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父女相見


    “我們在明,他們在暗。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就是他們的強大之處!”厲晉行急道。


    如同醫院這起神秘的圍觀謀殺現場事件,他們壓根連人都沒露麵,卻躲在暗地裏將厲晉行玩弄於股掌之中,使他成為了江州的笑話。


    而現在,曝光厲家的身份則意味著事件升級。


    厲晉行勸道:“前兩次車禍,其實有大把機會可以撞死我,但他們隻是稍稍傷了我,不過是為了宣告這場遊戲的開端。醫院裏的事讓我出盡了洋相,他們恐怕也在背後看笑話,但現在爆出了你們的身份,我擔心他們會從我身邊的人下手,傷害到你們。”


    “阿遠,就當為了讓我安心,帶上他們走吧。”


    說到最後,近乎是哀求的語氣了。


    厲晉遠的態度卻不盡然:“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對方那麽厲害,你覺得我們走到哪兒能躲得過?”


    他霍然起身,筆直頎長的身形如同一麵屹立不倒的旗幟,擲地有聲:“我從來不怕對手強大。因為我知道,最後贏的那個總是我。”


    “阿遠!”厲晉行歎氣。


    他不是沒勇氣麵對,否則走的那個人就該是他。他隻是擔心身邊的人受到牽連,想支開他們,才能背水一戰。


    可是他早該想到,厲晉遠不是一個會躲會逃的人。那麽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會一路兼程,奮勇直進。


    厲晉行還想勸,可是那些話全都蒼白無力,還未開口,厲晉遠便叫停。


    “大哥,你有你的擔憂,我有我的信仰。那麽,我們就用各自的方法解決。你不肯說出對手是誰,我也不勉強,橫豎和你之前談的那件收購案有關,我能查出來。”


    厲晉行瞳仁放大,似乎想問他是怎麽知道的。


    “收購案剛剛一錘定音,你就立馬迴國了。迴國的第一晚,便遇到這一連串的事,其實已經很明顯了。”他起身離開病房,沒有迴頭。


    身後,厲晉行急紅了眼。


    電梯間,林甘藍掏出手機,趁空刷了一波。


    “曝光厲家身份的新聞幾乎看不見了,但關於大哥的新聞卻更多了。徐虎接受了媒體采訪,表明了起訴大哥的立場。”


    林甘藍歎道:“那些媒體一聽這個消息,就好像無數鯊魚聞到了血腥氣,個個都想咬上一口沾滿血的鮮肉。可是卻沒有人願意停下來問一問,想一想,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於他們來說,有利益可圖就行了,真實是什麽?能當飯吃?”


    話雖如此說,林甘藍心底還是泛起一絲悲哀。媒體作為公眾的眼睛,如果不能反映真實,勢必會引導公眾形成偏見。


    “叮咚”一聲,電梯抵達一層。


    林甘藍甩甩頭,不再思考這種龐大的命題,轉而擔心徐虎真的狀告厲晉行怎麽辦。


    “現在不過是一絲捕風捉影的消息,那群記者已經跟瘋了似的,若是法院真的受理了這件案子,那豈不是真要鬧到滿城風雨?”


    到那時候,就算他們聯手也瞞不住厲家二老。


    厲晉遠停下腳步,遙遙望向盤桓在醫院門口那一群烏泱泱的記者們,冷聲道:“放心,徐虎不會起訴的。他要有把握,早就上法院起訴了,一直放煙霧彈,不過是知道所謂的證據可能連立案都沒法通過,上法院反而給了大哥澄清的機會。”


    厲晉遠調轉頭,穿越醫院大廳的熙攘人流,不忘牽住她的手:“我們從後門走。”


    醫院後門。


    記者們都擠在醫院大門,後門顯得冷清多了,隻有兩個人。


    一個女人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家,走得近了,林甘藍越發覺得背影熟悉。她放緩腳步,試探道:“爸,陳姐?”


    背影轉過來,真是陳姐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林建民。


    林建民穿著一身藏青的羽絨服,渾身幹幹淨淨,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雖然一如既往的瘦削,但麵色紅潤,精神飽滿,顯見陳姐把他照顧得很好。


    林甘藍沒想到會在醫院後門遇見他們,遲疑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爸的身體不舒服嗎?”


    聞言,林建民拉長臉,指了指心口:“我是不舒服,但不是身體不舒服,是這裏不舒服啊。”


    林甘藍茫然,不知哪裏招惹了他:“爸,你心口怎麽不舒服了?”


    林建民冷冷掃了他們一眼:“自家女兒迴來江州這麽久,卻一直住在一個男人家裏,同他不清不白。我這個當爸爸的,有什麽可舒服?”


