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馬加爵,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對母紫衣非常突兀的提問,戴汐顏一時間很錯愕,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提這個?


    好在,她所在的平行世界,也有馬加爵存在。


    “喪心病狂的殺人魔吧,不過據說他的殺人動機是受到了校園霸淩。”


    “你怎麽知道他遭受到了校園霸淩?”


    “我記得……當年新聞都這麽寫的,印象比較深的是什麽他的被子被人撒尿,什麽囚服是他穿得最好的衣服……”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的是,這些全部都是謠言。馬加爵的殺人動機,不過是和室友打牌時候的幾句口角而已,他殺的另外三人,一個是因為生日沒請他,另外兩個和他根本無冤無仇,完全是無辜被卷進來的,也沒有任何一個是所謂的富二代。但是時至今日,被他殺死的人依舊是被很多人視為校園霸淩者。”


    母紫衣說到這裏,拿起自己手上在這個世界購買的手機:“自從支持廢除死刑的政黨上台後,這種對高人氣死刑犯洗白的營銷號文章,開始越來越多了。幾乎所有死刑犯,殺的人都變成了不完美受害者。”


    戴汐顏湊近看著,手機上的標題寫著:“震驚!死刑犯們的淒慘身世!網民:讓他們獲得特赦!”


    “這標題也看著太眼熟了……”


    “因為這本來也就是現實世界的人畫的漫畫。”


    母紫衣看著這些營銷號文章,就想起自己曾經的經曆。


    當年,也有很多營銷號,幾乎統一口徑,將她描繪成了背景滔天的官二代。李寒衣,則被塑造為草根出身的勵誌女演員。許多被捏造出來的“有關人士”透露的線索,說她怎麽在片場仗著後台欺淩李寒衣,劇組的人都為李寒衣打抱不平。甚至有鼻子有眼地寫著,她故意將自己喝了一半的水,強行要李寒衣喝掉。故意ng,多打了李寒衣好幾個耳光之類。


    最後的重點就是,案發當晚,她是劇組唯一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當然,這純粹是胡扯。事後,她隻是作為參考人去警察局錄過口供,雖然她的確沒有不在場證明(晚上一個人在賓館睡覺,賓館因為老舊沒有監控),但也的確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指證她。在營銷號的文章裏麵,就變成了她本來已經被警察局批捕,結果被她的父親一個電話打到公安局,責令放人。


    所有的營銷號文章,完全無圖無真相,就是當寫小說一樣地編造事實。這背後有多少是對家的防爆手段(防爆是指為了防止一個明星爆火而對其編造黑料的手段),是營銷號為博取流量的下作?或許都有。在如今娛樂圈,資本力捧的往往是高顏值的男性流量明星,女演員往往不被資本看好,她背後沒有真正強大的資本力保,是她遭到抵製最終喪失娛樂圈前途的根本原因。


    當然,她不是什麽完美受害者。她和李寒衣的關係的確算不上和睦,但單方麵對她的欺淩肯定沒有。因為演技不夠好,讓李寒衣對自己心存不滿,的確也是有的,但這遠遠達不到殺人動機的地步。過去如果扒開她的一些不當發言,和不穩定的演技發揮,要黑她綽綽有餘。在如今這個世界,道德不完美,在鍵盤俠麵前就是罪該萬死。


    戴汐顏查看著營銷號文章下麵的大量留言,網友們竟然開始清一色地支持特赦死刑犯了。有人說,要立即去買那些巧克力,為死刑犯獲得特赦進行打投。偶爾看到了一條質疑的,剛點進去,就被秒刪了。


    “我本來對蕭天衣沒有什麽仇恨。”母紫衣的雙眸開始變得冰冷起來:“不過現在,對於殺他,我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文章中,對蕭天衣的過去也進行了很大程度藝術加工,強調了他在遭受冤屈,家人被殺害的情況下,複仇的合理性。人們總是有著誰慘誰有理的邏輯理論,慘似乎和正義就是連體嬰。當然,這也和原生集團如今已經大大衰落,同時其支持的黨派也和執政黨本身就是敵對的。當然,文章對於蕭天衣帶人伏殺高家的時候,將高家所有人滅門,就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這一點完全淡化處理。


    評論區也有人提出連小孩也殺死太可憐,但很快蕭天衣粉絲就洗白說:


    “孩子的死是因為流彈,還不一定是誰殺的呢”


    “當時場麵徹底失控,出現誤殺是無法控製的”


    “本來就是資本家的孩子,死得活該”


    “我相信天衣,他是不可能殺死孩子的,一定是他的手下做的”


    “高家當初滅人滿門,理應遭到這種報應”


    “你經曆過天衣的事情嗎?你理解他的絕望嗎?換了我,我也選擇將仇人滅門”


    戴汐顏看得簡直是三觀崩潰。


    “報仇理應是冤有頭債有主,怎麽能連孩子也殺死?”


