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是她的孩子?


    最終,蘇元兵分兩路。


    他聯係了留守警局的人員,請他們重新搜索一遍桃子塢,不知道林甘藍怎麽會有這個判斷,但他選擇了相信,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進行地毯式搜索,不能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另一方麵,他手邊缺少工具,十幾二十米的高度攔在前麵,完全沒辦法營救林甘藍和厲晉遠,隻得讓人去準備營救工具。


    期間,他帶人搜山,根據林甘藍的指引,在山洞下方不遠找到了神父的屍體,已經被山澗泡得發白了,其形可怖。


    蓋上白布,蘇元挪開目光,念一聲“阿彌陀佛”。


    天剛微微亮,警員帶了登山繩索和腳攀迴來,一番布置,總算把兩人救下來了。


    蘇元還貼心地準備了急救醫生,一瞧林甘藍的嗓子,便搖了頭:“都充血了,別再說話,靜心養著。”


    話音剛落,林甘藍就圓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拽住蘇元的衣領,著急追問:“孩子呢?找到孩子了麽?”


    蘇元微微側開臉,臉上劃過一絲陰晴不定,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訕訕一笑:“找到孩子了,已經送進醫院了,你們別擔心。”


    拽住他衣領的手陡然瀉力,林甘藍下意識露出一抹笑,然而笑到一半,那笑容又不見了,似乎沒力氣笑到底。


    轉頭,她攥了攥厲晉遠的手,似安慰,似自言自語:“孩子沒事了呢。”


    下一秒,她就脫力往地上栽倒。


    厲晉遠傷了喉嚨,還好別的地方沒怎麽受傷,抬手摟住了她。


    兩個人保持著相依相偎的姿勢,坐上了蘇元的車,一路迴城。


    期間,蘇元還打趣:“都說患難見真情,現在好了,不爭不吵了吧?”


    厲晉遠清淺一笑,拿過蘇元的手機,敲了一行字遞過去。


    蘇元一看,頓時變了臉色。


    厲晉遠問的是,孩子出事了?


    他還以為遮掩過去了,沒想到還是被厲晉遠識破了,低頭盯著腳尖:“我沒說謊,孩子的確找到了,也送到醫院去了,但……”


    厲晉遠很有耐心,大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著林甘藍的肌膚,靜靜等他說下去。


    車廂內的氣壓陡然降了八度,蘇元感覺雙肩沉重,仿佛無形中承了重擔,心一橫,索性和盤托出:“去了醫院,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吧。醫生說,孩子吃下了過多的安眠藥,一直陷在昏睡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


    醫生給孩子做了催吐和洗胃,可厲知非吞入安眠藥的時間很長,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幾乎等同沒作用。


    蘇元硬著頭皮看向厲晉遠,勸道:“除此之外,孩子一切都好,咱們給孩子點時間,江州有那麽多好醫生,肯定能治好的,你也別太擔心……”


    說到後頭,自己也覺得這安慰太過蒼白無力。


    這種情況,再好的醫生,再好的設備,也難發揮作用。


    蘇元設想過厲晉遠的很多種反應,發瘋耍狠,暴跳如雷,賭咒發誓……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厲晉遠很平靜地合上了雙目,仿佛沒聽見這個消息似的。


    蘇元微張了唇,止不住訝異,而厲晉遠已經如同入定老僧般閉目養神了。


    車廂內,死一般寂靜。


    車子抵達仁心醫院。


    厲晉遠下車,迎麵就看見了身穿白大褂的於謙,他推了推金絲邊眼鏡,沉著道:“哥哥去外地了,已經在往迴趕,大概還有一個小時才到。”


    他擺擺手,神色淡然:“不是什麽要緊事,你告訴他,不用往迴趕了。”


    於謙身邊,站著喬野,一改平日吊兒郎當的樣子,身形筆直,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爸媽都好,晉行哥在照顧他們,暫時沒把孩子的事告訴他們,隻說救出來了。”


    話音剛落,躺在厲晉遠懷裏的人兒動了動。


    林甘藍緩緩睜開眼,瞧見了於謙和喬野,睡眼惺忪打了個招唿:“你們來了?”


