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開封府,承宣布政使司府衙裏,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觥籌交錯,十分熱鬧。


    花廳裏,十幾張八仙桌排成列,就跟開會一樣,桌上時鮮瓜果堆積如山,還擺滿了各種琳琅滿目的佳肴、美酒。


    幾十名河南官員齊聚這裏,從布政使、按察使一直到知州、知縣,都來為欽差大臣接風洗塵。


    還有開封府的縉紳耆宿,也被請來捧場,這是官場上的老規矩了。


    鑼鼓鏘鏘,絲弦悠悠,廳外戲班子賣力的演奏,一些女演員時不時的往廳中拋媚眼......


    欽差大臣、刑部尚書兼應天府府尹馮英,坐在正中位置上,他的身邊是幾名開封府有名的戲子,為其斟酒助興。


    河南布政使宋權坐在馮英的身邊,隻見他左攬右抱,嬉笑玩耍,滿麵春風,飄然欲仙。


    在得知朝廷派馮英為欽差時,原本有些擔心的宋權再無憂慮。.Ъimiξou


    馮英是誰?自己的老同事,老搭檔了!


    當年馮英兼任順天府府尹之時,宋權就是順天府府丞。


    馮英因直言上書被崇禎拿辦之時,宋權就接任了順天府府尹之職。


    雖然宋權幹了沒幾天就投降了大順軍,好歹後來趁著李自成南下決戰,將防守遵化的大順禦史、知府、知縣全部一網打盡,將功折罪。


    這麽多年的同僚之宜,宋權覺得老上司實在沒理由,為了一個窮酸舉人跟自己過不去。


    開封府知府魏生津、祥符縣知縣賴月京也都這麽認為,上麵有人,不怕!


    宋權舉杯敬酒道:“馮大人,您這次來沒帶什麽人手,要不要下官開封府衙門調派一些人給您使使?”


    馮英撫須微微一笑道:“不必了,本官有更好使的人!”


    宋權附和一笑,暗道不要更好。


    他打算這幾天就帶著馮英去開封府的名勝古跡遊覽一番,吃住幾天再帶點特產,讓其迴京交差。


    就在眾人開懷暢飲,恣意縱歡之時,廳外來了一隊身穿曳撒服飾的錦衣衛。


    唱戲的不唱了,聽戲的也不聽了,在場的所有官員皆是一怔,怎麽錦衣衛來了?


    宋權詢問道:“欽差大人,您這是何意啊?”


    馮英推開身旁的戲子,笑道:“本欽差老了,享受不了此等尤物。”


    話音剛落,開封知府魏生津立即拍馬道:“欽差大人老當益壯,夜禦八女都不在話下......”


    “放肆!”


    馮英怒喝道:“你身為朝廷命官,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出此等汙言穢語,便是你無罪,本官也要上書彈劾爾等!”


    開封知府被嚇了一哆嗦,立時站在宋權身後不說話了,如同一條聽話的哈巴狗。


    馮英看了眼宋權,道:“告訴你們也無妨,本欽差此次奉旨來河南,主要負責審案,至於查案一事,由東廠和錦衣衛負責。”


    隻聽他又道:“不僅要查韓誠科一案,還有路引一事,陛下也想知道!”


    馮英的這番話,讓宋權急了,廳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吏也都急了。


    這要是查下去,哪個屁股幹淨啊?


    宋權忽然湊近,對馮英低聲說道:“馮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馮英卻是起身,道:“有什麽話還是等結案之後再說吧!”


    說完,他帶著錦衣衛揚長而去。


    從馮英剛才的話裏,在場官員感受到了透骨的寒意。


    .......


