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紀橙橙的身世


    紀父遞過來一個裝幀精美的長條形盒子:“我收藏了一支百年野山參,留著給非非補身體吧。”


    厲老太太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小孩子家家,哪能用得上這麽寶貴的藥材,你還是留著吧。”


    紀父擺擺手,把長條形盒子放在茶幾上:“我已經老了,再補也是一輪夕陽,沒什麽用。對了,今日我上門,除了看看孩子,順便也向你們辭行。”


    “辭行?”林甘藍和厲老太太麵麵相覷,都沒想到紀父這麽快就要離開江州了。


    “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是我來江州之前完全沒想象過的。唉,是我們教女無方,才害了非非,連累了你們家。這麽多年的老朋友,我都沒臉再見你們了。”紀父歎息,全無了軍人的威嚴氣息,反而有些垂垂老矣的意味。


    望著他額間深刻的皺褶,厲老太太也忍不住歎氣,索性敞開心扉:“老哥,你……真打算離婚?”


    紀父點頭,語氣無波無瀾,似乎述說別人家的故事:“我打聽了一圈,美國那邊有醫院治療植物人很厲害,據說蘇醒了好幾例因窒息導致的植物人,我想帶如珠過去試試。”


    提到紀如珠,厲老太太也唏噓:“如珠是個好姑娘,隻可惜,運氣不太好。”


    年紀輕輕折了女兒,丈夫又跟收養的妹妹有一腿,現在自己還躺在病床上成了個植物人……可謂是命運多舛了。


    紀父握了握拳頭,神色憤然:“這些年我冷眼瞧著,還以為如珠找到了個靠譜人家,誰知道,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他偷偷跟紀橙橙攪合在一起,傷了如珠的心,雖然如珠現在躺在病床上沒了意識,可我作為她的父親,不會無聲無息咽下這個啞巴虧。”


    最後幾個字,紀父幾乎咬牙切齒。他沒能保護好女兒,現在知道了真相,至少得替她討迴些公道。


    厲老太太又問:“那嫂子呢?”


    紀父的眼神暗了暗:“她舍不下紀橙橙,不跟我一塊兒迴去。”


    厲老太太倒吸一口涼氣,意味深長瞄了林甘藍一眼,真讓她猜對了。


    甫一開了口,紀父心頭仿佛卸下了一塊大石,反而輕鬆了些,繼續道:“咱們是多年老友,我也沒必要瞞著了。早些年,她跟我在一起吃了不少苦,後來日子好過了,我也願意讓著她幾分。可誰知道,她居然愈演愈烈,紀橙橙害了晴晴,害了如珠,還害了非非,挑撥了咱們兩家的關係,這些板上釘釘的事實擺在麵前,她還熟視無睹,非得站在紀橙橙那一頭,我……我忍不了。”


    紀父的眼眶濕潤了,悄悄抹一把,長長歎息:“我不能繼續對不起如珠。”


    紀父走得匆忙,甚至沒等厲司令趕迴家,便行色匆匆地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悄然遠去,林甘藍心有戚戚然,自言自語般歎道:“總覺得,不過短短幾日,紀伯父好像老了許多。”


    厲老太太坐在沙發上捶了捶腿,大約想到了以前兩家人在一塊兒的歡樂景象,惋惜又心疼:“聽過一句話嗎?世事催人老。真正催人老的,豈止是歲月。”


    經曆世事,那顆單純的心蒙了塵埃,再映不出年輕時的照人光彩。


    林甘藍枯坐靜思,眼角餘光瞥見樓梯角落伸出一隻大手,朝她揮了揮。走過去一瞧,是厲晉遠。


    她嬌嗔一聲:“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剛才紀伯父來過,他很快就要離開江州,帶著紀如珠去美國治病,還……”


    她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將紀家二老離婚的事和盤托出。


    大掌忽然虛虛覆上她的唇,止住了她餘下的話頭。林甘藍微微一愣,鼻間縈繞了淡淡的清冽氣息,如同置身於林間。


    厲晉遠坐在輪椅上,難得比她顯矮,微微仰頭望著她:“我知道。你們的談話,我都聽見了。”


    “那你為什麽不出來見一見紀伯父。難道……”她攪了攪手指,“你在生他的氣?”


    厲知非患病,罪魁禍首便是紀橙橙。雖則紀伯父並非她的親生父親,平日也多是紀母承擔教導之責,但難保厲晉遠不會遷怒。


    厲晉遠搖頭,湛黑的瞳仁兒亮亮的,倒映出她的影子:“我不出現,是怕紀伯父難堪。”


    他畢竟是厲知非的父親,紀父心存愧疚,看見他,更難堪。


    林甘藍轉念一想,便明白了。


    厲晉遠覆上她的手背,輕聲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她推著輪椅,兩人漫步在幽靜蔥鬱的軍區大院小道,冬日的風吹拂,刮刀子似的冷,吹得樹葉也簌簌作響。


    “這麽冷,不如迴家吧?”林甘藍建議,替他裹緊了圍巾。


    出門不過百米,厲晉遠凝望著這段路,仿佛要將石板上的花紋刻進心裏。林甘藍一連提醒了兩次,他才迴神。


    “想什麽呢?”林甘藍輕輕推搡他。


    “沒什麽。”厲晉遠收迴目光,掠過毛毯掩蓋的雙腿,別扭地飛速挪開。他還是沒能鼓起勇氣注視這雙腿。


    看似依舊完好,卻隻有他知道,哪裏殘缺了。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亭子,岔開話題:“去亭子裏站站,既遮風,又透氣。”


