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洪振基命人置備酒菜,一來為了慶賀與洪振康重逢,二來為了向徐誌穹表達謝意。


    酒菜上齊,洪振基叫來兩名侍者,命令他們逐一嚐過。


    等了半個時辰,確係沒有異常,洪振基這才吩咐開席。


    不少菜品都涼了,洪振康輕笑一聲道:“兄弟,這多年不見,你卻比當初謹慎了不少。”


    洪振基其實沒這麽謹慎,在外赴宴也很少叫人試毒,更不要說在自己府上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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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在情況特殊,他的大廚是個內鬼,他已經查明了實證,早就該把此人除掉,卻因為徐誌穹的要求讓他活到了現在。


    洪振基看了看徐誌穹道:“什麽時候能殺了那雜碎?”


    徐誌穹搖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這些日子,你在飲食上千萬小心些,用膳之前先讓陰陽修者查驗,從明日開始,要時常宴請朝中大臣。”


    洪振基看看洪振康,轉臉對徐誌穹道:“運侯是想讓我把消息散出去?”


    徐誌穹笑道:“束王覺得散出去有用麽?”


    洪振基喟歎一聲:“當真散出去了,隻怕能把這些大臣嚇死。”


    徐誌穹道:“嚇死他們沒用,關鍵得把袁成鋒嚇死。”


    洪振基和洪振康對視一番,明白了徐誌穹的意思。


    徐誌穹還特沒忘了一個人:“那位孫通判立了功,得予以褒獎。”


    “運侯放心,”洪振基道,“我明日便上奏章,提任他做個京官,隻要這人留在京城,就是紮在袁成鋒心頭的一根刺。”


    徐誌穹叮囑一句:“這些日子,兩位親王不要離開府邸,叢銘必須時刻守在身邊。”


    吃過晚宴,亥時多些,徐誌穹離開了束王府,準備迴玉瑤宮。


    轉過兩條巷子,徐誌穹正要使用法陣,一股雜亂且詭異的氣機突然出現周圍。


    袁成鋒來了?


    這廝受了重傷,連心都沒了,還敢來找我?


    看來這次真是把他逼急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徐誌穹還感知到了另一個人的氣息。


    氣息藏的很深,但徐誌穹能感知的到,那人是個陰陽修者,修為在五品上下。


    他們是衝我來的,還是衝著洪振基來的?


    徐誌穹把洪振康救了出來,目的就是為了逼袁成鋒現身。


    而今他來了,雖然比徐誌穹預想的要早,但徐誌穹自然不能放他離去。


    當然,徐誌穹也不能中了袁成鋒的陷阱。


    和袁成鋒交手,最關鍵的是時機。


    三吸之內,如果能鎖定他的位置,便可一戰,如果鎖定不了,必須撤退。


    思緒飛轉之間,徐誌穹的意象之力也在飛快調動。


    一吸過後,徐誌穹找到了氣機的來源。


    這股氣機來自巷子之中的一間宅院。


    兩吸過後,徐誌穹跳進了宅院,看到了袁成鋒的身影。


    沒看錯,就是他,所有外貌特征都相符,徐誌穹確係自己沒中了無色之技,眼前這人就是袁成鋒。


    第三吸,鐵戟到了袁成鋒的頭頂之上。


    從現在開始,徐誌穹不會再給袁成鋒施展技能的機會。


    所有的閃躲和招架都是徒勞的,除非和上次一樣,袁成鋒提前布置好了法陣,在機緣巧合之下一腳踩進去,否則他絕對逃不過徐誌穹的鐵戟。


    噗!一聲悶響。


    紅白之物噴湧而出。


    徐誌穹愣住了。


    袁成鋒沒有躲閃,也沒有招架。


    他就這麽讓鐵戟直接砍進了頭頂。


    幻術?


    不是幻術。


    袁成鋒的雙眼上翻,緊緊盯著徐誌穹,他身上的混沌氣機在劇烈的散發,隨著噴濺出來的血液和腦漿,灑在了徐誌穹的身上。


    這是要作甚?同歸於盡麽?


    徐誌穹轉動手腕,直接把袁成鋒的半個腦袋切了下來,袁成鋒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他是三品修者,被毀了頭顱,也未必會死。


    徐誌穹低頭看了一眼碎爛的頭顱,令他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地上的半顆頭顱長出了犄角。


    活著的千乘人,在千乘國不會顯露罪業。


    袁成鋒死了!


    徐誌穹想過袁成鋒會拚命,但沒想到他會拚的這麽剛烈,還拚的這麽愚蠢。


    他趕緊俯身把袁成鋒的罪業摘了下來。


    罪業五寸二,比徐誌穹想象的要短。


    犄角劇烈跳動,證明其中確實有魂魄。


    這不是假的,袁成鋒當真就這麽死了?


