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明天。就是我們和平行世界公寓的獵殺競賽了。”


    一張圓桌前,黑董邪召開了會議。


    “這一次血字,顧南禕將會和我們並肩作戰。各位應該有不少人知道,他沒有死了吧?”


    已經迴到公寓內的久遠嵩臣點了點頭,說:“聽說此事了。”


    秦子遠則問道:“但他究竟是怎麽脫離公寓的?他沒有到頂樓啊?”


    “他其實沒有脫離公寓。事實上,他是使用了一種取巧的手段……”


    當黑董邪詳細說明了情況後,住戶們都很吃驚。


    “他居然用這種方式活在平行世界……”秦子遠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坐在秦子遠旁邊的,則是在董邪的世界已經死去的連子辛。他露出喜色,說道:“可是有他加入,也算是如虎添翼了啊。”


    “不過,我們在平行世界的戰友,不止一個。”


    隨後,他看向了一個人。


    “是嗎?朱玉嫣小姐?”


    朱玉嫣此時局促不安地坐著,一聽這句話,連忙抬起頭來。隨後,她才意識到不對。


    然後,一名住戶繞到她身後,將她的腦袋狠狠按在了桌子上!


    那住戶,正是林覺!


    他麵露猙獰地看著朱玉嫣,惡狠狠地問:“說!汐顏在什麽地方?真的是在平行世界的公寓?”


    “啊!不,不,不要!不要殺了我!”


    黑董邪雙手肘部支撐桌麵,手掌托著下巴,翹著二郎腿,玩味地看著朱玉嫣。


    “我還以為你至少會辯解一下呢,就這點水平嗎?”


    “不,不是,我不是……”


    “不是朱玉嫣?”


    黑董邪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你們兩個靈魂交換,我就沒辦法推測出來了嗎?你和戴汐顏的性格差異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完全判若兩人。林覺他是最早看出來的人,嗬嗬……你要想證明你是戴汐顏也可以。在我們麵前射箭,隻要能射中十環,我就相信。”


    “我……我……”


    “你和戴汐顏在公寓的房間號是一致的,你性情大變,她則是在直播中表現出是平行世界的人。最新漫畫裏麵,甚至表現出了神一般的射箭技巧。你們兩個,互換了靈魂吧?”


    接著,他使了個眼色。


    林覺迅速拔出匕首,隨後把朱玉嫣的手壓在了桌麵上。


    “給你個選擇,你想和自己哪一根手指先告別?你不選,我就幫你選了……放心,我會切得很幹淨,你以後休想再塗指甲油了……”


    黑董邪的臉上,盡是殘忍,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我,我說!我們不是換了靈魂,而是……你們的記憶被篡改了!我一直都是朱玉嫣!”


    在座的住戶們,都露出駭然神色。


    久遠庸彌睜大眼睛看著朱玉嫣:“不……不會吧?怎麽看都是戴汐顏啊?”


    “哦?”


    林覺將她的手翻過來,仔細注視她的手掌。


    “的確,沒有傷痕和老繭……不是交換了靈魂,而是篡改了記憶嗎?公寓真是可怕。”


    ……


    戴汐顏默默注視著眼前的夏笠。


    “最後,靜依隻能化為惡靈徘徊在巴托城寨了……”


    即使知道是情非得已,但她依舊覺得很痛苦。沒有路靜依,他們是不可能靠迴城卡迴歸公寓的。


    “那不是你的錯。”夏笠安慰道:“當時……”


    “那時候她明明不可能那麽快到達東元公寓的,蕭天衣也不可能那麽快到達……”


    忽然,夏笠抱住了她。


    戴汐顏的頭靠在夏笠的胸口,甚至可以清晰聽見他的心跳。


    “那時候,我雖然被迪姆彈的痛苦折磨到要失去意識,但我記得……你吻了我……玉嫣,那不是我的幻覺對吧?”


    不是的……


    我不是什麽“玉嫣”……


    戴汐顏很想這麽說。


    可是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已經太久了……自從紫衣死後,她再也沒有任何可以依靠和信賴的對象。從沒有一次可以安心的睡眠,被林覺救下後,一直害怕某一天晚上會被他侵犯。


    被死神追逐得太久了……舍棄良心殺死了太多的人……


    夏笠愛的是在這個世界第一次給予了他信賴和溫暖的朱玉嫣,不是為了生存不擇手段草菅人命的戴汐顏!