    察覺自己以公主抱的姿勢躺在厲晉遠懷裏,臉頰止不住發燙,連忙翻身落地,抬眼一瞧“仁心醫院”四個大字,麵上閃過一絲喜色:“到醫院了?孩子在哪兒?我想去看看他。”


    瞥見她的欣喜表情,喬野和於謙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無聲地用口型問厲晉遠——她還不知道?


    厲晉遠沒搭理,牽住了她的手,休養了幾個小時,嗓子好些了,用盡全身力氣迸發出那股粗噶的聲音:“跟我來,去見孩子。”


    林甘藍美滋滋地跟上,連他牽住自己的手也沒掙紮。


    循著於謙給的病房號,厲晉遠大踏步往前,沿途,林甘藍禁不住自言自語:“也不知道這幾日受苦,孩子會不會怪我?這幾天,他吃不飽睡不好,肯定瘦了……”


    沉浸在即將和孩子見麵的喜悅裏,林甘藍壓根沒注意到,一直領先她半個身位的厲晉遠薄唇緊抿成一條線,冷峻的五官輪廓更深刻了。


    到了病房門口,厲晉遠沒急著推門,先摁住了她的雙肩,湛黑的眸子沉沉望住她。


    “怎麽了?怎麽不進去?”林甘藍不疑有它,傻傻地問。


    厲晉遠目不轉睛盯著她看了許久,久得林甘藍幾乎以為他不會說話了,他才沉沉開口。


    粗噶的聲音更沉,迴蕩在寂靜的病房走廊裏,泛起一股涼意,直讓人起雞皮疙瘩。


    厲晉遠鄭重其事地打預防針:“先說好,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得往好的地方去想。”


    沒頭沒腦一句話,林甘藍聽得腦子發懵。


    他繼續講:“無論孩子怎麽樣,至少撿迴了一條命。”


    林甘藍一臉呆愣,似乎迴不過神來:“你……你什麽意思?知非,知非怎麽了?”


    她下意識想立刻迴身闖入病房,雙腳卻仿佛水泥澆築似的定住了,刹那間,恐懼蔓延心頭,她有點害怕。


    厲晉遠將她的表情全都盡收眼底,攥緊了她的手,一字一句:“記住了,有命在,就有一切。”


    短短七個字,仿佛有千斤重,沉沉地墜在林甘藍心間。


    她一遍遍在心底重複,眼睜睜看他推開了房門。


    病床上,厲知非靜靜躺著,雙目微合,雙手搭在床側,眉頭微微皺起,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林甘藍慢吞吞走到床邊,隻覺手腳冰涼,輕聲唿喚:“知非,我是媽媽。”


    孩子顫了顫睫毛,仍然沒醒。


    她迴身望向厲晉遠,病房內一片安靜,甚至能聽清楚她急促的唿吸聲,顫抖著問:“知非……到底怎麽了?”


    “吞入過多安眠藥,陷入昏睡,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來……”


    這些詞匯漸漸湧入林甘藍耳朵,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身形晃了晃,陡然栽倒。


    林甘藍醒來,已經是晚上了。


    柔和的月光透過玻璃窗如水銀般流瀉,她一扭頭,就看見了不遠處病床上的孩子。


    單人病房內多擺了一張折疊床,讓她能躺在孩子身邊,不過一米的距離,她伸長了胳膊,甚至能碰到孩子身下的床單。


    “好些了?”厲晉遠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她才驚覺房間裏還有一個人。


    僵硬地轉了轉頭,發現折疊床旁邊是一張小型沙發,上麵還攤開了一床薄被,無法想象,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厲晉遠是以怎樣的姿勢躺在沙發上。


    稍一愣神,厲晉遠已經倒了一杯溫水,送到她唇邊,溫言細語:“喝一口,潤潤嗓子。”


    嗓子火辣辣地疼,一口水下去,如同火上澆了油,反而更難受。


    厲晉遠拿開水杯,又遞過去一個剝開皮的橘子,橘黃色的肉瓣兒散發出淡淡清香,她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先前還不覺得,聞到食物的香氣便開始饑腸轆轆。


    她伸手,想奪過橘子三兩口吃掉,然而厲晉遠卻把手揚高,躲開了。


    “你餓狠了,慢慢吃,不然腸胃會不舒服。”厲晉遠極有耐心,將橘肉掰開,一瓣瓣送到她嘴邊。


    林甘藍咬一口,香甜的汁水充溢唇齒間,那顆空蕩蕩的心仿佛也逐漸填滿。


    她不自覺去看躺在病床上的厲知非,每看一眼,剛填滿的心就剜去一塊。


    她動了動唇,費力地憋出一句:“孩子……會好的吧?”


