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出奇的靜。一絲絲風拂過赤著的上身,帶來種種奇妙的感受。成群結隊的小蟲,在草叢中穿梭而過,發出細微的響動。一切靜謐而安詳,而時間,就在這幽靜中悄然流逝。


    輕輕咀嚼著嘴裏的青草葉,杜飛羽神思遊移,連他己都不知道,眼下自己在想些什麽,這種感覺很是奇妙,就仿佛將自己的全部身心,完完整整地交給了大自然一樣。好多年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貼近自然,也從來未曾像現在這樣,發自內心的放鬆和愉悅。


    那是一種另類的愉悅,一種近乎超脫的快樂!


    “咚咚”在這極靜之間,杜飛羽仿佛聽到了大地深處的脈動聲響。那種並不存在的聲音,讓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親切。那感覺,就像是躺在母親的懷抱裏一般,讓人前所未有的踏實。


    溫暖、厚重、自然、和諧。這便是自然之美。


    “自然?”某一刻,杜飛羽忽然一個機伶,心頭突兀地閃過無數念頭,一幕幕精彩的戰鬥畫麵如長卷一般在腦海中延展開來――


    “轟”驚虹手中,一條條彌漫著濃鬱土屬性元素的巨龍,在其揮手之間形成,帶著如同大地山巒般的厚重,向對手壓迫而去……


    “嘩”紫嫣身周,突兀地湧出藍色水浪,如大海浪潮般翻騰不休……


    “唿”火紅色的鬥氣,自單小雅體內暴湧而出,似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將其包裹在內……


    “鬥氣,是天地能量的另外一種存在方式,或者說,它是我們從大自然中所汲取的某種能量,存於體內,納為己用……”杜飛羽腦海中,忽然再次浮現出自己修煉第一課,阿布導師所講的基本鬥氣理論。


    “另一種形式?將天地能量納為己用?”抬起手掌,輕輕釋放出一縷鬥氣,杜飛羽並沒有用靈魂力量去控製它,而是任由其在手掌中遊走了片刻後,消散在空氣之中。


    “沒了”看著那憑空消散的鬥氣,杜飛羽陷入了沉思……


    鬥氣,是由天地元素凝聚而成。大自然中,同樣有著許多變數,比如地震、比如火山噴發、比如颶風、比如洪水……而那種毀天滅地的威力,卻同樣是由土、火、水、風這些細小的天地元素構成。難道說,那也是天地能量的另一種運用方式?


    驚虹修煉的是土屬性鬥氣,他的攻擊固然沉猛。但比起山崩地裂時自然形成的威力,卻不知差了幾千幾萬倍。


    紫嫣修煉的是水屬性鬥氣,她甚至能將鬥氣壓縮至實質化而產生藍色的水浪,但不管她所釋放出的鬥氣再如何濃鬱,比起那無盡的江河浪滔,卻是顯得過於微不足道。


    單小雅的火屬性鬥氣,狂暴有加,但比起那真正的焚盡萬物的森林大火,也是沒有半點威力可言……


    大自然,才是最偉大的。在它手中,輕靈的風,可以變得狂暴肆虐,摧毀萬物。至柔的水,可以衝斷山堤,覆滅一切。土,可以承載萬物……


    與之相比,無論是哪個層麵的強者,他們所謂的雄渾鬥氣,所謂的實力,都隻不過是從大自然中汲取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


    再強的強者,體內鬥氣也有耗盡之時。


    但你又何曾見過,大海中的水會幹涸?


    與之相比,他們體內那所謂的“雄渾”鬥氣,都隻是滄海一栗。


    正如段淩所說,強者再強,也有極限,而唯有大自然,是無限的。


    可是,如何才能用有限的鬥氣,發揮出無限的威力呢?杜飛羽再次陷入了苦思……


    “對了,就是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杜飛羽忽然從地麵上彈跳起來,恍似夢遊般的伸手抄起身邊的落月刀揮舞起來。這一次,他沒有催動任何鬥氣,可就是這簡單的揮舞,卻似乎有著一種獨特的節奏。仿佛他的步伐乃至動作,都逐漸與自然相融合了一般。


    “是了,是了,就是它了。讓自己的攻擊,無限接近於自然,契合自然的節奏,就是這樣……”不知疲倦地揮舞著落月刀,杜飛羽模糊間感覺到,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境界。


    五天後,杜飛羽再次站到段淩麵前時,那一雙眸子閃著莫名的興奮光芒,整個人的氣質仿佛也發生了一些改變。


    “段導師,我要向您請假。”杜飛羽朗聲道。


    “哦?請假?你要去哪裏?”段淩目光在杜飛羽身上掃視了一圈,卻是驚訝的發現,幾天不見,小家夥身上似乎多了一些什麽。


    “我需要出去找一種感覺,那種感覺,正是我所欠缺的,如果我能夠找到,或許,您所說的‘理想境界’,便能夠實現了。”杜飛羽緩慢卻頗為堅定地說。


    “你要請多長時間?”段淩沉默了一陣,他所說的“理想境界”其實並沒有如此複雜,隻能說是對鬥氣運用形式和攻擊方法的感悟,但看杜飛羽現在的情況,似乎他是觸摸到了一些更高層次的東西。