    徐誌穹很是費解,可他沒忘了另外一個人。


    袁成鋒的幫手,那名陰陽修者。


    徐誌穹已然鎖定了對方的位置,就在宅院東南側的楊樹上。


    徐誌穹瞬間來到樹上,但見那陰陽修者正好利用法陣逃走,隻留下些許殘影。


    徐誌穹站在樹上愣了許久。


    這位幫手做什麽來了?看戲來了?


    他跟袁成鋒在這裏埋伏我,眼睜睜看我把袁成鋒殺了,就這麽走了?


    徐誌穹捏了捏手裏的犄角,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這到底是不是袁成鋒?


    這次偷襲有什麽意義?


    為防再有埋伏,徐誌穹跳出了宅院,來到巷子深處,準備迴罰惡司,看看罪業裏的魂魄。


    他做了開門之匙,初匙媚眼柳腰,正匙咬絲撩裙,尾匙笑傲吉爾,小匙再作一次揖。


    瞬間做完開門之匙,徐誌穹調動意象之力,原地縱身一躍,然後又落迴了原地。


    什麽狀況?


    我沒進去罰惡司?


    開門之匙做錯了?


    怎麽可能?這是我獨創的開門之匙!


    徐誌穹又試了一次開門之匙,做到咬絲撩裙之時,徐誌穹剛撩起衣擺,卻見一行人經過了巷子口。


    走在最前麵的那位,徐誌穹還認得,正是司禮監掌印秦燕。


    秦燕也看見了徐誌穹,看著他嫵媚的身段,秦燕詫道:“運侯?你這是……”


    徐誌穹把衣擺放了下來,笑道:“深夜閑逛,出來活動下筋骨。”


    秦燕一笑,點點頭。


    按理說,點點頭也就該過去了。


    私底下,秦燕是常德才的部下,明麵上,秦燕和徐誌穹也隻有點頭之交。


    況且千乘國有夜禁律法,徐誌穹夜裏在外閑逛,本身就違了律法,秦燕雖然不會追究,但此刻若再與徐誌穹敘話,卻也難免尷尬。


    可今天秦燕反常,主動走上前來道:“咱家正要去玉瑤宮,運侯可願同行?”


    他這是有話要說,但礙於身後還有其他內侍,卻又不便明說。


    徐誌穹欣然答應,且問了一句:“秦掌印深夜前往玉瑤宮,不知有何貴幹。”


    “奉神君之命,請玉瑤公主覲見。”


    “此時覲見?”


    亥時即將過半,大半夜讓梁玉瑤去皇宮作甚?


    秦燕點點頭:“神君有要事與玉瑤公主相商,今日已是第三次相請了。”


    到底什麽事,能把洪俊誠急成這樣?


    秦燕神色平和道:“玉瑤公主想是有些誤解,神君屢次相請,幾番遭拒,如此以往,隻怕傷了和氣。”


    這話什麽意思?


    秦燕這是建議梁玉瑤去見洪俊誠一麵?


    見徐誌穹良久不語,秦燕笑道:“咱家隻是個傳話的,這都是神君的旨意。”


    他把意思表達明白了。


    秦燕隻是在陳述事實,洪俊誠急著要見梁玉瑤,如果見不到,可能會引發很嚴重的後果。


    至於見或不見,這得看梁玉瑤的決斷,秦燕心裏清楚,若當真去了,隻怕兇多吉少。


    徐誌穹還在揣度洪俊誠的意圖,走到路口,不自覺向右轉了過去。


    秦燕一怔:“運侯,往何處去?”


    徐誌穹愣了片刻,趕緊轉了迴來。


    迴玉瑤宮應該直走,為什麽適才要轉彎?


    徐誌穹跟著秦燕來到了玉瑤宮,餘杉帶著武威軍在前院嚴陣以待。


    秦燕表明來意,餘杉當麵拒絕:“秦掌印,該說的,餘某都說了,公主身體不適,今日不能出門。”


    秦燕麵露難色道:“餘將軍,好歹通傳一聲,把神君心意帶到。”


    餘杉看了看徐誌穹,徐誌穹點點頭:“我去告知公主一聲。”


    從前門走進前院,自前院走到花園,在花園繞了半響,徐誌穹又繞迴到了前門。


    什麽狀況?


    我迷路了?


    我在玉瑤宮迷路了?


    徐誌穹大為驚駭,在旁人麵前又不好顯露出來,且對秦燕笑一聲道:“公主玉體欠安,今日確實無法出門,且待稍有好轉,再去麵見神君,還望秦掌印多多擔待。”


    秦燕輕歎一聲,帶人離去。


    徐誌穹看著餘杉道:“餘師兄,帶我去見公主。”


    餘杉詫道:“我帶你去?”


    你自己不認得路麽?


    徐誌穹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不,許多日不見,我想你了。”


    周圍軍士瞪大了眼睛看著。


    餘杉打了個寒噤,橫走兩步,和徐誌穹保持一定距離,伸出手道:“運侯,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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