    厲晉遠點點頭,其實心裏也沒底,醫生說了,厲知非的一切身體指標都在正常,除了一直昏睡不醒——至於什麽時候醒?不知道。


    大約隻有老天爺知道。


    吃過一個橘子,又喝了點溫熱的粥,林甘藍總算恢複了體力,開始詢問詳細的情況。


    比如,孩子在哪兒找到。


    厲晉遠大約服過藥了,聲音不再那麽粗噶,雖然還沒迴到原本的磁性聲線,已經比白日裏好多了。


    他娓娓道來。


    從蘇元得知孩子還在桃子塢說起,留守警局的警員全體出動,對桃子塢進行了地毯式搜索。持續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微亮時,總算找到了孩子。


    就在神父暫時困居的那間破爛吊腳樓下方。


    吊腳樓一半靠在陸地,另有兩隻“腳”沒入水裏,共同撐起了一間房。


    神父另辟蹊徑,掏空了靠陸地的那隻“腳”,將孩子藏在裏麵。


    竹編的“腳”,足夠透氣,再加上喂了孩子足量的安眠藥,即使他不在時,孩子也隻會安安靜靜待在裏麵。


    每日從那間吊腳樓前經過的人不少,可來來往往,誰也不會想到他會把孩子藏在“吊腳”裏。


    林甘藍睡久了,一點沒睡意,看著月亮一點點隱沒,晨曦緩緩擴大,最終將整個世界籠罩在天光裏。


    她直直地坐在折疊床上,更挨近病床了,牽住孩子冰涼的小手,發誓般自言自語:“非非,你醒來好不好?醒來,我們就一家團聚。”


    她瞥見孩子的睫毛似乎又顫了顫,頓時備受鼓舞,繼續打氣:“我就是你的媽媽,真正的媽媽,以後我們在一起,再也不分離了好不好?再不會有人說你是沒媽的孩子,你有媽媽……”


    她眼角餘光瞄一眼厲晉遠,繼續接上話頭:“也有爸爸,還有疼你的爺爺奶奶,一家人相親相愛,好不好?”


    厲晉遠心頭懸了一把柔軟的小刷子,輕飄飄地來迴劃過,她描繪的那幅美麗藍圖說得他也意動不止,攥住了她另一隻手。


    黑夜裏,他的目光灼灼,野狼一般閃爍著晶亮的光:“以前的相遇是錯誤,讓我們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並不意味著抹掉一切,而是記住以前的錯誤,以後再不重犯,用剩餘的半生來彌補。


    一家三口互相握住手,仿佛過電般心意相通。


    林甘藍一怔,驚唿出聲:“他……他動了。”


    就剛才,她感覺握在掌心的小手微微勾了勾手指。


    厲知非最大的心願便是有個完整的家,哪怕沉沉昏睡,依然記掛著。


    林甘藍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百感交集般複雜,有興奮,有喜悅,也有揮之不去的心酸……


    她和厲晉遠分立兩旁,守著孩子慢慢睜開眼睛。


    “非非,你醒了?”林甘藍的聲音裏透出掩不住的興奮,然而觸到厲知非的眼神,卻微微一頓。


    猶如淩空被潑了一盆冰水,瞬間涼到了心底。


    還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但眼神卻分明不對勁。


    滿含了譏誚和冷意,再不是軟糯糯的乖萌,斜眼看他們時,如同在看陌生人。


    失憶了?


    林甘藍不由想到大名鼎鼎的“韓劇三寶”,失憶、車禍和癌症。


    可厲知非的眼神又似乎認出了他們倆,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轉了轉,綻放出一瞬華彩,又一寸寸冷掉。


    病房內的空氣仿佛凝滯,厲知非舉止完全不似個小孩子,自顧自坐起來,覷著他們,淡淡開口:“喲,爸爸媽媽,你們都來齊了。”


    他的視線最後落在呆滯的林甘藍身上:“你是我媽媽吧?”


    充滿了嘲諷的語氣。


    林甘藍大駭,麵前的小孩兒分明是厲知非,卻又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厲知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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