    她一把推開了夏笠。


    “那是你的錯覺。我沒有那麽做過。”


    那時候,她也不知道夏笠來不來得及被救。


    在理性還來不及支配大腦前,她就先一步行動,將嘴唇覆蓋在了夏笠的嘴上。


    夏笠露出微微錯愕的神色。


    “我……我隻是想和你最後交流一下血字任務的心得,我現在迴去了。”


    說完後,戴汐顏就轉過身,快步朝著大門走去。


    迴到房間後,戴汐顏的身體就這樣癱軟地倒在大門前。


    長久以來,她一直對自己說,生存才是第一位的。除了生存,不去考慮其他的事情。所以,為了生存,她一點點將自己的良心舍棄……


    “麥利肯國威斯康辛州,在1956年曾經發生過一起不可思議的兇殺案。因為太過駭人聽聞嗎,當局封鎖了這起案件。案件的起源,是一個叫做杜波的家族,家族在……”


    編造著虛假的謠言,彈幕中,相信的人卻是開始增加。


    她的聲音在顫抖,但這種恐懼,反而將自己編造的恐怖故事顯得更加逼真。


    而隻有她才知道,發彈幕相信此事認真討論的人,都會死。雖然她看不到他們任何一個人,但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事實。


    但如果不這麽做,她身後隻有自己可以看見的惡靈,就會殺了她。


    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能夠說出大義凜然的語言,生命是珍貴的,殺戮是罪惡的,個體應當為集體犧牲。可是,涉及到自身生死的時候,又有幾個人能去犧牲?


    看著一個個彈幕飄過,最終,她陷入了崩潰。


    ……


    血字結束後的第二日,她就開始掉頭發,嘔吐,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一個月內瘦了十斤。


    “生存下去……無論如何都要生存下去……”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


    她再執行這樣的血字的時候,身體的顫抖終於停止了……


    生命在她眼裏終於變成了可以犧牲的數字……


    她不再去猶豫,也不再去思考是否犧牲個體去拯救更多人的問題。


    “如果是夏笠,他應該不會像我這樣吧?他可以為了給家人報仇,進入這座公寓。他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就在此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甚至都沒去看來電是誰,就隨手接通了手機。


    “喂?”


    “戴汐顏。”


    “嗯,是我……”


    然而,話剛一出口,戴汐顏就意識到不對勁!


    這是朱玉嫣的手機!


    她連忙一看來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果然是戴汐顏。”來人繼續開口道:“是我,謝若妮。董邪已經將我的事情告訴你了。”


    當然,這是平行世界的謝若妮。


    “我不是戴……”


    “朱玉嫣已經全部招了。”平行世界的謝若妮繼續說道:“你否認也沒用。我來向你傳達董邪的指示:為我們輸送情報。”


    “我也會參加這個血字的!我已經主動加入了……”


    “你不答應的話,該知道後果。我們有很多辦法能證明你的身份。這個世界的公寓住戶如果知道了你的身份,那麽你猜他們會怎麽做呢?”


    “你們……”


    “不需要你殺人,關鍵時刻,為我們傳遞情報就行了。”


    這個世界的謝若妮,願意為了父親的病,拚死去執行血字。但在平行世界,謝若妮卻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否則,也不會去巴結樊霜霜那種女人。


    “你們……休想……”


    戴汐顏幾乎是從牙縫裏麵吐出這四個字。


    “那就算了。少了你做臥底,我們也不是不能贏。我們為朱玉嫣錄製的視頻,會馬上發送給平行世界的公寓住戶們。就算公寓篡改了我們的記憶,但你有很多事情都改變不了。畢竟,你們並沒有彼此的記憶。”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個公寓的住戶肯定會將她關起來,嚴刑拷問。


    而夏笠也會知道,她非但不是他所鍾情之人,反而是將她送入地獄的元兇……


    “我……我……我考慮考慮……”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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