    “蕭天衣可以說已經是奇亞合眾國帶貨能力最強的網紅之一了。”母紫衣接著繼續說道:“但如果不特赦他,就無法實現利益最大化。一個連孩子都下殺手的人渣,就因為他殺的不是所謂的完美受害者,就可以被徹底洗白了。諷刺的是,現實中的漫畫讀者也是這樣的。”ъimiioμ


    就在這時候,忽然,身後傳來了一聲聲排山倒海的嘶吼聲。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衣消得人憔悴!”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衣消得人憔悴!”


    “支持特赦蕭天衣!”


    “特赦蕭天衣!”


    “各位!這裏就是高更所住的地方!我們要在這裏持續抗議,讓他不敢再迫害天衣,阻撓他被特赦!”


    “特赦天衣!”


    “特赦!特赦!”


    浩浩蕩蕩,大概有數百人的遊行隊伍,從遠處而來。盡管保安們立即出動,但是對方人太多了。保安雖然持槍,但眼前對方並不是歹徒,而隻是遊行示威的一群未成年女生,沒人敢輕易開槍。


    站在別墅外保安部內的母紫衣,透過窗戶看著外麵浩浩蕩蕩的那群女生,想起自己曾經的經曆。當初,李寒衣的粉絲也是這樣聚集到自己簽約的經紀公司,日夜靜坐抗議示威。那時候,所有人都整齊劃一指責她是殺人犯,她也不可能控告所有人誹謗。


    “二位。”保安部的人掛了一個剛接的電話,說:“高先生同意讓你們進去了。”


    而就在這時候,幾百名蕭天衣粉絲已經兵臨城下,聚集到了別墅區門口。所有保安幾乎全部都出動在外麵阻止她們。


    “這裏是私人住宅區!”為首的保安隊長喊道:“你們這樣做是嚴重擾民!”


    “我們是在這裏抗議!”女生們大喊:“高家迫害天衣,罪有應得!現在高更還要動用他的人脈阻撓天衣被特赦!”


    “我們要讓資本家看到我們的憤怒!”


    “為衣消得人憔悴!”


    “我們要政府看到國民的聲音!特赦遭到資本家迫害的死刑犯!”


    ……


    即使進入了別墅區內,外麵此起彼伏的應援口號依舊是震耳欲聾。


    戴汐顏走了兩步就迴頭看一眼,說:“這也太瘋狂了吧?”


    為她們帶路的保安也苦惱地說:“按照法律,任何人敢擅闖私人住宅區,我們是有權利擊斃對方的。但是對方全部是未成年人,受到我國未成年人保護法保護,我們也很頭痛啊。十七歲以下未成年人,任何違反犯罪行為,都不追訴刑事責任,最多也就是送少年感化院關押一年進行收容教養。”


    “她們真要闖進來你們完全攔不住?”


    “現在隻能向安保公司求援,但這個陣仗很快會吸引大量媒體過來。我們敢動她們任何人一下,媒體一曝光,我們全部都會失業。這年頭失業率太高了,永遠不缺人來代替我們。”


    此時,高更和夏笠正站在窗口,聽著外麵那排山倒海的聲音。


    “那一天,”高更用極為平靜的口吻說出那恐怖的經曆:“蕭天衣帶了至少十來人,全部都拿著重武器對著我們所乘坐的車輛傾瀉子彈,一上來車輪胎就被打爆了。保鏢帶著我們下車開槍向蕭天衣他們還擊。”


    說到這,他看了一眼花園裏麵那三個收養的孩子。


    “我女兒當時害怕得瑟瑟發抖,當時一個保護在我們麵前的保鏢被爆了頭以後,她就被傾瀉而來的子彈打飛了頭蓋骨。就在我和我妻子麵前。她還不到十歲,我父親做的那些髒事,她什麽都不知道。”


    夏笠對他感同身受,紅色婚禮的那一日,他也一樣失去了所有親人。他想抬起手安慰一下高更,卻被他避開了。


    “我妻子那一刻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她那一刻衝上去抱住我女兒的屍體,然後子彈就繼續將她的身體也是打得血流如注。這時候,保鏢們終於反應過來,拿著防爆盾保護在了我麵前,否則我也早就到六層煉獄裏麵去了。”


    夏笠難以相信,高更是怎麽做到如此平靜說出這些事情的。


    “你覺得那些人能在那聲討我,是因為她們是正義嗎?”高更指著前方那此起彼伏的喊聲,說道:“不,是因為後來我在國會的政治鬥爭中站錯了隊伍。我支持的對象在大選中落敗,他的競爭對手變成了現在的總統,現在是建製派政黨的時代。”


    隨後,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六層煉獄也好,七層煉獄也好,我一定要把蕭天衣送到那裏去!”


    此時,那此起彼伏的喊聲還在持續著。


    “為了正義!特赦天衣!”


    “正義必勝邪惡!”


    “為了正義!!!”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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