時複雜難辨。


    文斂低著頭,二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卻看得到那垂在膝上地雙手慢慢握成拳,且越握越緊――從見麵時便一直給人山崩地裂也麵不改色的人,此時看去,全身似乎都在微微發抖。那手握得如此之緊,以至泛白。


    “主人?”夙淵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不要叫我主人,我不是你地主人!”文斂猛然抬頭看向他,眼神一時如出鞘利劍,刺得夙淵幾乎不敢直視。夙淵夙清呆呆地看著她,隻見那雙永遠如大海般沉靜地眸子深處燃燒著熊熊火焰,胸口明顯地起伏著――什麽事,竟讓這個心智定力都遠超常人的女孩表現出如此明顯的憤怒情緒?


    夙清愣愣地看著,之前無論怎樣壓製的,要奉一個孩子為主的不滿,此時全沒了蹤影,隻曉得呆呆地看著眼前之人,看到那雙眼睛裏流露出的,那樣深沉的憤怒與絕望,以及――深入骨髓的悲傷。


    文斂在這一刻流露出的深刻感情,將兩個在腥風血雨裏洗禮過的人給震住了。其實莫說他們,文斂也對自己此時地情緒有些駭然不解,她會憤怒可以理解,可卻為何會憤怒如此之深?


    默默坐在她身邊的嫵嫵握住她的雙手,用滿含感情的眼睛望著她,赫擔憂地眼神也放在她身上。


    文斂閉上眼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語氣也恢複到慣有地平靜――可夙清卻覺得,文斂此時的聲音總和她那天聽到的有些不同,不同在哪裏卻又說不出來,隻能靜靜地看著文斂,企圖在那一張已然平靜下來的臉上找到些什麽。


    “你們先起來吧。”文斂拍拍嫵嫵的手示意她自己沒事,站起身走到窗戶邊,背對著他們,“不管爺爺之前和你們怎麽說,我是不會成為你們主人的。”


    “為什麽?這是老主人地安排啊。”站起身的夙淵一臉愕然地脫口問道。


    “你怕我們不服?”夙清同一時間喊出口,“放心好了,既有主人之令,我自當奉你為主。”


    文斂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早說過,並不在乎你們服與不服,我不做這個主人,和你們本沒關係。”


    “那是為什麽?主人是你祖父,他地話你難道不聽?”夙清追問。


    文斂沉默片刻,輕輕地說:“作人之主,需對其性命負責,而我,顧不了他人生死。


    房間裏一時默然,好半晌,夙淵才慢慢開口說道:“屬下的命是老主人所救,生死早不放心上,能為主人效命,死亦無憾。”認真看著文斂,“何況,做屬下地本當為主人解憂,何以會讓做主人的操心一個下屬地性命。我等之命皆為保護主人而存在,主人實不該為此困擾。”


    “夙淵,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文斂依舊不迴頭,聲音還是淡淡的,“我之不顧,不僅是你有性命之危時不會出手相救,有時為了一些原因,會毫不猶豫地拿你的命去換,為了所看重的東西,不會顧惜旁人死生。所謂較利取重,權害取輕,而在我文斂眼中,從來隻有文家人――這樣的主,你還願認嗎?”


    “是。”夙淵卻是想也沒想地點頭應道,“主人不說,屬下還有些忐忑,現在知主人心思,屬下踏實許多。自古以來,君臣主從,哪一個不是如此,無關緊要的人總是會被隨意犧牲,便是親朋之間,也有親疏之分,一朝利害相關,昨日喝酒的朋友也能輕易反目。更別說做下人的本就是為主賣命,屬下一命能換主人家人性命,何其有幸。”


    文斂終於轉過身,臉上帶著奇異的表情看著他,語氣似也有些迷惑,“你是說,因為在被丟棄前告知了,所以就能不怨,不怪,也不憤?”


    “怨怪不會,也許會有一些不甘吧,畢竟雖然像我們這樣的人,其實也希望能夠有人重視的。”


    文斂轉過眼看著夙清,表情愈發奇怪,“你也這樣認為?也還是要認這樣的主


    人?”


    夙清呆愣半天後,聽她一問,竟然對著她一笑,倒讓文斂難得的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我不知道主人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主人方才所說的,是身而為人都會有的,是謂人性,人情趨利避害,舍遠擇近,這沒有什麽。反倒是像主人這樣明明白白地說出來的,恐怕沒有幾人。”說著又笑了笑,這傲氣冷漠的女子此刻破冰展露歡顏,給人異樣的溫暖,“老主人原來說得沒錯,主人,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文斂這下徹底無語了,睜著眼睛看這兩人,像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夙清頗為輕快地說道:“好了,阿淵繼續去跟白狼找老主人的下落,我留在主人身邊――主人現在要接管所有的事,需要一個知根知底的人在身邊才好,否則寸步難行。”


    夙清對著文斂躬身行禮,笑了笑,“阿清對各地的產業分布及相關負責人很清楚,主人留她在身邊,行事會方便許多。屬下先行告退了,若有線索時,再來稟報主人。”


    這樣說著,也不等文斂點頭已經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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