    “不好說,或許幾天,或許幾月,我要去感悟一些東西。”杜飛羽點點頭,又搖搖頭。


    “好吧”段淩目光在其身上停留了好一陣,才終於點了點頭。


    “聽段導師說,你要出去?”宿舍之外,單小雅眨著美目盯著後者,目光中似乎有些不舍與牽掛。


    “嗯,這一次,我要單獨出去感悟一些東西,並非遊玩,而且行蹤不定,所以就不帶你了。”杜飛羽笑了笑。


    “切,誰要你帶了。”單小雅一哂,沉默了一陣,忽然又開口道:“雖然野狼幫的勢力已經被清除,但還是記著小心些,不要走太遠。”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少女的輕聲落進杜飛羽耳中,也是讓他心底升起一股暖意,當即摸了摸後者的長發,又嗅了嗅指間殘留的香氣,終於是不再留戀,對著身後揮了揮手,頭也不迴地出了門……


    望著前者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單小雅心頭隱隱有些失落。似乎,兩人之間,自從彼此的初吻丟了之後,多了一些若有若無的眷戀情愫……


    杜飛羽的活動範圍並不確定,時而在海邊,時而在山間,時而躺在幽靜的樹林之中,但不管在哪裏,他的思考從未停止過――


    海邊。無盡的浪滔湧動,發出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巨浪轟然砸落在礁石之上,那無匹的氣勢令得杜飛羽眼前一亮。


    “對了,這才是最完美的攻擊,凝於無形,發於有勢。攻擊,要的便是勢,一招出,引動天地之勢為我所用。”杜飛羽揮舞著手中的落月刀,反複練習。


    “嘩”巨浪退去,礁石完好無損,紋絲不動,那般模樣,就仿佛從開天辟地便亙古存在一般,任風吹浪打,絕沒有半絲退避與閃躲。


    “完美的防禦,用鋼鐵般的意誌粉碎對手的任何攻擊,堅若磐石。”……


    一處高峰之頂,杜飛羽盤膝而坐,唿嘯的山風,發出嗚嗚怪嘯,卻是絲毫動搖不了大山的信念。杜飛羽站起身來,輕輕撫摸著一處被風化的岩石,這種層岩效果,並非是一時的狂風所致,而是經久不息的微風經年累月的吹拂,才導致的結果。


    “以柔克剛,化力量於無形無相。”杜飛羽心頭滿是感悟。


    “嘀答”一滴滴水珠從天而降,在山石上擊打成一個小小的凹槽。


    “繞指之柔,力穿萬物,一個小小的水滴,卻因為重力的瞬間釋放,發揮出如此巨大的威力。”


    ……


    “哈哈,我懂了,我懂了。”一個月後,杜飛羽陡然睜開了雙眼,眼睛猶如天空星辰一般璀璨。那如老僧入定般盤坐的身形,也是緩緩站起,抓起身旁的落葉刀,輕輕揮舞而下。


    輕飄飄的一擊,似乎沒有任何力量,而在接觸到頑石的瞬間,一股恐怖的力量,就好像洪水決堤一樣,猛然在一個瞬間完全迸發出來。


    “轟”煙塵彌漫,堅硬的頑石,轟然碎裂。


    這一幕,沒有其他人看到,也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若是能夠透視的話,那我們完全可以看到,這一擊,並非是由外而內,而是將力量凝成一點,瞬間送入頑石內部,將其從內至外,炸成了湮粉。


    “嗬嗬,僅僅耗費了一絲鬥氣而已,這種攻擊,段淩導師應該滿意了吧?”輕輕撫摸著手中的落月刀,杜飛羽輕聲笑道……


    一個月的苦思感悟,他終於明白,力量的傳遞也是有節奏的。而當這種節奏契合自然之時,便會引起天地能量的共鳴。他方才看似簡單的一刀,雖然沒有狂暴的力量,但卻是引動了天地之勢。


    以天地之勢攻擊頑石,自然可以輕易將其擊得粉碎。


    “或許是時候迴去了啊”杜飛羽輕輕一笑,對於這一個月來的進境,他頗為滿意。而且,近幾天來,在他心頭,時不時地會浮現出單小雅的一顰一笑,對於這個古靈精怪的少女,他此刻卻是十分想念。


    “這種感覺,就是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嗎?”搖搖頭,杜飛羽緩緩轉身,對著天機組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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