    林甘藍麵上閃過一絲不安,最後卻隻是淡淡應了一聲“好”,慢騰騰推他進了亭子。


    亭子是仿古的製式,八角翹簷角,雕刻了盤旋的蛟龍,栩栩如生。林甘藍把輪椅停在粗柱背後,稍稍遮擋蕭索的北風。


    兩人有一塔沒一塔地聊著,林甘藍忽然問:“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你說,那紀橙橙到底有什麽魔力,紀母像是被她洗腦了似的,簡直對她言聽計從,連自己的親生女兒和老公都得靠邊兒站?”


    她不過是想活躍氣氛,沒料到能從厲晉遠這兒獲取答案。


    誰知,厲晉遠居然微微頷首:“其中的原因,我大約猜到些。”


    “你知道?”輪到林甘藍驚訝了。


    “這故事,得從三十年前說起。”他操縱輪椅,避開了亭柱,遙遙眺望軍區大院的正門,娓娓道來,“你知道的,紀伯父和我爸曾經是戰友,是一起上過戰場,出生入死的交情。”


    林甘藍點頭,她聽過這一段故事,卻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這茬。


    厲晉遠繼續道:“紀伯父上戰場時,曾經有個小插曲。在執行某個任務時,他不慎摔下山崖,事後找到了一具身高體格與他相似,且摔爛了臉的屍體。”


    “可他現在還活著,那具屍體……”


    厲晉遠眼眸含笑,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麽,徐徐開口:“當時,大家以為那具屍體就是紀伯父。當然,紀伯父死裏逃生,養好傷勢之後歸來,那是後話了。”


    她還一臉呆懵:“那……當時紀家人也以為他死了?”


    “是的。那具屍體摔爛了臉,運送途中又耽擱了些時間,送迴紀家時,早已腐爛不堪。紀伯母好生安葬了它,悲痛之下離開江州,去了美國。”


    “後來呢?”林甘藍擰了擰細眉,聽到此,她還是不明白這樁陳年往事和紀橙橙有什麽關係。逆轉時間推算,那時候紀橙橙還沒出生。


    厲晉遠很有耐心,不急不緩往下講:“到了美國,紀伯母有了新的戀情,對方是一名華裔拳擊手,和紀伯父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華裔拳擊手?


    林甘藍完全沒法把紀伯父和華裔拳擊手聯係在一塊兒。就好像,紀母吃了三十年中餐,忽然一朝完全舍棄了中餐,完全投入了西餐的懷抱,這口味變化也太迅猛了吧!


    “華裔拳擊手慣會說甜言蜜語,給了紀伯母一段浪漫戀情,兩人很快墜入熱戀。大約持續了一年多,紀伯父迴來了。”


    “啊!”林甘藍沉浸在這段故事裏,躊躇為難:“那紀伯母怎麽辦?”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選?”厲晉遠微微眯眼,若有所思地望向她。


    “選擇最愛的那一個。不過,我知道紀伯母選擇了誰。”若紀母選擇了華裔拳擊手,也就沒有後來的事情了。


    厲晉遠步步緊逼:“那麽,誰是你最愛的那個?”


    “你啊。”林甘藍眨眼,狡黠的模樣像極了靈智開化的狐狸精。


    厲晉遠輕笑出聲,點了點她的額間,什麽時候變得跟厲知非似的,嘴巴抹了蜜。


    他輕咳一聲,繼續道:“你猜得沒錯,她確實選擇了紀伯父,和那位華裔拳擊手分手,重迴家庭懷抱。也因為這件事,紀伯父萌生了退役的想法,離開了打拚這麽多年的圈子,陪同紀伯母留在了國外。”


    “可是,這跟紀橙橙有什麽關係?”林甘藍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敲了敲手指,將關鍵點一一提醒:“華裔拳擊手,三十年前的故事,紀橙橙是收養的……”


    將這幾條組合在一起,林甘藍忽然反應過來:“我明白了,紀橙橙是那位華裔拳擊手的女兒?天呐,這麽狗血!”


    厲晉遠緩緩點頭,語氣沉重:“前幾日,見識了紀伯母對紀橙橙的言聽計從,我也起了疑心,刻意調查了一番。幸好,認錯紀伯父這件事歸屬在普通機密檔案裏,我有權限調閱。前後一聯係,距離真相也就不遠了。”


    “我甚至輾轉查到了那位華裔拳擊手的消息,他確實有個女兒,生母不詳,養了女兒沒兩年就死在了拳台上,女兒被送到了福利院。”


    林甘藍訥訥,仍是不敢相信:“那紀伯父知道紀橙橙的身份嗎?”


    厲晉遠幾不可聞歎一聲:“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但紀橙橙應該是不知道,他的親生父親和紀伯母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情,”


    林甘藍眼神微暗,若她知道,不知是否還會不會仗著紀伯母的溺愛,反過來繼續算計紀家。


    她幽幽地問出心底最後一個疑問:“你說,紀伯母的真愛到底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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