    錦衣衛的情報網雖然強大,也不能做到事事通曉,需要有針對性的進行偵查情報。


    畢竟二十一世紀互聯網時代,網警也不能做到事事都清楚,地方犯法的人和事海了去了。


    而且此時的錦衣衛,正處於將國內情報網慢慢移交東廠的過程中,經常可以見到廠衛聯合辦案的場麵。


    廠衛到了河南,先對布政使宋權、開封府知府、祥符縣知縣等人進行了重點監視。


    接風宴上,馮英故意透底,也是讓河南官場自亂陣腳。


    人一旦急了,就坐不住了,也沒有了之前的縝密部署,開始犯傻了。


    宋權本就是河南歸德府人,也是天武朝新政下第一批在家鄉任職的官員。


    朱慈烺當初取消官員地域限製,是為了讓他們更好的建設家鄉,然而一些官員,非但沒有感恩父老,還專門殺熟坑人,拉幫結派。


    自宋權調任河南布政使後,一年多的時間內,整個河南官場幾乎被宋權整了一遍,一些不肯向宋權低頭的硬骨頭,都被他以各種理由給辦下去了。


    新任河南巡撫劉同升,名義上是河南官場的一把手,卻硬是插不進腳,說話還沒有宋權好使。(布政使和巡撫幾乎同級,都是從二品。)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找當地百姓了解情況,以及出來作證韓舉人和路引之事,很難。


    因此,馮英一來就明牌,讓這些官員害怕,私下互相聯絡,廠衛趁機搜集證據。


    朱慈烺廢除衛所製後,全國隻保留了錦衣衛,指揮使、千戶等官職同樣保留,繼續沿用。


    開封知府衙門後院,錦衣衛隻蹲了一天,就逮住了一個往來宋府的小吏。


    還是錦衣衛傳統的敲悶棍、套麻袋,小吏劉伊口被拖到了一條僻靜的小巷中。


    待劉伊口醒來時,隻覺眼前一亮,赫然發現周圍站著一圈陌生的大漢......


    “你醒啦?”


    劉伊口白嫩的臉上帶著一絲恐懼:“你們是誰?為什麽抓我?”


    這幾名錦衣衛,領頭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年齡雖不大,但外套裏麵卻身穿一身飛魚服,這可是僅次於蟒服的二品賜服。


    年輕人便是李廷表的次子,李元芳(曆史上唐朝也沒有李元芳,都是小說虛構)。


    李元芳俯下身,麵帶微笑,很是和善道:“你叫劉伊口是吧?忘記告訴你了,本官是錦衣衛千戶,叫李元芳,專門負責河南這邊,你可曾聽說過?”


    劉伊口聞言,心中一驚,暗道怎麽遇到這家夥了!


    傳聞情報頭子李閻王有二子,長子是乾清宮將軍李元芳,為人忠憨。


    次子便是叫李元芳的,負責河南情報網,這位小侯爺深得其父真傳,精於情報,為人陰狠,比起他來,其兄李元芳像是撿來的......


    起初劉伊口有些不相信,然而當他看到對方內襯的飛魚服花邊時,立即相信了。


    一個五品千戶就能穿二品飛魚服,除了這位小侯爺,還能有誰呀!


    想到這裏,劉伊口額上的冷汗就下來了,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他點了點頭道:“聽過,聽過,不知大人找小人有何事?”


    李元芳微微點頭道:“一看你就是聰明之人,有什麽話趕緊自己交代吧。”


    “交代什麽?大人,小人真不知道您說的什麽意思。”


    李元芳聽後也不惱怒,笑著說道:“剛誇你聰明,你就犯傻了,說說你懷裏那些銀票吧。”


    聞言,劉伊口臉色一變,這些銀票是布政使宋權交給他打發祥符縣知縣的,準備給那倒黴鬼扛雷的報酬。


    劉伊口還是抱有一絲幻想,他假裝向懷裏摸去,拿出了一疊銀票,故作驚訝道:“哎呀,我懷中怎麽會有這麽多銀票呢,這是怎麽迴事?誰的呀?”


    看著劉伊口這拙略的演技,李元芳差點沒笑出來,幸好他不是缺錢之人,不然一把抄過來認領了。


    李元芳嗬嗬一笑道:“看你這名字也挺有寓意的,怎麽就這麽不給自己留一口呢!”


    劉伊口小眼珠亂轉,道:“大人,小人隻是一個下人,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


    話還沒說完,劉伊口就當場閉嘴了,因為他看到這位李大人掏出了一把輪轉手銃......


    李元芳將銃口對準了劉伊口的腦袋,左手又掏出一些碎銀子,麵露微笑道:“我賭一兩銀子,你猜我銃裏有沒有子彈?”


    感受著冰涼的銃口,劉伊口額頭冷汗直冒,上下牙不停的打著顫,全身也哆嗦了起來。


    他屎都快嚇出來了,哪裏還敢猜,哆裏哆嗦的說道:“大......大......大人,我、我、我說,我什麽都說!”


    ......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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