    這麽明顯的意有所指,厲晉遠怎麽會聽不懂。他長身玉立,和坐在輪椅上的林建民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象。如同朝陽與落日,都是男人,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厲晉遠神色淡淡,不見絲毫惱怒,輕笑一聲:“有些人也知道他是爸爸,可是在他眼裏,自家女兒還不如那些阿貓阿狗。”


    他記性一向很好,林建民聯合林建國坑害女兒的事,他還記得一清二楚。正巧,林建民主動撞上槍口,他自然為林甘藍打抱不平。


    果然,這話刺到了林建民的痛處,暴跳如雷:“我跟女兒說話,關你什麽事?”


    “嘴生在我身上,我想說話,關你什麽事?”論嘴皮子,厲晉遠不信會輸給一個中過風的病人。


    林建民被他噎得語塞,用力捶打輪椅扶手,嘴裏念叨:“不孝啊,不孝!”


    “少說兩句,畢竟是我爸。”林甘藍拉了拉他。


    看見林建民那副全世界都欠他的模樣,厲晉遠就氣不打一處來,但林甘藍都開口了,他便遂她的意,靜靜站在一旁。


    林甘藍盡量顯得溫柔,緩和氣氛:“爸,我這次迴江州,有任務在身,所以不方便迴家。”


    陳姐也幫腔:“藍藍一向很乖的,每個月的生活費從來不遲到,也許真是工作上的事牽絆住了,不得空迴家。”


    林建民哼哼兩聲,似乎並不相信。


    氣氛再次陷入凝滯,林甘藍看向陳姐,同她寒暄:“陳姐,我不在家的日子,多虧你幫忙照顧我爸,辛苦你了。”


    “我也是拿錢做事而已,況且你爸很好滿足,照顧他不辛苦。”陳姐的笑容有些勉強。


    林甘藍瞧她似乎心事重重,便問是不是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忙。


    “沒有,沒有!”陳姐答得很快,連連擺手,但目光卻一直躲閃。


    這兩個人的出現,時間和地點實在奇怪。林甘藍不得不多留個心眼,先下手為強:“爸,你身體不好,還是讓陳姐先送你迴家休息吧。忙完工作,我會找時間迴去看你的。”


    “這麽著急趕我走,準備跟野男人去做什麽?林甘藍,你如果還想迴家,想我死了能瞑目,就離開麵前這個男人。”林建民直截了當。


    林甘藍一愣:“爸,你的意思是,要我同厲晉遠分手?”


    “對!你們在一起也沒經過我的批準,其實你們根本就不合適。你是我的女兒,我是為你好,離開這個男人,我們迴家。”


    聞言,厲晉遠插進褲兜的手攥成拳。他並非擔心林甘藍會離開,而是對林建民的做法生氣。


    他養著林甘藍,就好似培養一盆名貴的蘭花,高興時就到處展覽,不高興了就當她是一盆韭菜,受風吹日曬。手頭緊的時候,更會毫無愧疚地將她這盆蘭花賣出個高價。


    這就是父親?


    哪怕沒有血緣關係,他也擔不起“父親”的名頭。


    林甘藍幾乎沒猶豫,語氣堅決:“不可能。我不會和厲晉遠分手,更何況你的理由如此可笑。因為你不喜歡,就要我放棄愛人,你若是不喜歡地球,豈不是要毀掉全世界?爸,做人不可以這麽自私自利。”


    她自知說的有些過分,可是不擺出決絕的態度,以林建民的性子,恐怕難以善罷甘休。


    她的話,似一股暖流淌過厲晉遠心田,握緊了她的手,哪怕此刻天崩地裂,他也會緊緊握住。


    “林甘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老爸和男人之間,你居然選了野男人?那我們就斷絕父女關係,你以後別再迴林家!”林建民不肯想讓,固執己見。


    他心裏,恐怕早將厲晉遠視為洪水猛獸。


    “我們的家在哪裏?在榆木巷嗎?爸,你清醒點,那是我租的地方,我們早就沒有家了,我們的家產都被小叔趁你住院的時候搶走了!”林甘藍紅了眼圈,她不想翻舊賬,可是甫一看見步步緊逼的林建民,過往那些洶湧的情緒就壓製不住,幾乎噴薄而出。


    “不是親生的,果然養不熟!小叔是一家人,不是搶!說多少次,你都不聽,你這個敗家女,沒出息的東西,男人給顆糖,你就屁顛屁顛跟過去……”


    林建民一邊罵著,一邊顫巍巍站起身,緩慢挪動步子向他們走來。圓睜的雙目,訴說著憤怒和不甘。


    林甘藍又驚又喜,沒想到不過大半年時間,林建民居然能恢複得這麽好,雖然走得很慢,走得不穩,但總算是邁開了步子。


    一兩米的路程,林建民走了許久,額間沁出豆大的汗珠。林甘藍想上前扶他,被他揮手撥開,慢吞吞走向厲晉遠。


    兩人近了,不過一臂的距離,林建民一個趔趄,厲晉遠下意識去扶他。


    電光火石間,林建民推開他,任由自己狠狠跌在地上。與此同時,後門的角落有閃光燈亮起。


    剛才那一幕,被偷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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